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布·蝉

“益城一战，子龙将军长坂坡七进七出救出阿斗，可是成了民间佳话呢，那些说书先生简直要把这件事说遍整个王者大陆了。”

“黄将军说笑了，子龙自认武艺不精，论经验谋略自然比不上前辈的，日后还得跟黄将军多多‘取经’才是正理。”

赵云和黄忠从营帐里走出来，一路谈笑风生，看起来黄忠对这个谦卑的年轻人很是喜欢。

“子龙是唯一一个叫我黄将军的，为何不同他们一样叫我黄老将军呢？”

“都一样的，黄将军宝刀未老——他人称之黄老将军也显得敬重，我益城有谁不敬重将军呢，莫要太过在意这些细节才是。”

“哈哈哈——子龙言之有理啊。”

赵云自离开龙之后便归顺了刘备，两人一见如故，赵云道明身世，刘备便将他任命为将军，刚归顺不久便在益城之战立下灼灼战功，更是让刘备对他赏识有加，军营内战友大多是耿直正义豪爽之辈，一段时间下来，自己竟然找到了极为强烈的归属感。

三分之地的境况在益城一战后明朗，曹操分国土以武都为中心建立魏国，刘备势力雄起，很有效地制衡了吴国和魏国，他正打算在三分之地建立属于国度，只是一战方捷，条件并不成熟，吕布又是一颗随时会影响局面的炸弹，只能先在益城驻扎，休养生息，审时度势，慢慢打算。

吕布似乎不知道当下自己成为了三国局面的核心，骑在高头黑马上，那双邪气丛生的眼睛审视着荒凉土地上每一根干草。

他正带领他的军队寻找驻扎的地方。

“前面那个粉色的是什么东西？”

有人喊道。

吕布这才定睛一看，走近后翻身下马，才发现那是一个人。

“救救……救救我……”

躺在沙土中的女孩儿嘴唇干裂，眼睛无神，头发凌乱，显然是这个村落在逃难之前就已经饿得不行，如今已经命悬一线。

“水！”

吕布高呼一声，将女孩上半身抱起让她枕在自己胳膊上，接过随从递过来的水袋，拧开盖子就往女孩嘴边送。

“慢点，别急，还有很多水可以喝。”

女孩喝了水之后慢慢睁开了眼，她面对眼前高大的男人，看见男人头上的红翎，就知道她终于等来了自己的目标。只是这吕布并没有传闻中的凶神恶煞，反而一张饱经风霜的脸英俊深沉，帅气成熟。

当她醒来时已经被安置在干净舒适的被窝里，她扭头看见军帐里烛火通明，旁边还有很多床铺，一个小小的军帐竟然要十几个人挤在一起，好在貂蝉早已习惯。火炉烈火正在熊熊燃烧，身上的衣物已经换成了白色内衬，很显然已经有人帮她清洗过身体。

门外是守着她的带刀护卫。

她本来还在柔软的被窝里感到幸福，反应过来后只感觉屈辱，她甚至想到那些男人粗糙的手指划过她皮肤时候的场景，被别人看光的羞耻感一瞬间喷发，对未经情事的自己来说只感绝望，他又想家了，于是不甘心地抓着床单克制怒气，嘤嘤啼哭起来。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注定享受不了布衣女子的清平和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但是如今身处敌营，还是难免害怕难过，她再坚强也只是个女孩子。

“你醒了？怎么样，我的睡衣还合身吗？”

貂蝉哭着，不想被一个声音清冷的女人打断，看装束，女人应该是个弓箭手。

“是你给我换的？”

貂蝉突然有些惊喜。

“不然呢，你在期待什么？难道要奉先大人亲自给你洗澡换衣服吗？你应该庆幸军营里还有女人。”

女人的声音和态度都无比地冰冷干脆。

“醒了就去见大人，架子上是你的衣服，已经帮你洗干净了。”

“嗯，谢谢姐姐，改天我也帮你洗。”

“不用了，你这等姿色，不当个大夫人都可惜了，我可不敢让未来的大夫人给我干活。”

貂蝉还想回怼一句，见她不知好歹的样子，换了衣服就赶快跟着护卫去见吕布了。

一路上她都提心吊胆的，他不怕吕布直接杀了她，因为她知道吕布舍不得美人，他害怕的是万一吕布色心一起，自己今晚就要侍寝。

她早就有了这样的准备，只是真正面临的时候，还是不甘心。

她想嫁个乡野村夫，被明媒正娶，余生相夫教子，而不是为娼为妓草草一生不得善终。渴望这种情绪，在一个间谍身上是致命的存在。可他不想让王司徒失望，不想让赵云失望，就算失了清白，她也要活到和赵云相见的那天。

