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就没有一点自己的判断吗?四年前,隽斯拿的蓝洲联盟的信物交给我,天外陨石,传说中道教三清的神杖,千年玄铁。”
沈务之气急冷笑,
“我让你好生保管,你自己偷拿着它,把它打成一把剑的时候,我还说你,真是,阴险,很有主意,行,到哪儿都吃不了亏。”
“现今想起来,你可真是——”
“你就没反应过来,那铁匠在骗你?你就看不出来少那么多玄铁?”
“我看到那把星吟刀,我就想,回姜国把你扔出镇国公府,让你见识见识人心险恶!”
“幸好那刀最后落在隽斯手里,不然呢?你哥我就得在蓝洲出回名!”
“大哥,那是我一时疏忽,再者那铁匠只说,他想完成夙愿,打造一把神兵。”
“我便没想,他还自己留着玄铁,打了另外一把轻刀。”
他冷静下来。
“你知道我护不住你一辈子吗?”
“你总要学会,自己去判断,自己去抉择,而不是留给我看——”
“我迟早有一天离开这里。”
“不管是在洲盟还是总盟,我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这,留在将军府府邸。”
“你要学会,自己处理琐事,和正事。 ”
“正事,你手里的剑,它或许原本不属于你。我师弟,他看了你,说——”
“剑是好剑,将非好将。”
“大哥,我会成为真正的好将领,配上我手中的剑,护卫姜国,守住手底下的兵。”
“你不用担心。”
“我不用担心?我现在一想起那把刀,想起苍鹿野那场败仗,想起岐阳城那场埋伏,想起你跟我说你挚爱萋萋,我就来气!”
“大哥……萋萋骗我不假,可对我的情也是真,你可否放她离开?何必如此?”
“蓝洲议事,隽斯疑心我身边有郑国奸细,这个人再留一留吧。”
……
“喏,海外赤洲的盟主,洛影。”
那人身穿雪白衣衫,外罩深墨里血色披风,飘带无风自动,皓腕如霜剑亦然。
“别来无恙。”沈务之上前道。
两人寒暄,虚揽一下便分开。
“舍弟。”
“沈将军。”
“洛盟主。”
……
镇国公府,正堂。
“来人,上茶。”
沈岸乍瞧见那人面庞,不由惊奇,倒不是比阿凝如何,只是那惊世谪仙若堕成魔的矛盾感。
凉薄的眸光投向那件绿袍衣袖,沈务之说:“这位是我弟妹,柳萋萋。”
洛影抿了口茶,抬眼道:“那位呢?”
“我弟弟请来的下人,荣敏。”
“是哪国的茶?”
“是……”
沈务之正端起茶杯,想品上一口,却猛地反应过来,重重放下瓷杯,厉声道,
“来人!把荣敏给我拿下!”
对方干净利落地把跑来的护卫打伤。
“你是谁?!”
沈岸在与她过招时,还分神护着萋萋,一时也未分出高下。
“不知姑娘,可否以真容相见?”
洛影起身,缓着声仿若诱哄道。
沈务之冷笑一声,也站起来:“我们两个出手,小心你小命不保,还不快如实招来?”
在她揭下那人皮面具时,沈务之心中一凛,对洛影道:“此等易容术,简直是登峰造极。”
难怪打过照面,他都没看出来。
他道:“这般年纪,这般容貌——你是,郑国平侯容浔的杀手,十三月?”
“那小子,用心险恶。”
洛影在来时看过下蓝洲的国家与大族,但并未发表自己的主意,只是看十三月。
“喂,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十三月也颇有兴致地看她那双清冽的眸,眼里仍有冷淡的镇静。
“你的手,是刀客的手。”
“大户人家的下人,会点武艺傍身,很奇怪吗?况且,这疤痕和茧已经不显眼了。”
“可它不是四十岁的手。”
十三月闻言一愣。
“你来姜国要杀谁?”沈务之并不想解释,“我弟弟?我?还是,黎国的敬武公主?”
“不管是谁,你都已经失败了。”
沈岸听到最后一种猜测,脸色沉冷,
“来人,押下去,听候发落。”
“嗯,洛影?你……”沈务之见对方看他,便抬手制止手下,疑惑地出声。
“把这个服下。”
“你还要给这人下毒?”
“你手下,能看住她?”
沈务之默了片刻,问道:“为什么给我两颗?一颗不够?”
洛影示意他瞧柳萋萋。
“大哥。”沈岸连连摇头。
“这你也……我弟妹她手无缚鸡之力!你如此,是不是不合适?”
沈务之看对方没有回应,只能讷讷问,
“此药,不会绝了我们沈家的后吧?”
“不会。”何止,这还能延年益寿呢。
沈岸皱了皱眉,想起她终究是欺骗了自己,也没多做阻拦。
……
蓝洲议事结束,洛影与闵九天和阮皓月就带十三月去到郑国。
洛影和十三月站在郑国金顶。
“唔,云海。”
“有位前辈说,若处云海之下,定不见这阳光普照,若处云海之中,必如坠雾中,目不识物,惟有身在这云海之上,才能一睹这招摇风采。”
“人生亦如此。”
“你是不是没有弄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
十三月随着对方的目光看向云海,
“我们之间可不是,该说这些话的关系。”
“为何做杀手?”
“平侯救了我的命,救了我们一家的命。”
“郑国君仁慈,断不想激起姜黎战事,平侯,倒是好野心。”
“我不懂他们的野心,我只会杀人。”
“不懂最好。你有金盆洗手的一天吗?”
洛影低眸浅笑道,
“我是看姑娘,刀法不错,故此一问。”
“没有。我这一生都会为侯爷效力。”
洛影点头,不再吭声。是心甘情愿还是迫不得已?那就不得而知了。
……
在宫中,十三月本来把毽子踢得极高,笑容灿烂,可是没控制好力度,没有接到它。
随侍们连忙要帮她去捡。
可那人原本生机勃勃的活泼模样顿时消失。
十三月看着那毽子,冷冷道:“不用了。”
“不喜欢我的东西,我也不喜欢它。”
阮皓月听到那样一句话,心里止不住疼惜,便靠在墙柱后。
她忽然想起那日云颠的对话。
你喜欢的人,多让你万念俱灰。
你不喜欢的,多与你相处自在。
洛影没有喜欢的人,也知道这个道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一直保护你,也没有永远的情谊。
永远有多远,大概就像,眨个眼那么近。
再知己难寻,都是聚少离多。
再人间绝色,也会腻烦厌倦。
再仇深难解,都能扮作欢乐。
那些化不开的执念,随着流逝的河水,有的变成伤害自己的利器,有的变作成真的梦境。
在这世上,人情冷暖难测。
连仇敌,都能顷刻间化干戈为玉帛。
炽热的,平淡的,突如其来的,细水流长的,都是假的,丑陋的,不堪的。
那什么是真的?
阮皓月私心想听到洛影的回答。
……
他们在魏国送葬亲师。
“我能守着你,把你庇护在羽翼下,也能牵着你,和你一同面对这世道艰难。”
“比之前者,我更喜欢后者。”
“我说的永远,是生命尽头。”
“我的情谊,待世上无我,你再来看。”
迟早,你会清楚。
“这江湖啊,有人来,就有人走——”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我在你身边,也想你有独自跨越山海荆棘的勇气,和孤身面对风刀霜剑的能力。”
“无论我生死,你都要肆意而深情地活。”
“单枪匹马,在这尘世间杀出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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