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桃夭在太子的婚宴上赠送了三坛来自仙娘的桃酿!”
“听说了吗,太子婚宴上惊现仙娘的桃酿!”
“听说了吗,桃夭就是仙娘!”
“……?”
不过是短短一天的时间,这个消息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至所有人,并且还衍生了各种版本,其中最离谱的就是“仙娘变成桃夭”一资。
尝过的人都知道,桃夭的稚嫩是真的稚嫩,与仙娘完全是截然不同,故此,这一事还是少部分人认同。大部分的人吃完瓜都稍感兴奋,尚且还在观望之中。
仙源寻凤宫,孟惜坐在梳妆镜前,侍女顾里正在为她梳头,外面仙婢们的嬉笑声就顺着风传到耳中。她闻言微怔,目光仿佛是在透过镜面看到了什么,镜子里是顾里因一时失误稍有些用力的扯到了她的头发,而慌忙拂衣下跪的身影。
孟惜说:“你起来。”
她恍然回神,凝视着这张熟悉的面庞,却似乎已经看到后面的家破人亡。她没有动容,只是定了定心,见顾里还在跪着,又说了一遍:“顾里,你起来。”她说,“不要动不动就跪下。你是跟我一起上来的,是我的人,我从前都没让你跪过,今后你也不必下跪。”
顾里怔了怔,被她扶起,内心稍有些苦涩:“可是娘娘……”
孟惜不想听她说那些,只坚持道:“你不必跪我。”她头一次以这样不容置喙的口吻对她说话,“哪怕是祎瑞你也不必跪他。他是天界的太子,是帝尊的孩子,但不是我们的,也不是妖族的。”
“我知道你很感谢我当初救你,但是顾里,我也很感谢你愿意跟着我。你报恩我接受,但是,不能因为报恩就将自己这般作践,这般看低自己。你先前从未有过这等举动。而且你要记得,你也是妖族,未跟我之前,也是独来独往的一位妖。”
她如此郑重,听得顾里润湿了双眼,蹲下身伏在她膝前,泪有哽咽:“可是孟惜,你如今是太子妃,我又如何能逾矩?我甚至都为你做不了什么。”
孟惜俯身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听到这话,沉默了一瞬,心知她说的是桃夭的事情。可这件事情,也怪不了桃夭,她原本也是一番好意,想为自己加压筹码罢了。只是……
孟惜没有再想下去。
她垂下眼眸,又看着顾里,轻声慰哄:“没事的,顾里。你肯跟我一起上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没事的。这件事情,祎瑞管不了我,你不必害怕。你没有做错什么。”
是的,你没有错。
你要相信自己,顾里。
只是说起来,我可能确实是要给自己一个后路了。
……
第一次见到祎瑞,还是数十万年前在好友繁瑟的百家宴上。
那时好友与周临朝成婚,请方圆十里的人都来赴宴,也包括远在桃花海的孟惜。
接到请帖,孟惜算了一下,从地窖里拿出一柄上等仙器,数千年前埋下的十二种花酿,以及装了千两银票的红封。排场应该是足够了,也不至于落下台面,至于银票,这真不是给少了,孟惜的花酿先前卖出去得到的是钱财,后来再卖出去,那些仙家妖怪们给出的都是各式各样的灵宝,能攒到这么多钱,还得亏孟惜自己就是多情楼的老板,不然真的是混不过活。
准备好东西,孟惜大袖一挥,那些东西就全进了她的袖子里。完事,她便启程,约莫是一刻钟后,才来到了㕕(huàn)溪台。
彼时大多数人都已经来了,怕是显眼,我施法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就来到大门口。繁瑟穿着婚服在那里等着她,婚服上面绣着金色翎羽,栩栩如生,曾听她说是以三十二位绣工最好的绣娘赶出来的,如今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这料子都是最好的,看着就很舒服。我来她跟前,伸手握住她的手,笑说:“怎不在里面?”并不冰凉,也没戴上盖头,想来是已经拜完堂了。
无端的,我觉得好生遗憾。
繁瑟见我同样是笑道:“去里面作甚,我还是想快点见到你。”
她迎我进㕕溪台,里面基本上是坐满了人,很是热闹。我说:“你这婚宴办的不错,想来可以说是百家宴了。”
繁瑟嗔我:“百家是好,但想来还不至如此。”
我听言笑而不语,只是心里觉得,百家宴怕也差不多是如此。
“上酒了?”走进屋里,想起一事,我忽然问她。她闻言一愣,随后笑道:“你想上酒?”我颔首。
也不是所有人都爱酒,小小的准备几坛就行了。想到前些日子酿好的荷花酿,我说:“总归我不缺这些。再说大喜的日子,也让我们沾沾喜气。”
繁瑟说:“好嘛。”她拗不过我,等酒备好,我开始将礼拿出。
“这等仙器,果真是不凡。”她双眸惊艳,有着赞赏,“只是,会不会太贵重?”
