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女两手提起裙摆,踩着碎步走到石凳旁坐下,姿态像是阁中贵女。
凤女撇了眼棋盘,道,“我随府中女眷来此礼佛,以求主君平安。孤身外出,已是大忌。便也不与大师多聊,大师若有什么悲天悯人的话,只管说,我听着便是。”
老僧枯槁的双手轻掸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袍,笑道,“施主生得一张好嘴,贫僧说了,您听了,却不一定会记着,遑论放在心里品味。”老僧笑意更深,一双老眼都眯了起来,“您即是多有不便,贫僧也不多言。”
有很多事情,并不是某人的三言两语,就可改变的。
“这颗槐树,安王很喜欢呢!”老僧道。
凤女并没有什么反应,只看着棋盘上的残局。
老僧仍是一脸笑意,“贫僧出生起,就是个出家人,未曾尝过情爱滋味。与施主谈男女之事实在愧疚,但,施主若是愿意听,贫僧就讲。”老僧微微向后仰头,看向头顶的老槐树,“或许此话听起来惊世骇俗,但在情爱一事上,万不可一味放在心里,很多时候,这样是要吃苦头的。更不要固执的认为无人配得上自己,或是自己配不上任何人,在贫僧看来,这不可不说是愚昧了。”
凤女终于抬眼看他,有些话,说是隐晦,却不能再明了了。
凤女也抬眼,看向老槐树,道,“大师这番话我听了,请问,我可否离开。”
“嗯,贫僧寺中槐树多是百年老树,施主多看看吧!”老僧未曾挽留凤女,只看着她缓步离开。
又一老僧从槐树跳下,他腰间别了个酒壶,抓起就一阵猛灌。喝罢,抬手用袖子一抹嘴,坐在了对面的石凳。
叶九一双眸子看向与凤女谈话的老僧。只见她周围灵光浮动,再看时,一身着月牙白衣裙的女子端坐着。
她一手轻搭在石桌上,放在膝上左手系着墨色缎带,月牙白的衣裙上,用银线绣着大片盛放的此生,及膝长发松散的用几根白玉簪子挽起大半。
叶九只觉脚下不稳,向后退了两步,撞上了一堵肉墙。叶九略有呆愣的回头,夙与在她身后低着头,安抚一笑。
叶九抿着唇角,看向石凳上的女子。
云鬓乌发,似雪若莲,败于裙下。女子一张脸并无甚出彩,只可称为清秀。但,那双眼,却瑰丽的不似凡物。眸光流转间如吸人魂魄的精怪,看着人不动时,又像云雾飘渺间的谪仙。
叶九眼中有些痴迷色彩,这女子的眼睛便是叶九修魅术于眼,也只能自愧不如。
可是……叶九抬手轻抚眼帘,这女子的眼与她和她哥有三四分相似。
看着女子裙摆处的此生,和腕上的缎带,叶九狠狠闭上眼。
她母亲走后,父亲毁掉了有关母亲的全部,只有她哥偷偷留下的一小袋此生的花种。所以,叶九至今都未见过自己母亲是和何样貌,而这女子,在安王府时她或许还不敢确定,但此刻见了这双眼,她便不得不肯定了。
这位此刻坐在石凳上的女子,便是她母亲,皓羽。
从槐树上跳下的老僧用力眨眨眼,嘭的一声趴在石桌上,弄乱了琴盘上的残局。
老僧道,“小木头,你就这么让她走了?”
皓羽嘴角挂起淡淡的笑,道,“小楚的性子你我是知晓的,于情爱一事上他怕是至死都不会先开口,而这凤女却又自以为卑贱肮脏,配不上心上人,便不敢追求。这事我说不得,若最后以悲剧收场,我也不想去更改了。”
老僧眉头一皱,看向皓羽,“这可不是你会做出来的事情,这是怎么了?”
“那种梦,我又梦到了。”皓羽垂眸,“梦里我试着去改变,可最后我看到的,不过是一时欢喜,这出戏还是以悲剧收场。”
叶九猛地看向皓羽,梦,什么梦?是她想的那种吗?
“即墨羽说,他母亲有时会梦到未来之事。”夙与在她身后轻轻说道。
叶九嫣红的唇抿了起来,深深地看向皓羽。
老僧摇头,“错,大错特错。”什么错了他却没说,皓羽也没问,只静静的端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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