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小娘子早早起身,齐衡醒来时枕边已无人。齐衡摸了摸旁边有些微凉的枕席,有些落寞。从昨日他回来,小娘子就有意躲着他,就算他耍无赖,小娘子都不为所动,心事重重的样子。齐衡猜想怕不是那日赵旭说起她小时候让她想起了什么来,亦或者是她觉察出赵旭的好来。齐衡越想越深,两人枕边一梦,各怀心思。
晨起小娘子不知该与齐衡说什么,她心里也很惴惴不安,一夜都没睡好。从昨日关晓晓走后她就不停地胡思乱想,看着更漏一点点溜走,听着滴答声,她越来越慌,既想着赶紧挨到晌午,又不想到晌午,似乎到了晌午就像上断头台似的。那不止是齐衡和关晓晓的结局,更是她与齐衡的了结。而她似乎不想这么快就与齐衡说珍重。
小娘子沿着小河边遛弯老远就看到一老者在向他走来,她认出是益州的关老,有意躲闪,可面前就一条羊肠小道,她躲避不及只得上前去与老者说话。与她的局促相比,老者倒显得很从容。他又谢了一遍小娘子那日的热心相助,还与她话起了家常。
“小娘子看着年岁不大,与那幺女看着差不多大,可比我那女儿有福气多了,年纪轻轻就作了侯门的当家主母,不简单啊。那日看小娘子威风凌凌地冲进帐内,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关老摸着花白的胡须,朗声盛赞着面前的小娘子,眯着眼冲着她笑。
“我也是赶鸭子上架,哪当得起这般夸奖。”小娘子对着关老扶了扶,不好意思地回道。
“当得起,当得起。齐小公爷可算是找到个贤内助了,以前我可总担心呢。”关老示意小娘子先走,他跟着她边走边说。
“哪里啊,齐衡他……哦,我是说我家官人他优秀,自然会有贤妻来配。”小娘子不敢抢功,虽忘了一些事儿,可齐衡都对他如实相告了,在她之前,齐衡曾有过两位大娘子。至于她们与齐衡如何,齐恒没有细说,她也没有细问。
关老听到了小娘子对齐衡的称呼,十分警觉,“原来你唤他齐衡啊!”
“不是……”
“无妨,左右是你们夫妻间的称呼,像我以前总唤他元若,当时在益州时他的大娘子,哦,我是说申氏,也唤他元若。”
“元若……”小娘子心又乱了。
“对啊,齐小公爷那时挺喜欢我们这么叫的,当然了,申娘子也唤他官人。老朽还是头一遭听人这么直呼他的大名呢。可见小娘子的与众不同。”关老有意无意地噙起一抹笑容,像是调笑。
“我……”小娘子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没说出口。反倒是关老又开口了。
“我也算是看着他成长的,齐小公爷在迎娶小娘子前一直都在益州住着,我可是见过他的第二任娘子,那时齐小公爷与申娘子”关老刻意顿了顿,观察小娘子的神色。
“我省得,您是说申氏。”
“对,就是申首府的女儿,也是个宜家宜室的可心人,当家理政可有一套。但我打眼瞧着,总觉得齐小公爷和她相处起来差点什么。听说在她之前齐小公爷还曾有过个娘子,我还曾寻思着齐小公爷是不是与他的大娘子相处得宜,而那大娘子不过一两年就扬长而去,两人情深义重,齐小公爷不能忘情,这才冷落了申娘子,可后来发现啊竟是我多心了,齐小公爷正派的很,根本不是见一个爱一个,你看他对小娘子你多好啊。”
“他是很好,对我也很好。”小娘子看着滚滚流淌的河水,想起了齐衡的一颦一笑,又念起了自己与齐衡说笑玩闹的几日,一抹绯红涌上脸庞。
“是啊,申娘子也曾和糟糠说过齐小公爷的好,那时糟糠还说我看走了眼,齐小公爷疼娘子是人人都瞧得见的,我一糟老头子确实是眼拙的很。”关老长吁短叹了一番。“不过疼归疼啊,我也是过来人,不怕小娘子笑话,我家的事儿兴许你听过一些,我早些年也混账过,害得六丫头的娘没名没分地跟了我,累了她一生,但说句心里话,我对她娘是真心喜欢,若她不愿同我走,我真不知以后会如何过活。她肯跟我走,我高兴坏了,可回了家去,一堆麻烦事儿都来了,我的大娘子勤恳,我断没有休妻的心思,我只能把我的情爱多分一些给珊娘,就是六丫头的娘,可冷落了发妻,珊娘也跟着不好过,以至于早些年我每日都活在痛苦里。后来索性放开了珊娘,这才给了她们母女俩一条活路。”关老忆起昔年旧事,泪水涌在眼眶,小娘子看着他,似乎看到了一落寞无奈的少年郎,在情与义间纠缠。
“小娘子是有福气的人,嫁了齐小公爷,齐小公爷是个好儿郎,他虽姻缘也多有不顺,可几番离散我也没在他眼里瞧见过我当时的彷徨,想他若娶了妻定会好好相待,该不会有什么露水情缘。”关老看了一眼远处,见燕子低飞,云卷而来“要下雨了,那日在益州也是这样的阴闷的天气,久久不见日头,齐小公爷找我来一同喝酒,我们也这么谈起往事,大抵都喝得有些上头,我还问过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他说最爱琴棋书画、柔顺贤淑又有些可爱灵秀的女子。我那时还笑他要求多,可这会儿见小公爷与小娘子这般要好,想他是遇到了,着实替他开心。想必小娘子定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柔顺之人,与你相比啊,我家丫头可不够瞧了。”
“我……”小娘子心里醋意沉沉,她哪里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音律一隅她就败了,更别提什么柔情顺意了,都提着长剑进帐子了,没被人当成母夜叉就不错了。“六姑娘很优秀。”
“小娘子可别这么说,我家丫头情迷糊涂,想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你可千万不要理她,若她再来烦你,你告诉我,我来教训她。她一杂草,又如何和您的牡丹绝色相比呢。”
说着,远处有些响动,俩人不禁朝前看去。原是一小将思妻情切,见久久未能攻城,急火攻心,加之又喝了些小酒,早晨起来,被拉着去跑了百余十里,心里气闷的很。刚跑回来就见关晓晓一人拖着一把古琴往这边来,他说话没轻重,手上又动手动脚,被关晓晓给怼了回去。他心里气不过,想着清晨无人,便由着心意争抢关晓晓的古琴,嘴里骂骂咧咧地说得极为难听。关晓晓死命地护着琴,这小将却越发上了头,对着关晓晓一阵拳打脚踢,恰好被路过的齐衡看个正着。当关老和小娘子绕着河边转过来时,小娘子恰好看到齐衡正怒斥那小将,怒斥完了便护着受伤的关晓晓回了帐子。
“杂草有些屈说了吧,再说我也不喜欢牡丹。”小娘子落下一句话便与关老告辞,她心里烦的很,总觉得关老是话里有话,什么宠爱申氏,又喜欢他第一任娘子了,还不是说齐衡对她们都无情无义呗,不过就是照拂罢了。
不过关老的话她可以不在乎,可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却着实扎眼,真扎眼。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齐衡替关晓晓上药的情景,气的直跺脚。她混乱地将眼前若隐若现的画面给打乱,“去边儿去,和我有什么关系。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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