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江心月白

容不得夜乐曦细细探索冉宛城，便被一路拐向南。

风云医坛四月中旬将在大梁云州龙辰山庄举行，顾朝夕此程正是向着龙辰山庄而去。只是一程人，一路南下，十来日后，来到了嘉朝。

这些年头，嘉朝与东岐正征战着，抢夺东边那座城池。嘉朝兵力雄厚，正处上风。其帝欲一举攻下城池，便征兵全域，推行军功封爵。

三人御剑来到疆界，便收剑步行。御剑耗费精力且太过招摇，若是在凉洲那般太平盛世也无妨。只是在这嘉朝乱世，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夜乐曦（“南下绕行，是因为直接向东走不通吗？还是，非走此路不可？”）

夜乐曦如此想着。按理来说，若是御剑东行，穿过凉洲与大梁的疆界后步行，会节省不少时间。风浅汐却一路南下，绕行。这一举动让顾朝夕也稍有不解，但她却不疑。

风浅汐一路无言，倒是夜乐曦、顾朝夕二人，不时谈论路上的花花草草，鱼虫鸟兽。嘉朝植被明显多于凉洲，绿遍了山原。

一路东行，直到不知何时起，四周好似成了荒野。

风浅汐、顾朝夕直直路过，夜乐曦也仅仅深深望一眼荒野那方。远远那头，好似是个山庄，一条小溪涓涓流出。夜乐曦不再深究，跟上了前方二人的步伐。被她抛在身后的，还有远方溪水边的一位女子。她立在溪边，听着潺潺流水，静静地看着三人从远方路过。

“燕红的人……还有黑衣姑娘。我就在这等着你们好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位看了一眼这方的黑衣女子，那双眼眸若蕴藏世间万般美好，却没有些许波澜。

—

夕日欲颓，一红一白一黑，越过几里路，来到小镇。

日落而息之时，在这小镇口却遇一位小姐在张望着。丫鬟在她身旁，劝说着。

雪鹊：小姐，这天都要黑了，随奴婢回去吧。

江心月：（攥紧了衣角）再找找，一定可以找得到的。

雪鹊：（欲言又止）小姐……（“小姐你又是何苦呢？”）

江心月环顾着四周，目光落在风浅汐一席人上，轻咬嘴唇，向前走去。雪鹊默默跟着她身后。

江心月：（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笨拙地行了个礼）诸位少侠，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风浅汐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走到茶摊桌前坐下。顾朝夕忙来圆场子

顾朝夕：（职业假笑着）这位小姐，不必如此客气。请问小姐有何难处？

江心月：（顾不了那么多，直道来意）各位少侠可是要前往大梁？可否捎我一程。

顾朝夕迷惑地看着江心月。看着江心月一身装扮，身边又有丫鬟伺候，应该是位富家小姐。纵使需要前往大梁，也不该来找自己一行人。

江心月意识到自己的心急，冷静下来。看着夜色将近，带着三人来到了一间客栈。三人也没有拒绝，即便是夜乐曦也能准确地判断出，眼前这位小姐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毫无修行。

—

客栈客房内。

江心月：方才是小女子唐突了。小女子名为江心月，乃是当地商贾江家的三小姐。（看向雪鹊）她是我的贴身丫鬟，名唤雪鹊。

江心月道出了身份及目的。她想跟随三人向着大梁云州前行，到了疆界便自行前往嘉朝与东岐的交界处——那处战争连绵不断的地方。自三年前起，因战争嘉朝征兵从未间断。

顾朝夕：你一个弱女子，前往那战场怎么能行？何况，商家女干嘛要去管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姑娘，三思啊。

