齐衡这么一闹腾,汴京城哪里又有不透风的墙,那日观园游赏,观的早就不是景,倒把郎情妾意牢记心间。一时间,鸣玉楼的戏,和观园的情都成了汴京城里豪门贵族间的谈资。街角巷尾总有那么一两人闲坐侃谈,说起齐衡的观园一吻,向往、嘲讽、酸涩,五味杂陈。有的说的难听些,还指责起齐衡,说他不懂规矩,不知礼数,大庭广众之下就那样亲亲我我,同活色生香又有什么分别。要不就是几个白头姑娘,或是年轻小娇娘,一面憧憬,一面又抵死抗拒,端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挑些小娘子的错处,大多是说她不检点,不害臊。恰巧小娘子的眼睛生的魅,吊起的眼眉间都是风情,人送外号媚狐狸。后来这谣言越传越厉害,什么小郡王与杨徽萱情定三生,齐小公爷一朝横刀夺爱,什么齐小公爷与杨家姑娘金风玉露一相逢,翩翩郡王泪洒伤心地,更有好事之人直接据此取材,写了不少话本出来。市集上,书市摊,到处都是赵,杨,齐家的二三事,在这些书里写尽了官家的坏话,痛诉了他的不近人情。
三人成虎,以讹传讹,就连闭门不出的平宁郡主也听到了些风声。有不少好事之人,还托人传信给他,把观园一事添油加醋地描述一番,就差没说齐衡伤风败俗了。平宁郡主起初原是不信的,毕竟齐衡是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儿子,她的儿子她了解,再怎么样也不会当众亲昵。可后来来说的人越来越多,她又联想起那日百岁宴时齐衡的言辞,不禁摇头,这个儿子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是日夜里,她把齐衡叫来问话,想把观园的事儿给问清楚。可她还未开口,齐衡就已先把小娘子摘了出去。只见他毕恭毕敬地同平宁郡主说道“母亲唤儿子来所为何事,儿子明白。儿子……儿子只不过一时情不自禁,萱儿也说过我了,还请母亲责罚。”语罢,齐衡冲着平宁郡主毕恭毕敬地作揖,始终俯身低头,极为谦卑。
齐衡如此恭敬倒让平宁郡主不知该说什么好。可眼下城里传她儿子传的太难听,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你啊……你……你说说……怎么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给……亲上了呢,你瞧瞧汴京城里的都怎么说你的……就差没说你上演活春……”平宁郡主突然一口起不来抽噎起来,她从小被礼数圈着,又因着身份端惯了架子,这三个字是如何都吐不出口的。可她要说的齐衡明白,老齐国公也明白。同为男人,他多少了解齐衡的心事,却又怕平宁郡主生气伤身,一边安抚妻子,一边出面同齐衡周旋。“看把你母亲气成什么样子了,快同你母亲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别人乱说。”
老齐国公给了齐衡台阶下,齐衡也就见好就收。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诚恳地说“父亲,母亲,先消消气。惹父亲、母亲烦心,是元若的过错,元若认错。父亲、母亲从小养育儿子长大,亦是知道儿子心性,母亲都不愿吐口的三个字,儿子又岂能当着众人的面做出。也不知是谁同母亲乱嚼舌根子,让母亲如此误会,其心可憎。”齐衡说着又冲着齐国公夫妇二人磕了一响头,抬起时额头微红,“常言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几年来汴京城里传我们家的事儿可还少,在他们的嘲笑里我们是什么样子,儿子又是什么模样。嘉城县主那回多少难听的话我们没听过,就连大气稳重的申氏都被那些长舌妇们说的不成样子。眼下我们家好不容易得了个孙子,这些人又说出这些话来。母亲想想,这话伤的是谁。”
