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壮壮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实际上却也因为我不叫他“爸爸”而心生芥蒂。有一天晚上,我睡得正香,还梦见自己回到了永乐,跟大屋里的小朋友们一起玩,玩得正起劲的时候,突然尿急,我就跑到一堆草丛边,对着一簇狗尾巴草撒起尿来。狗尾巴草在微风中左右摇晃着,我就用自己撒出来的尿液对准其中的一朵狗尾巴草的顶部,要从上往下浇灌。可这风中的狗尾巴草实在太不配合,直到我的尿都撒得一滴不剩了,还是对不准它。一脸失落的我刚把裤子提好,就被一声怒吼惊醒了。
我被王壮壮从床上揪了起来,并脱了湿漉漉但还温热的裤子,被他用鸡毛掸暴打了一顿。他一边打我,一边嘴上骂着说:“什么野孩子,这么大了居然还尿床,让你叫我爹居然还不叫。”母亲本来想要上前夺他手中的鸡毛掸的,却被他用力一推,就踉踉跄跄地倒在了床边。
母亲看他打得狠了,就冲过来挡在我和他的中间,并一把把我抱在怀里,他这才停住了手。然后母亲也很生气地对着我说,跟你讲要叫爸爸,你不叫。下次再不听话我也不管你了。第二天开始,我就乖乖地叫王壮壮“爸爸”了。
王壮壮的脾气就跟他的长相一样,心情好的时候,对我们娘儿俩倒是不错,如果哪天心情不好,就会拿我们出气。在我的记忆中,他倒是不经常打骂我,但却经常跟我母亲吵架。他最见不得的就是母亲跟别的男人说笑。记得有一回,母亲跟过路的一个男人——也是我们乡邻,聊天说笑,刚回到家,王壮壮就冲到她面前,一把抱住她的头往墙上的木头柱子上撞,把母亲的头都撞出了血。当时我一边往后拉住王壮壮的衣角,想把他拉开,一边哭喊着说:“妈妈,我们回家吧!我们不要再在这边了。”但母亲从来就不曾动过要返回永乐的念头。
日子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第二年的夏天。周边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们都去村里的小学报了名,准备上小学了。于是,母亲也跟王壮壮商量着要把我送到学校去读书。可是因为我根本没上过幼儿园,小学是不会收的。更何况我的户口也不在新洪乡。
母亲本来是想把我送到幼儿园去读,读一年幼儿园以后,就自然而然跟着别的孩子一起升学去上小学了。但是王壮壮说幼儿园根本没教什么东西,老师所教的那一点点知识,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也一样要重新教过的,不如直接去一年级开始学。
因为王壮壮的妹夫就是村大队的干部,所以学校也就同意了我的入学申请。但是在学校正式同意之前,王壮壮带着我去找老师面试了一次。校长也担心我会因为没上过幼儿园,而跟不上学习的进度。我也忘记了老师具体都问了我哪些问题,反正在我的印象中,有问有答就是了。面试结束后,老师带着我走到校门口,跟王壮壮说:“你明天就可以带他来上课了。”
第二天,也就是在小学开学后的一个星期之后,我就背着王壮壮以前当兵时用过的早已褪色的军绿色小挎包去上学了。从那一天开始,我每天都要淌过两条小溪——一条是门口的小溪,另一条就是离学校约五百米左右的一条溪。路程倒并不是非常远,走路差不多半小时就到了。可是沿路上很多的土狗让我非常害怕,特别是遇到那种奶狗仔子的母狗,我每回都是擅抖着不听使唤的双腿,假装两眼直视前方——而实际上是用余光全神贯注在母狗身上,然后不急不慢、缓缓地走过去。因为听大人们说,如果你眼睛盯着母狗,它会以为你要偷走它的小狗,就会冲过来咬你;而如果跑的话,它会以为你是小偷,偷走了它主人家的东西,也会冲过来咬你。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看它,然后稳稳地从它面前走过,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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