她深吸一口气，这时恰好有人抬着尸体路过，都是战场幸存，军医却没能救回来的人。

貂蝉看着从白布里露出半截的血手，倒吸一口凉气。他见过无数的尸体，在尸堆里面扒过死人的衣服，但是现在看见被布盖住的人体，反而开始害怕。

又或许不是害怕——她在可怜战争里丧命的人们。

秋风寒凉，貂蝉把最后一滴眼泪藏进了心里。

如果吕布早点归顺曹操，或许天下太平就不远了，如果他真的能让吕布听她的话，那海晏河清那天或许真的可以很快到来，到时候，他们都不用死在金戈下，像他一样的女孩子，也再不必去死人堆里扒衣服。

护卫带他去的是吕布的寝帐，吩咐她梳妆打扮今晚准备侍寝。

貂蝉点了点头。

护卫非常震惊，那些女人都是极不情愿甚至哀求他放了自己，这个女人居然这么平静？他来不及再多想便退了出去。

貂蝉待侍卫出去后，慢慢走到吕布坚硬的木床边上，缓缓坐了下来。冰冷的床正是武将爱好的。他大量了一下单独一人住的营帐，可比那些十几个人挤一起的帐篷好太多，物品一应俱全，倒更像书房，白瞎了这么好的书案，吕布那莽夫怕是大字不识。

她长发披肩，双脚从鞋里伸出来，温顺地把外衣拉下肩膀。

红烛帐暖，却暖不了坐着的这块地方，她幻想着凤冠霞帔，幻想着十里红妆，幻想着温柔的夫君牵着她走红毯……

可惜这一切都不会再有了。

吕布半醉半醒走进来，看见貂蝉衣裳半露，不由得血脉喷张。

“你醒了？”

“嗯，多谢将军搭救，无以为报，奴家唯有今夜侍寝以身相许，还望将军不要嫌弃。”

吕布走过去，因为有个“不速之客”，也没有脱盔甲，只是把红翎冠摘了下来好生安置在案上。

“哈哈哈哈哈……”

吕布笑了几声，慢慢摘下了身上的金属铠甲，从怀里拿出半只荷叶包着的鸡来。

“他们做事不细心，怎么能让姑娘饿着，先吃吧，吃完再说。”

貂蝉震惊之余还是接过了那只鸡，她确实饿得慌，而且她也已经很久没吃肉了，于是结果来就狠狠地啃了一嘴。

“慢点，知道你饿了几天了，明天还有，想吃多少都行。”

吕布坐在了她身边，看着她酥胸半露，不由的一阵羞怯，把她的衣服拉了上去。

貂蝉看着这个高大威武的男人居然在脸红，感到惊奇，传闻中的吕布可是阅女无数的暴君啊。

“你慢慢吃，侍寝的事以后再说吧，我吕奉先这辈子不知道染了多少女人，不能白瞎了你这么好看的姑娘，还是等遇到合适的公子家，把你许配给好人家，你放心，只要我吕布活着一天，你就不会再挨欺负。”

吕布爬到床里面那头，盖上被子就不再说话了。

貂蝉吃着那只鸡，情绪只剩下震惊。

这是吕布老莽夫会说出来的话？

“你不想碰我？”

“想。”

“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只是觉得，你不应该跟着我过这种生活。”

貂蝉吃完，擦了擦手，爬到吕布跟前，跪坐在他旁边。

吕布起身给她拿了鹅绒垫子，铺在了床的另一边。

“外面都是其他将军住的，别的地方又是十几个人挤一起，在这将就一晚吧，明天我让人给你收拾单独的营帐派人照顾你，不会有人敢说闲话的。”

貂蝉乖乖地躺进了他的被子里，眼睛眨巴，仿佛是幼年的自己在面对父亲一般，她看见了吕布眼里满天星河。

“我的红翎上，编着你的发带。”

“将军见过奴家？”

“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你长大了，但是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可是奴家已经记不得将军了。”

貂蝉一双大眼睛看着吕布，飞速思考回忆，确定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才作罢。

“没事，我记得你就行了，以后我会把你当成亲人对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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