我笑她:“大喜的日子,哪有什么贵不贵重的?况且只是一柄剑,在他人说来,也不过一个好字。”
是了,再不凡的法器,也抵不过凡人一个好字。何况她本就嫁与凡夫俗子,都是心意,哪有什么贵重可言。
繁瑟也知这个道理,收好礼,她需出去敬酒,让我随处走走。我说好。
只是敬酒怎么能少了我?我同她一起出去,看着她一杯酒礼敬宾客,我亦站在人群之中,看着她如花笑靥,同大家斟酒,一齐对她致敬。温柔美艳的面容上同样是一抹笑意。
用过膳,我置下碗筷,用丝绢轻轻擦了擦嘴,随后收起,随意走动。
洛河之水,几树栽种,小溪呈着落下的花瓣顺流而下,地上一片风景佳话,我来到后山,顺着泄露出的微薄神力,在水中找到了一个人。
他穿着白衣葳蕤,面目斯文,却又多情温柔。神血浸透了他的衣衫鬓影,让洛河的水染上了别的颜色,而他倒在河里,不省人事。于是我来到他的跟前伸手用指尖挑了点他的蓝色血迹,血迹在指腹上被温暖的阳光照射,盈盈生辉,幽静晦涩,别样好看。——这一刻我忽然就想知道,用神血酿出的酒,会不会更好看?
这注定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我摇摇头,血迹被甩掉,指腹褪去了灼热的刺痛感,却没能在我手中留下一分的痕迹。我起身将他收进袖笼,施法将洛河中的其他物质都分离出来,收入盒中,顺势恢复四周原本的模样,隐去了神的气息。
做完这些,我也该走了。
我又回到前门,那些人还在喝酒吃菜,仆人尚且还在招待客人,两个主人公却是不见了。
还没到时间,我去找繁瑟,果不其然,她就在房间里看书。我见此笑道:“有什么书是需要你看的?”
繁瑟翻了一页,我在她身后瞥了一眼,是《山海经》:“不一样的。”
是不一样,这回她嫁给了凡人,想来身份也是虚构的。
我没有问她后不后悔。毕竟这桩婚事,我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
我说:“我是不大明白,不过想来,你很受用。”
繁瑟笑了一下,回头看我:“也是要分人的。”
我深以为然地点头:“当如是。”
将事情说了一下,我同她告别,也没回桃花海,倒是去了自己买的一处庄子里住下。一落地我就将他放了出来,还活着,便挖出一坛不知道是几时埋下的花酿给他灌下。他呛咳了一会,面色通红,总算是有了生气。
“醒了就离开。”见他清醒,我松开手中的酒,任里面的仙酿咕噜噜倒入了地里,自己起身后退一步,淡淡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浓郁的酒香在他脑袋旁流下,勾起了祎瑞的酒瘾和一些回忆:“你是仙娘?”他眯了眯眼,努力聚焦地看着她,一身白袍也不掩风流。
我没有回答,只是颇为冷淡地重复了一遍:“醒了就离开。”
祎瑞说:“我动不了,劳烦借住几日。”
是吗?我不置可否。
没有理会,我转身去逛街市,心里开始构思要给繁瑟的孩子送什么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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