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上幼儿园

外婆常常让我叫李阿姨吃早饭，李阿姨早上是最后一个起床的人，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楼去拉屎。外婆说，“这叫拉吊筋屎。”

鸡棚被塑料布遮挡着，里面圈养着很多鸡，每天都会下蛋，有段时间外婆买了一只公鸡回来配种，公鸡每天打鸣，母鸡们都围在公鸡身边。

等凑齐三十枚鸡蛋，外婆把一只母鸡放在盛放鸡蛋的簸箕上孵蛋，一直孵了两三周，小鸡孵化的那天我正在院子里玩，发现一只黄毛大尾巴的动物钻进院子，被我吓跑了。

外婆说那是黄鼠狼，就是给鸡拜年的那位。在那以后很多年我都没有见过活生生的黄鼠狼，倒是有很多人像黄鼠狼一样来向我拜年。

花圃里种着一颗比脖子还粗的梅树，与之相辉映的是楼上的桃树，那颗桃树是外公种下的，我出生的时候已经可以吃桃了。

外公学过嫁接果树的技艺，经常去山上捣鼓一些奇特的植物，冬天的时候会用竹子做一个“D”型插在地上的陷阱，我们称为“钓子”，专门用来钓小鸟。

外婆常常埋怨外公给李云生、李树生做了那么多钓子，我都没吃过鸟。外公也会给我做，有时钓得多，把鸟毛和皮拔了，撒上盐，不放任何调料在火塘上烤，就是一道美味。

那种味道有股焦香，小鸟全身都是肌肉，没有一块肥的，也因为这样肉咀嚼起来非常紧致。

那时候山林里很多鸟，冬天也如此。羽毛的颜色多姿多彩，有喜鹊、麻雀、野鸡、白鹤、大雁等等。一到天黑，山林里的鸟叫声会让行路人吓破胆。

幼儿园里只有一个班，没有大小中班，李阿姨送我到幼儿园的第一天，好多小孩子都在哭，我看着他们觉得很傻。李阿姨站在大门口看我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我跟着老师走进了人生当中的第一间教室，也许不是最亲近的人，反而不会肆无忌惮地伤害你，我对幼儿园的老师充满了信任和尊敬。

在班上有一个小女孩偷偷拿了学校的玩具，我和其他孩子也偷偷拿了几个玩具带回家。我们以为老师没发现，但是我想老师是知道的。

过年的时候小姑婆一大家子来家里给祖母拜年，小姑婆有一儿一女，女儿已经上初中了，来到我的房间发现了我私藏的玩具，告诉我那叫偷东西，我才发现那是不对的。

也许是缺乏管教的原因，小时候看到别的孩子幸福的家庭，我就嫉妒，和那些孩子打闹我总会力求把他们打哭，就像李阿姨对待我一样。

你难以想象一个孩子会心怀多少恨意，这些恨意被没有逻辑的行为代替，伤害最多的是和这个孩子接触的其他孩子、宠物。

我最好的玩伴都被我打哭过，一个叫朋根的男孩被我打哭时正在他家附近，他的姐姐安慰着朋根，对我大骂一顿。我愣在当场，等着他姐姐骂完才离开。

在幼儿园里我打哭了我最好的朋友，同学告诉了老师，老师把我骂一顿。那天夕阳西下，阳光照在小小的操场上，上课的铃声响了可是我一点也不想进去，因为今天我被老师骂了，今天拿不到小红星了。

老师从办公室走出来看到了我，让我意外的是她笑着让我跟她一起进教室，而且把当天的小红星给了我。那时候我明白了什么叫宽恕。我的心情在一瞬间放松下来。

没有人告诉李阿姨我打哭了其他家的孩子，因为我看上去很内向，而且打哭别人之后就会及时道歉。没有人注意到我为什么心中对其他幸福快乐的孩子有种莫名的怨恨，从那天起，我开始改变自己的行为，不再参加游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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