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楼的铁闸被推开了,一个中年女人拖着一个小男孩走出来。
在铁闸快要关上的时候,她冲上前去拉着它,一个闪身便走进去了。
唐楼没有电梯,只有楼梯。
她仰头往上一望,埋藏脑后的记忆旋即涌现。
最强烈的记忆是她大哭,仿佛哭掉了许多公升的泪水。
刚上幼儿园的她太累了,不能走上七层楼梯,往往走到一半便停下来,照顾她的女人不肯抱他,掴了她几个巴掌,便扯着她,要她继续往上走。结果她咬着牙走了上去。
她心想:原来哭喊是没用处的,没有人会来拯救我,就算是安置我在这个女人家的妈妈,也不会因为我哭喊而来把我带走。
今天的她可以一口气走到七楼,还可以更上一层楼,走上天台。
天台的门竟然是虚掩的,她一推便可以走进天台。
天台的围栏不太高,只到她的肚子。站在围栏边,只要稍稍向前倾,她半个身子已经在天台围栏外了。
她心想:真的,只要向前一冲,所有烦恼所有人事,我便不用再去面对。对周遭的一切,我没有什么留恋。
临近中午的阳光直射在她的头顶,他瞇起双眼,随意看着楼下急促走动的行人。
她心想:每人都有赶着要去的地方,要见的人,要办的事。我呢?没有人等着我回家,没有人着紧要见我,我也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办。我在世上算是个多余的人,像我这样的人,多一个少一个,都没有什么分别。
她转身,坐到围栏上,一只脚跨了出栏外,正准备把另一只脚也跨出的时候,她书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她心想:谁呢,难道是死神的来电?
她看了看来电显示。
她心想:不,是芳姨呢。
在她六岁至八岁的三年,芳姨是她寄养家庭的家长,比她的亲生妈妈更像妈妈。
她已离开寄养家庭差不多四年了,芳姨仍会间中会致电她。
想不到就在这一刻,芳姨又再来电。
她心想:接听完这段话才跳下去吧。
她接听。
芳姨向她说:「家文,是我,芳姨呀,很久没有听到你的声音,很挂念你,你呀,平日都不致电我,告诉我近况,我很担心你。你升上中学这么久,我都未见过你,我猜你现在开始考试,会提早放学,不如我们吃个午餐吧,好吗.................」
芳姨约她去金园餐厅,他没办法推却。
她心想:刚才想从天台跳下去的想法,应该只是一剎那的。究竟我是挂念芳姨,还是金园餐厅带给我非一般的美好童年回忆,我非去不可呢?
在去金园餐厅的途中,他不断思考。
她心想:既然世上还有一个非常关心我的人,我不能令她失望。
芳姨猜想,她问:「你面色不太好,是因为考试以致睡眠不足,精神不够吗?」
她心想:总不能够告诉她,我刚才若不是接到她的电话,早已两脚跨出围栏外,跳了下去吧?
家文喝着辣味正浓的罗宋汤,反问她。
家文:芳姨,难道你不知道我并非一个勤奋读书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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