江心月：我……心意已决。还请三位，能带我一程，在……明日日落之前离开此处……越远越好。

夜乐曦冒昧问一句，姑娘你在躲什么吗？

江心月：（显然没反应过来）诶？算……是吧。

江心月：我……是想去，寻人。

看着江心月的样子，夜乐曦也没有多问。

顾朝夕：寻人也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危啊。

风浅汐：（打断）带她去。

风浅汐：自己选的路，就算是错的，也要走完。

江心月：（松了一口气）谢谢。

雪鹊一直站在江心月身后，没有说话。

江心月：还未知三位少侠名姓……

风浅汐：风浅汐。

顾朝夕：（笑）我叫顾朝夕，（看向风浅汐）这位是我的老搭档，风浅汐（又看向夜乐曦）这是我们的朋友，夜乐曦。

夜乐曦（微微颔首）

—

四人简单聊几句后，便打算歇息。

江心月已回到自己房间，这边夜乐曦一行人也打算整顿后便歇息。风浅汐打着坐，顾朝夕还在看医术，夜乐曦也正研究着前几日风浅汐送给她的大地图。

房间的门忽然被敲击，传来一位女子压低的声音。

雪鹊：（看着房内灯未灭）少侠，奴婢可以进来吗？

夜乐曦（打开房门）雪鹊姑娘啊，请进请进。

雪鹊福了福身，顾朝夕应声望向这边。风浅汐仍闭眼打坐，浅绿色的仙光，环绕在她身旁。

顾朝夕：（轻放下医书）雪鹊姑娘不必多礼，我们都是朋友呀。

雪鹊：（屈膝下跪）雪鹊请求各位少侠不要带走我家小姐。

顾朝夕：（连忙扶起雪鹊）诶诶，快起身，快起身。

夜乐曦你家小姐，是瞒着家里人出来的吧？

雪鹊：是……不不不，不是。

顾朝夕：哈？

夜乐曦嗯？

雪鹊：姥爷知道小姐出来寻人，但不许小姐出镇，小姐是想悄悄溜出去的。

夜乐曦寻人……心上人？

雪鹊：（低着头）嗯……

想着江心月说要去战场那方，有想起一路上和顾朝夕聊到嘉朝为战征兵，夜乐曦猜了个大概。

夜乐曦被征用了？

雪鹊低着头，对于主子的私事自是不能说出口。夜乐曦也并未追问，看她的模样，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雪鹊：小姐自小受宠，性子温和，也从未出过这镇子……奴婢哪敢让小姐去战场那么危险的地方啊……

雪鹊：这十八吉日马上就要到了，这个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小姐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所以请各位少侠切勿带我家小姐离开。

雪鹊：雪鹊知道，不能见到心上人小姐会伤心，但雪鹊更想让小姐好好活着。（说罢又要跪下）

顾朝夕连忙拉住她。

顾朝夕：你们这……

门外传来声音。

江心月：雪鹊……我，还是想试试。

雪鹊：（有些慌张）小，小姐。

江心月轻轻推门而入。

雪鹊：奴婢，奴婢知错……

江心月拉住欲下跪的雪鹊。

江心月：你又有什么错呢？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

江心月：可是……（眼神黯然无光）

江心月：罢了，天色已晚，我们勿要打扰少侠们休息了。

江心月微微颔首，带走了雪鹊。

客房内很静，没有人再说话。

夜乐曦透过窗，看着天上梨子糖般黄色的月亮。

夜乐曦（“江心月……江心秋月白……倒是个很文艺的名字”）

夜悄悄溜过。

—

第二日，风浅汐突然决定先不去大梁云州了。这日清晨时分，风浅汐收到了燕红那边传来的消息——伊奇岳山庄有些有趣的东西……

顾朝夕：伊奇岳山庄？

夜乐曦（忽地想起路过的那片荒野，在那远方，似乎有山庄的遗迹。）

风浅汐：嗯，我们先去找这个伊奇岳山庄。

顾朝夕：这个山庄名倒是未曾听过。

江心月从楼下缓缓走下，不知为何，她的眼角有些泛红。

夜乐曦（眨眨眼）江小姐，可否打探个消息？

江心月：（稍微想了想）乐曦不用那么客气，叫我心月就好。

夜乐曦（自来熟）心月，你可知晓伊奇岳山庄？

江心月：（愣住）伊奇岳山庄……已经没有人居住了……

顾朝夕与夜乐曦对视了一眼，风浅汐也微眯凤眼。

江心月：那是个荒村，听说多年前是个挺安详的村子，天降奇火，烧光了一切。此后有鬼祟作怪……

风浅汐：那就更应该去探探了。

向来害怕鬼怪的顾朝夕听到这话不淡定了。

顾朝夕：啊？我们可不可以不去……

风浅汐：听说有奇毒……

顾朝夕：（夺门而出）走走走！跟上。

风浅汐微勾嘴角。

来到镇口，顾朝夕才醒悟——自己根本不认识路。

最终，江心月决定带她们前往伊奇岳山庄。乘舟前往。

—

码头。

雪鹊帮忙指挥着船夫整理行李。夜乐曦看着码头那方的黑色小舟上拴着白帘子与飘纱。

夜乐曦（仔细瞧瞧）黑色的啊……我还以为是白舟呢……

江心月：（愣了好久，望着那舟，喃喃道）白舟……

舟上传来雪鹊的声音。

雪鹊：各位少侠，可以启程了！

三人上了船，江心月与雪鹊站在码头，交代了下船后的路途。

顾朝夕：心月，你不打算去寻人了吗？

江心月：我……

江心月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阳，是那般的刺眼。

江心月：（苦笑）我马上就要成亲了。

顾朝夕：（压低声音）这样啊。（弱弱地说了一句）新婚快乐……（“虽然你并不快乐”）

江心月：（心中无比苦涩）谢谢……

顾朝夕只为江心月感到遗憾，不能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很难受吧……

舟远行去，白纱随风飘扬，远看去，还真像是白舟。白舟……

江心月与雪鹊慢慢往回走去，几人的距离越来越远，或许不会再见了吧。

舟向着伊奇岳山庄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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