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歌12 本宫、皇帝和皇弟

秋高气爽，九月凉风习习，为长安城里的树叶披上或金黄或殷红的外衣。

纵使夏日已逝，但是酷暑未消。白日里烈日炎炎，太监宫婢皆是恹恹的，谁也不愿顶着大太阳学习打马球，是以练习大多安排在傍晚时分。

郑义本来并不多么娇气，奈何秋老虎本领高强，到了九月份她反而感觉苦夏。没甚胃口吃不进东西干坐着也是浪费时间，郑义干脆没用晚膳，出来散散心消消暑。

宫婢们的训练安排在校场，由精通马球的金吾卫统领教习。

郑义溜达到此处觉得十分有趣，于是教人停了凤驾，在此观摩。

几个宫婢手脚麻利地端了桌椅茶具过来，又在临近的宫室寻了冰块、羽扇等用于解暑。

于是郑义开始悠然自得地烹茶。

两边候选人王安泰与崔守礼俱在，王安泰的主子齐容亦是在此，然则仇子梁却是不曾露面。

几人上来见过礼，郑义客气道：

郑义：怎么不见仇公？

那崔守礼神态颇为倨傲：

“娘娘说笑了，义父日理万机，这等小事，哪里需要义父在场呐？”

齐容一张俊脸黑如锅底，这眉头紧锁的神情似乎已经成了他的常态。不过郑义还是能够分辨出来崔守礼话一出口，齐容脸色瞬时更加难看。

也难怪，今上尚且不敢自称日理万机，仇子梁一个阉人倒是有脸。

不过郑义能屈能伸：

郑义：倒是本宫考虑不周了，听闻仇公日前苦于梦魇，如今可要注意身体啊。

崔守礼道了谢便下去继续训练，那厢里王安泰亦是告退。校场边上一时只剩郑义与齐容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坐了片刻，郑义挑起话头：

郑义：容弟觉得王安泰能有几分胜算？

齐容挑眉。

这话是敏感话题，稍不留神便会挑起仇子梁注意。

于是他斟酌词句道：

齐容：难说。

齐容：王安泰这边除了嫂嫂身边的秋辞，还有程若鱼。这二人的武艺在紫衣局乃是佼佼者。

齐容：可惜，紫衣局只练武功不练马球。若不是崔守礼抢先挑走了御马苑的宫婢，王安泰胜算还能大些。

郑义：不知容弟与柳三公子的赌注价值几何？

齐容一愣。

他知晓郑义聪慧，却不想聪慧至此。

后宫女子大多对政治并不敏感。即使太后皇后对当今局势略知一二，可是向来不能指望后宫对前朝有甚助力。宫妃宫婢能够少说话、少说错话已经是贡献巨大。

郑义这话出口，若是被周围眼线听去，大概率能够降低仇子梁对他的怀疑。

先前他不过一时冲动才将王安泰推出去，满脑子只想着除了仇子梁的心腹谁接任都行，与柳三打赌不过是顺口胡诌的理由。后来回想起来齐容仍然脊背发凉，若不是柳三与他是多年至交，他恐怕会招惹来仇子梁的全部炮火。

现下郑义为他圆了谎，不过……

齐容知晓什么样的答案最容易取信于人，可是当着她的面他其实并不愿意假装教坊常客。

轻叹一口，齐容还是拿定主意立住人设。

他装作十分懊恼道：

齐容：教坊司的永儿姑娘……

齐容：本王当时喝得人事不省，口出狂言罢了，哪里就能当真了呢？

郑义无语。

怎么也不该拿活人做赌注啊？

不过不知为何，她的心底竟然划过一丝异样情绪。

不待深究，远处传来程小磊高声唱诵：“皇上驾到。”

原来是皇帝驾临。

众人赶忙行礼。

皇帝见到围坐烹茶的郑义与齐容，不由得一怔。

“皇后也在？”

郑义：臣妾赏花正巧路过，来瞧个新鲜罢了。

皇帝大概率是来瞧程若鱼的，可惜只能借个瞧新鲜的名头。郑义深知他心思，于是连忙送上台阶。

皇帝自然满意，他佯装沉溺美色远眺整个校场，随口应和道：

“宫婢打马球确实新鲜。”

“待到比赛那日不如便请三宫六院来看。”

郑义：是。

皇帝待了片刻便借口打猎摆驾离开了。

“无聊。”

皇帝翻了个白眼道：

“朕打猎去，容弟可要同去？”

郑义私心里想着他的确可怜，明明心爱的人就在不远处，却不能与之相见。

齐容：臣弟自当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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