听了儿子的一席话,平宁郡主也冷静了许多。她是个聪明人,在几次的风浪中都平安度过,细细参详,也就慢慢琢磨出门道出来。这风言风语漫天滋长,还准确无误地传到她耳朵眼里。按她的性子,向来对儿子的品性深信不疑,听了这些,必会去旁人那里找说法,可这旁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儿媳妇。若是如若往常,她找来小娘子训话,婆媳关系怕也会旁生嫌隙。嫌隙渐生,儿子又必会同她生分,平宁郡主如此想下去,不禁打了一寒颤,下意识地说了句“何人滋事,其心可诛。”
“母亲想明白便好了。元若不敢欺瞒父亲、母亲,那日观园观景,许是景色迷人,乱花渐欲,儿子也迷了心神。小娘子那日穿了母亲从家里带过来的新布料做的衣裳,人同衣都是鲜艳颜色,儿子情深难忍,但也不过是落下一吻。儿子知错了,请父亲、母亲责罚。”
齐衡又一次认错,老齐国公那里倒没什么。虽说此事一出,齐家的面子也不好放,可他向来舒散惯了,也不在乎那一两句流言蜚语。可平宁郡主还是好面子,继续说“可你也不能……罢了,罢了,我也说不动你,把你娘子唤来,我同你娘子说。”
平宁郡主发了话,可齐衡却依旧刀枪不入,没有一点去唤小娘子的意思。
“怎么?你又有何说法?”平宁郡主摇着团扇,呷了口茶,睥睨了一眼她的儿子。若是以前,齐衡定情急求情,可今时今日,他却始终不动,这让平宁郡主颇为奇怪。
“儿子不敢多言,可此事与萱儿无关,您唤她来,她也做不得什么解释,一切由儿子而起,您要说什么就同儿子说吧。同元若说与同萱儿说一样。”齐衡语气坚定地回应平宁郡主的问话,毫不怯懦。平宁郡主眯着眼,从缝里瞅着儿子。这些年来,儿子的苦她都知道,为此她也收敛不少气焰。在整个齐家她的气势最大,多少事儿子都让着她,这是第一次齐衡反抗她。可看着这么意气风发,气势逼人的儿子,她突然释怀了。儿子大了,也有了能疼的人,他知道什么该让,什么能让,什么又不能让,有了自己的主意。她以前总怕儿子吃亏,怕齐衡断不了事儿,可面前的儿子已然是个有决断,有定力,有法子的男人了。
噗嗤,平宁郡主笑了出来,她转头看了看她的相公,又转过头来同齐衡说话,“唤你娘子过来,听我的。”见齐衡还没动作,她又补上几句,“放心,我还能吃了她?你一个大男人我又要同你说什么,倒不如让我们婆媳俩说些体己话。你们男人犯错倒是容易,到最后还不得我们女人受着。我得交代你娘子几句,别叫外面的人欺负了她。”老齐国公在旁一听,见提到了他,赶忙也加上一句“对对,让你母亲嘱咐嘱咐,她应付这些宗亲们最有一套。你娘子年纪轻,别让她受了委屈。”
齐衡在平宁郡主那边问话,小娘子这边也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她生怕平宁郡主训斥齐衡,恨不得冲到二老面前去替他挨骂。可齐衡走时有交代,让她老实待在屋里,安心等他回来,他若不来,切勿不可出去。不为得了齐衡的诏令,老老实实地守在门口,让她出入不得。
“他个榆木脑袋,别和母亲起了争执,我得去瞧瞧。”小娘子再也忍不住了,她直冲到门口,却被不为拦住。“大娘子还且耐心等,公子发过话来,他能处理得宜,您且放宽心。”
“可他这么久了都没见人影,我着实放心不下。”小娘子说出心中顾虑,齐衡走了快有半个时辰,若是问话早该问完了,耽搁了这么久,怕是起了争执。
不为心里也慌乱,齐衡走的时间是有些长了。可齐衡临走时如此吩咐,让他也马虎不得,若是看顾不利,再把小娘子赔进去,那更是得不偿失。想来想去,他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同杨徽萱商量“要不,让燕云去瞧瞧,看看那边是个什么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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