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9）

“那主角把诗人杀死以后呢？被抓进了监狱？……”

“不，这是‘决斗’，所以他不用负责，但他后来离开了这个村庄，应该也算是逃避责任吧……”

“毕竟还是杀了人嘛……”

“对。但还有一个原因，他为了逃避爱他爱得如火炙烈的女主角……”

“这是为什么！……”

“大概也是不想负责吧。对方的爱越是热烈，他就越退缩，说着‘我只当你是妹妹’就把她甩了。他去调戏诗人的未婚妻，也是想让女主看到后离他远点……”

“这都什么人啊……”

“现在谈恋爱不也这样吗，热脸捂不热冷屁股和不负责的花花公子……”

“你的比喻还真是贴切啊……哥。”

她在梦里猛地一震。

哥？

梦里的皑皑云层被拨开，她终于看清了这个反复出现于她梦里的男人。柔软的黑色长发被扎起，深邃的黑眸，白皙的手里捧着一本书。

可是，这个被我成为“哥”的人，真的长这样吗？

没等她再加思考，男人又开了口：

“不过，后来他后悔了……”

她想问男人“你到底是谁”，可嘴巴却不受控制地问：

“他后来怎么了？……”

……

………

新月揉着眼走出房间时鼬正坐在窗边，听到动静，他无声地看来，点头示意一下。

她看着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觉得梦里那个男人不该长成那样了，因为他长得和鼬太像了。

可能因为那声“哥”的心理作用，新月隐约觉得自己在穿越前确实有个哥哥，但肯定不是亲兄妹，估计是表兄堂兄一类的。可再怎么想他也不可能和鼬长得这么像啊，有个这么帅的哥哥她不得做梦都笑醒？

新月的肚子叫了一声，她这才发现外面天都暗了。昨晚因为得知了鼬和鬼鲛外出任务的事，她回房间后了无睡意，直到天明见一上楼准备早饭，伴随着规律的切菜声，她才莫名心安地睡了过去。

她看了眼钟：“六点……六点二十了！？”

鬼鲛的声音从房间另一侧传来：“你再不出来，我就要去你房间闻闻有没有尸臭味了。”

“那你干嘛不来喊我啊！”

“我哪敢啊，万一你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什么见不得人……”新月愣了愣，看到他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好像明白了过来，有些不舒服地反驳，“你的黑色幽默原来还会变色啊，前辈。”

虽然话语带上了责备的意思，但新月还是忍不住朝他伤口的位置看去。对方心领神会地微微拉开晓袍一侧，看到伤口被包扎过，新月才松了口气，又转头看向鼬。

对方没像昨晚那么痛苦了，脸色平静地把头斜靠在玻璃窗上。她想慰问一句，见一的声音忽然传来：“睡醒了？”

新月看到他正从楼下走上来，刚要打招呼，肚子又饿得叫了一声。她只好尴尬地笑笑，见一朝厨房看去：“我帮你做饭。”

“帮我？难道你们吃好了？”

“嗯，我们随便吃了点。”

“那就不麻烦你了吧，我去街上随便吃点。”

她不知为何开始连这种小人情都开始不想欠见一，感觉他要说“不麻烦”，连忙去拿了零钱就要出门。可见一还是喊住了她：“那我和你一起下去吧，正好要去买点东西。”

她不知道见一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反正最后还是两人一起出了门。

那件事之后，新月很久没有和见一独处过了，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她尝试着避免和见一并排而行，可偏偏对方好像有意识地放慢了步子等她。久了，新月也懒得搞这小心思，便遂了他意，却余光瞥到见一看着自己。

她投去疑惑的目光，对方踌躇一下低声提醒：“你的头发乱了。”

新月这才想起刚才赶着走忘记打理头发，马上用手指梳着散下的长发想扎起来，却发现没带皮筋。见一好像发现了，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深绿色的发绳递给她。

新月有些膈应，但还是接了过来。因为没镜子扒拉几下都没扎好，她有些急了，见一见她越急越扎不好，便扯住她握着的发绳问：“要我帮你吗？”

新月感觉自己一小片皮肤和他接触了，触电般立刻缩回了手。对方似乎也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顿时有些慌神。她目光闪烁，犹豫过后又把头发放了下来：“不用了，让它披着吧……”

