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寂灭

那年烽火狼烟看天下覆没，斩断红尘缱绻候命运发落，花期如梦未料乱世之祸，夜夜孤衾窗外思念静默。——摇铃铛《沧海之矅》

本来以为是一场普通的瘟疫，但是溯源工作刚开了个头就发现并没这么简单。

孙策和总督来的人暂时住在了乔家。

因为本意是来提亲，孙策的虎符并没带身上，不能调动附近的城邦力量，于是只能和周瑜书信来往，附近没有鲁班驿站，所以送信也要到极远的地方送。好在机械鸟速度向来一绝，周瑜下达输送资源的命令后，从附近城邦到孙策手里，也不算太晚。

周瑜就好比他的左右手。

疫病差不多已经平息，孙策和大乔终于把送到乡下的乡亲们接了回来。

大乔接连照顾父亲几天却不见他好转，小乔回来后，陪着大乔照顾父亲，大乔想给父亲喂药，却被一把推开。

“让小乔来，不用你。”

大乔把碗递给妹妹，就红着眼走出房门。一边哭一边跑，正撞进抓药回来的孙策怀里。

“乔，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告诉我。”

孙策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满是担心，一脸严肃抓住大乔肩膀，眉头紧蹙看着她。

“为什么……”

大乔哭着就往他怀里钻，孙策就明白原来大乔只是闹情绪了。

“哭吧哭吧，哭完了说说事情，夫君我什么事都帮你解决好吧。”

“谁是你老婆，你不害臊！”

大乔捏紧拳头砸他的胸口，就如同一只软绵绵的小奶猫往自己主人身上挠。

“好了好了，明天就是元宵了，过了元宵你就收拾收拾，我带你回总督成亲，以后不想回来就不用回了。”

说着孙策把她拉进了自己房间。

房间窗户朝南，此时阳光正好，孙策把窗子关上，就打开了那个装满财宝的箱子，拿出里面一个锦盒交给大乔。

“这是什么？”

“拆开看看就知道啦。”

大乔拆开那个精致的桃红锦盒，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套被精心折叠好的绝美嫁衣。

光是看这露出来的胸口部分镶嵌了各种大大小小的东海珍珠和蓝宝石，就知道这嫁衣的价值不菲。

大乔将嫁衣拿出来，孙策帮着她比试了一下，没想到正合自己的身材。

下摆的布料很多却又裁剪得恰到好处，可见裁缝花了多大的心思。

“好漂亮的衣服！”

大乔的喜悦从笑容里溢出来，一张脸就像一颗灿烂美好的珍珠。

“以后你想穿什么我都给你买。”

“就会油嘴滑舌，我可没答应嫁给你。”

孙策笑笑扶着下巴装模作样思考了一下，看着大乔满心欢喜把腰带系上，便找准时机单膝下跪。

“大乔——”

大乔听到他叫自己，便转过身来，自己抑制不住的心动将脸颊烫得通红，待在原地。

“你愿意嫁给我吗？”

孙策温柔地笑着，将手伸向大乔，大乔感动得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于是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手里。

“我愿意！”

孙策将眼前的人抱起来转了一圈。

“明天跟我回家好吗？”

“我还要回趟司马府，有些东西，要跟义父亲自交代清楚。”

孙策顿了一下。

“可是我明日必须要动身回总督了，来不及跟你回司马府了……”

“那不如下月廿九，你来魏都接我吧。”

孙策的忧虑一瞬间又上来。

“如今天下三分，正是乱世，且不说我能不能进入魏都，万一惹两边冲突，就得不偿失了。”

“那就不去司马府，我穿着这件嫁衣，在城门口等你。”

“好，一言为定。”

元宵过后，大乔和孙策分两路离开了乔家。

孙策还是领着船队走海路，大乔则带着一部分彩礼原路返回武都，她的原话是，司马懿未生而养如同生父，作为义女应当回礼。

她对自己的父亲已经彻底失望，现在她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大乔本来担心小乔，但是反过来看，自己留在乔家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惹父亲不快，于是下定决心离开，乔家的重担一瞬间压在了小乔身上。

