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黑白双煞

当然，囚徒中狠人恶人多的是，也有些人能凭借自己凶悍的拳头，即使不“吃上铺”也能安稳度日。203室里有这么两位，其一叫谢明发，另一位叫李晚成。这两位人称“黑白双煞”，只因谢某皮肤甚黑，样貌像中东的阿拉伯人。高鼻深目，身体健壮，力大无比。在他的背部，手臂，胸口布满了刀疤，有些还纵横交错，海山数了一下，居然有八处之多。这足以表明他“混社会”的经历，也足以震慑众囚徒了。而李某却正好相反，白净的皮肤，同样的好勇斗狠，最突出的外貌特征是门牙两侧长了两颗尖利的虎牙。张开嘴像是猫科动物，又好似传说中的吸血鬼。这两个人在外面就是好朋友，一块开过场子(赌场)，没想到坐牢还能分一个监室里，足见缘分不浅。但他们并不是同一个案子，白煞李某是强迫交易加敲诈勒索罪。而黑煞谢某的经历颇具传奇色彩，他本来因故意伤害罪被判五年，已经在劳改监狱服刑一两年了，不料余罪被同伙供出，韶阳一起涉黑案件又牵扯到他身上。他被从劳改队押回看守所重审，有可能数罪并罚。真正要牢底坐穿了。

这两位由于长期作奸犯科，好多时间都是呆在牢里，因此家庭既不完整，条件也不好。故而吃不了上铺。但他们很抱团，靠着狠恶和暴力赢得了203众囚的“尊重”，那位黑煞谢某，身上全是肌肉，出拳力大惊人。如单凭武力，监子恐无人能及。白煞李晚成也异常凶悍，二人抱团的实力的确令人忌惮。那黑煞谢某是个很职业的囚徒，显然是经过大监狱历炼出来的。再加上早年黑帮大佬的身份，他做事有分寸，生活有规律。别看是在监子里，他却能把自己的事做得井井有条，跑步，健身，练字是他每天的必修课。只要不危及自身利益，他一般不会欺负别人。可那白煞李晚成就不同了，他两颗大虎牙，一肚狗下水。净打坏主意。他有一个极坏的毛病，就是睡梦中手脚会乱踢乱打。海山称之为梦中手脚多动症。而且是夜夜如此，因为铺位紧挨着，这一点可让海山和老李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熬了半夜睡着了，被他一拳打在腿上或一脚踹在脸上，当时就惊醒，再也难以入眠。每当此时，白煞非但没有歉意，反而会怒指你的腿或脸硌疼了他的手脚！敢叫醒他，他会翻脸骂人打人。海山夜里睡觉总想离他远点，老李毕竟是本地人，个性又比海山刚强得多，他敢指责李晚成的行为，就和海山换了位置，睡在了紧靠白煞的位置，海山很是感激。

黑煞谢明发也有个毛病，海山称之间歇性行为狂燥。发作时极为骇人，一次风房门开晚了，他急等去洗澡，喊语音对讲仍无效果，只见黑煞从铺板上飞身跃起，用类似“佛山无影脚”般的动作飞踹风房的电动门，直震得天花板都在颤动，众人耳朵里嗡嗡嗡响。还有一次他在午睡，可管监“四哥”在看电视演唱会，音量放得有点大，其他人哪里敢过问？可惊扰了黑煞的清梦却后果严重。只见黑煞从铺板上直接走到“四哥”所在的位置，从这个大魔王的枕头边把遥控器抓在手里，朝地面上猛地一摔。遥控器当时就碎成一地，电池和电路板四溅飞起。奇怪的是，这个大魔王“四哥”居然好像没看见，闭上眼装着睡着了。原来他也怕真正的硬茬。这时，海山心里又掠过一阵消除“俄罗斯方块”那样的快感。

当然指望他去组织起有效的反抗，去伸张正义，彻底推翻“四哥”的统治。这就未免太天真了。大部分时间里，他们之间还是维系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因为他们的恶和利益尚处于一个可以对等的均势，只要都过得去，谁也不会轻易去打破它。

这里是韶阳看守所，是监狱，但这里每天只是在重复着穷形尽样的肮脏交易和罪恶。这里没有传奇，更没有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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