见一没继续坚持，也没责怪她对自己态度上的排斥，只当无事发生地朝前走去，边走边不忘指着四周的餐馆一一介绍着，像一个热情的导游。

“这家的蔬菜烧很好吃，但油加得太多了，不是很健康。”

“这家拉面店的天妇罗炸得特别好，不过拉面真的一般，不推荐。”

“你想不想吃中华料理？前面的‘天象馆’很好吃。”

她也不回应，只是跟着，最后在一家定食店门口驻足。

“你要吃这家？”见一看了眼店名，小声说，“味道没什么特色哦。”

“我知道，我吃过。”

这是她第一次来茶之国时吃的那家餐厅。

见一似乎有些意外，但也没追问，若无其事地走到店门口想帮她拉开门。他的所有动作都太自然了，自然到和从前一模一样。

可是他越表现得自然，新月心里越是不舒坦。于是，她快一步拉住了门把，却没拉开店门，只是杵在见一身前。男人见状，垂目看着眼前的红发，只字不说。

他身上的药香传来，新月忍不住想到昨晚在客厅闻到的，和这个气味杂糅一起的血腥味，还有当时脑海里的种种想法。

“假设我当时没有碰巧看到那张照片，你还会告诉我那些话吗。”

门缝里飘出肥牛盖饭的香味。

“我也说不准。”

门缝里传来收拾碗筷的声音。

“真好啊，就因为你是把苦水倒出来的那个，所以现在才这么轻松。”

她不知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来。

后面来了客人，莫名其妙看着堵在门口的新月，不悦地朝她说：“你不进去的话能不能让开点？”

新月低着头，嘴里慢慢吐出两个字：“滚开。”

她不知为何又说出了这句话。

客人好像生气了，疾步上前要拉她，见一的眼刀马上扫了过去。客人好像没想到看着这么温和的男人会露出如此恐怖的眼神，骂骂咧咧句“狗东西”壮胆后，便竖着中指离开了。

见一瞪着他离开，才有恢复了往日的表情：

“你之前说，我应该很讨厌你那些同伴，可每次你找我帮他们，我还是帮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医生的道德，还是因为我长着一张你无法拒绝的脸？”

见一忽然轻叹一声，微微俯身与她视线齐平。四目相对时，他们的目光好像互换了彼此过往的性格。

“我有时候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想的。你和她很像，我忍不住会把你看作她，可我又最清楚你是你，是独一无二的。”见一拉起她颈间的项链，“我帮他们，为的是不让你因为他们而难过……新月，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现在的这个表情。”

哀怨、痛苦、委屈、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她的脸说不清。

“你如果没告诉我那些话，可能我现在就没有这个表情了。”

“不一样的，新月。”他松开项链，半空了的容器吊坠轻撞到新月的皮肤，“没有永久的秘密，所有秘密都有曝光的一天。与其让你有一天意外发现了它，不如我借此机会亲口解释给你听，至少，比到时因为产生互不信任的猜忌，而让一切都毁灭要好上许多。”

“可我现在好像也没法再相信你了，见一。”

“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对你的态度不会改变就好了。”见一看着她痴愣的眼睛，露出这几天来她经常露出的某种神情，“现在是，以后也是。”

新月怔怔地看着见一。

“所以不要觉得……我很轻松。在下定决心告诉你之前，或者说在我第一次遇到你那天开始……”她被轻轻拥住了，高挑的男人把头轻轻搭在她脖侧，“我也每天都在寝食难安。”

新月没有反抗，很久，终于抬起手，摸了摸见一的头。

……

………

“他后来在多年之后的舞会上，遇到成了公爵夫人的女主角。看着优雅高贵的女主，虚荣心作祟之下他向她示爱……”

“可人家都是有夫之妇了啊！……”

“对，所以这次，轮到他被拒绝了……”

“真是自作自受，早知道会这样，当时干嘛不好好珍惜……”

“对嘛，你可不要学他……”

男人合上书，封面用烫金字印着书名《叶甫盖尼·奥涅金》：

“反正所有事做不做最后都会后悔，那还不如当时就让它发生，万一不合你意，起码能有多点时间来消化它。”

作者：感觉把这章当HE也不错（）见一人还是好的

作者：“决斗”：中世纪欧洲贵族之间解决争执的一种合法方式，两个人通过击剑或开枪的方式择出赢家，算是合法的杀人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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