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换到一层后，冬蝉再未做过苦力，对这层的人员也有了粗略的了解，据他观察判断这些人大多有些身份，其中一部分甚至尝试与狱官，侍卫进行谈判，看来并没有完全绝望。

等待。

军队已开始集合。

口令、金属撞击声、踏步声牵动了冬蝉的心，他已然将钥匙握在手里。不久后声音消散，他故意发出轻微而有节奏的声响，吸引了对面牢房中一个人的目光，冬蝉死死盯着那个人的眼睛，将一根手指竖在嘴唇前，另一只手轻轻摇晃了一下手里的钥匙。

那人看到了钥匙，眼中闪过惊异而后升腾起一团火焰，希望的火焰。

冬蝉不断示意他安静，先行打开了牢房的锁，但并未推开牢门。他望了一眼走廊尽头，两个看守仍兴致勃勃地谈天说地。

冬蝉从一串钥匙上取下关键的两只，朝着那人比划，哪一只是脚镣的，哪一只是门的。后者点点头表示了然，他身后其他的人也察觉了冬蝉的举动，小声议论了几句，语气甚是激动，但很快因那人警告的眼神而停止。

由于一个守卫是侧身站立的，直接将钥匙抛过去十分危险，因此，冬蝉将钥匙放在地上，趁守卫不备，将东西滑了过去，还故意咳嗽了几声来掩盖摩擦声。

钥匙到手，那人学着冬蝉先打开了几人的脚镣，再打开门锁，仍将锁挂在门上。做完这些，他十分感激地看向冬蝉。

此时他们邻近的囚犯几乎都注意到了，开始挥手、轻声呼喊甚至敲栏杆，声音聚集在一起惊动了守卫。

守卫：喂！愚昧之徒们!安静！

他凶神恶煞地朝囚徒们挥舞手中的兵器，人们安静了下来。而后这得意洋洋的胜利者再次与同伴展开了美好的畅想。

这一回，所有人都谨慎起来。

逃生的欲望迫使他们团结起来，钥匙的传递有了规律，开完锁的人在短暂的欢愉后静待时机。

剩余的人密切关注着事情的进展，空气中像掺了胶体，凝固，令人焦灼。

尽管众人尽量保持冷静、有序，但是仍有急躁之人吸引了守卫的注意，钥匙在被滑过走道时发出了声响，守卫侧目，隐约看见了一个物件的影子，便朝哪儿走了过去。

他的脚步，“嗒！嗒！嗒……”的声响，一步步踏在每个人心上。

所有囚犯的心脏一并悬在半空，在胸腔中乱撞。

守卫：刚刚传的是什么东西？！交出来！！

囚犯：没有东西，刚刚是是只老鼠！

守卫：胆敢戏弄我！找打！！

没等他拿起武器，楼下传来轰动，似有千军万马在奔跑，逐渐靠近，逼近，有人喊叫。

侍卫：有人造反了！！士兵！！

士兵：抓住他们！！

冬蝉：跑啊！！

没等那守卫反应过来，等待多时的冬蝉发出了呐喊，“砰！！”的一声撞开牢门。

紧接着，一个个牢门或相继或同时打开，金属的撞击声像一种号令，昭示众人冲破牢笼。

此时楼梯自下而上倾泻出一波人潮，瞬间堵住了通道，那些人个个衣衫褴褛，面容藏污纳垢，猩红的双目圆睁，吼叫、咆哮着张牙舞爪，横冲直撞。

冬蝉一行人混在人潮中冲向出口，身后还未逃出的囚犯嘶吼着狂拍铁制栏杆，渴望得到钥匙，守卫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淹没，被撞倒在地、踩踏、碾压，相继有人摔倒砸在他身上。

人群混乱如无头苍蝇，冬蝉在跑动时不断踩到人，被踩，被撞……他尽量稳住身形。人潮在地牢中掀起排山倒海之式，也带动了地下二层的囚犯，撞击声、嘶吼声夹杂着尖利的哭喊，那些声音震撼了、撕扯着所有人的心。

这里，如同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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