也许父亲说得对，不做继承者的女儿总归是泼出门的水，她不可能一辈子都跟着小乔。还不如替自己打算，自己强大了，就算来日乔家覆灭，自己也能在这乱世中顾全小乔和自己。

春初还有些寒凉，大乔在马车里盖上了披风盖帽。

一瞬间乔家颇有人去楼空之感。

时光幽静得如同温暖的潭水。

大海上的波浪安宁，血液在船边渐渐扩散，孙策将船锚重重地掷向阻拦自己的黑影，黑影里的人终于现身。

漂浮在空中的男人双眼里是黑色的魔道力量，单手托着如同流光的黑色魔法镰刃，宛如一个死神，居高临下地看着甲板上绝境顽抗的孙策。

“司马懿！”

“呵呵……好久不见……”

司马懿一个瞬闪从他身上穿刺过去，孙策死撑着船锚武器不让自己倒下，甲板上属于他身体里的血液，星星点点溅在甲板上，就如同冬夜大雪里的朵朵梅花。

他终于清楚了自己和魔道天才之间的差距，或许更准确的是单独的魔道和单独的武道之间的差距。

如果有硬控束缚，司马懿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现在只剩自己，根本没办法和司马懿抗衡。

反正都要死，拼了！

孙策一招长风破浪就向着司马懿冲去，此刻巨大的船只都抵挡不住这力量，使得船只在海面摇摇晃晃。

“司马懿！”

孙策呕吼一声，船锚攒满力量就往司马懿身上挥去！正中敌手！

司马懿躲不过那招长风破浪，于是船锚就狠狠地砸在了自己身上，好在自己的速度够快，躲过了致命伤害。

“呵……还真是小瞧了你啊。”

司马懿终于在这片海域上划出一个魔法领域，将孙策困在了中间。

孙策倒下了，倒下的时候他终于还是不得不放开了船锚，挣扎着爬向了那个曾经作为他灯塔的灯杖。如今他更加清晰地知道，他真正的灯塔是灯的主人。

灯发着微弱的光芒，孙策的四肢被司马懿的魔法能量绑起来，灯掉在了甲板上。

孙策的身体就完全悬空在魔法领域中。

领域内，暗无天日。

死神的镰刃再次穿过，杀戮的盛宴，就此终结。

司马懿的泪从眼角滴落。

——这样阳光而强大的，心性正直坚韧的人是连他自己都羡慕的。

可惜自己的人生本就是一场暗无天日的阴谋，阴谋里只剩下仇恨，仇恨未消之前，他宁愿用任何人献祭，包括自己。

司马懿离开了海域，海面上依旧风平浪静，残裂的木板和掉落的船帆漂浮在清澈的海水里，远远望去如同一副破碎的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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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乔没有怀疑司马懿任务重伤的谎言，也没过问是什么任务，只是在廿九那天，让嬷嬷替她梳好头，穿好嫁衣，就一个人等在了城门口。

她完全相信孙策，她相信孙策不会食言。

司马府也做足了表面工作，司马懿提前一番装修，只字未提孙策的情况，只是叫送亲队伍在城门里面送她。

他知道，大乔会回来，不留遗念地回头，回司马府。

人来人往，直至日暮。

好心的摆摊老妪见她站了一天，给她端了一碗水，大乔没接，老妪摇摇头，在关城门之前收了摊，往来的摊主经过大乔，偶尔有人不小心碰到她华贵的嫁衣，她却一动不动。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不会是第二个甄夫人吧，男人的话都信……”

“就是就是，人家好姑娘都是从家里被接出来，哪有自己等的啊”

“行了别说了，被司马大人听到就不好了，谁知道呢。”

“走吧走吧……”

大乔在这些妇人的风言风语中如遭雷电，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在关城门的时候，关门护卫兵喊着让他进来，大乔没有进门。

“告诉义父，我已离司马府，此去勿念！”

不知道是骨子里的骄傲还是对孙策食言的伤心，她只想离开，不管去哪里，反正只想离开。

正在她迷茫之际，司马懿从城楼上轻工下来，抱起她就往城里走去。

就像是四岁那年，他接她回家一样。

大乔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但是不必再在乎世俗的眼光，她埋在司马懿的阴影里，破碎的心无法愈合，他知道，只要交给司马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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