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男子应当是世间罕有了,不过是从外貌到气质都普通到完全没有特点的那种罕有。上一秒也许还和他擦肩而过但只消一瞬就会立刻忘掉他的大部分特征,之后任凭再怎么苦思冥想却无法想起任何关于那张脸的信息,就像隔着一层雾又好似考试前半小时急忙记住的课本再无法回忆起相关细节。转过身再次找寻却又早已汇入人群就像一滴水融入河流无踪可寻。只剩下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留在脑海里尚且有几分印象。
这个男子名为赵安伦,生于璃月港内赵家玉石行,其父赵民成在他年且十八之际就曾交付给他玉石行的分行巧石阁打理培养,只可惜这赵安伦着实不是这块料隔三差五就关掉门面跑去希古居。跑去买卖玉石尚且罢了,他不买更不卖只是看着那些古玩,近期又被一枚戒指迷的神魂颠倒。那枚戒指银制配玉面,玉石成色晦暗按市价也不过几千摩拉,只怕希古居挂出来的二十五万摩拉是银指环价白送那块玉。唯一值得说道的就是店家宣称这戒指乃是异邦旅者从靖世九柱中带出来的,此言一出当即惊动了千岩军和各路考古学者前来考究。最后结果却大跌眼镜,装着戒指的匣子上阳纹仙人样式无疑被确认是古时文物,但这戒指并无花纹更无特征便被认定为凡品。匣子倒是被璃月七星出面收购卖了个好价钱,戒指再无人问津。唯独这个赵安伦一日复一日的念着这枚戒指,他听说过那位旅者,他也怀疑这枚戒指是否确是那位旅者带出来的,不过缺乏那么一丝勇气和门路去打听,更没有胆量违背父亲只好安心打理巧石阁等着重复上一辈人的生活直至咽下最后一口气。
“您来了?赵公子?”
一声问候将赵安伦拉回现实,这才看到眼前的希古居老板琳琅,只好苦笑一声,“是啊,我又来看那枚戒指了。”
“您又何必执着于一枚戒指,比那戒指好的玉石恐怕巧石阁早已堆积如山。”
“我又何止是执着于一枚戒指,祖上行商的人家走南闯北,最后却定居于璃月港里成了坐商”,赵安伦微叹一口气,“守着家里不大不小的生意,赚着并不多的摩拉,安稳的就这么混到死,最后死前躺在病床上问自己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您又来了,大好年纪可说不得这些。”
这户赵家倒也并非名门望族,祖上本是行商走南闯北,关于总务司能找到关于他们的来历信息基本都是语焉不详,只是略记一笔从归离集方向进入璃月港。
坊间传闻赵家老家本是归离原,后因洪水或是别的什么灾祸失去家园流离失所成了无根之人被迫做起了行商居无定所。直到赵家老爷子赵泰盈拼搏一生才换了些许家财在璃月港定居下来开了一家玉石行做些玉石生意。
赵安伦出生之时按照“国泰民安,家和永兴”的字辈当属安字辈,其父只愿儿子子承父业安享天伦就有了赵安伦这个名字。这个看上去神情内敛并无出众的孩子也确实是这样长大的,平时也只是看一看小说再无其他动作。直到他找到一本名为《沉秋拾剑录》的小说给他的年轻心思埋下了幻想的种子。
这枚种子等到了异邦旅人的事迹给它浇上了水便开始不可收拾的生根发芽。赵安伦也不止一次和家里说起想出去冒险,每每此时父亲就大呼家门不幸,爷爷则沉默不语。这次也不例外,吃饭的氛围降到了冰点,只是透着一股诡异的安静,连嘴里咀嚼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野外的丘丘人你能对付吗?”这次是爷爷开口了。
“不知道……”
“那你有神之眼吗?”
“那个旅者不也……”
还不等赵安伦说完爷爷就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了,“我们世代本是行商,本就在野外求生风里来雨里去,吃够了苦头才有了今天这张饭桌,就不要扫了吃饭的兴致了。”
又是食不知味的一顿饭。
就这样继续按着既定轨迹下去也许赵安伦确实会成为一家玉石行的主人继续着玉石买卖直至终生。直到父亲把一笔货单交与他,让他去码头取一批石珀。在码头赵安伦第一次听说了璃月港之外的事物——绝云间。那里是石珀和清心的主要产地,也是仙家洞府的所在,常人万万不可轻易接近。传说绝云间内还有仙人出没,这些都无疑刺激着这个少年的心。但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听着。
又过了三个月,赵安伦第一次向父亲提出要熟悉矿产玉石的要求。大喜过望的赵民成自然也没有拒绝,他从库房搬出一盒一盒的夜泊石和石珀,这两样都是璃月的特产玉石,其中烛照级夜泊石传言放在桌上能在夜里亮如白昼更是送仙典仪需用的物品。但可惜烛照级夜泊石数量稀少开采困难,赵民成也从未见过更买不起,言至于此不免露出一抹失落。
“没关系,我会把烛照级夜泊石带回来给你看的,总有一天。”
“小子,如果你真有那一天,哪怕是摆在我的坟前我也含笑九泉。”
很明显赵民成会错了意,他做着儿子会把家业发展壮大的梦,但这个儿子只是顺水推舟提出了要去产地天衡山实地考察夜泊石开采。事已至此自无不可,爷爷知道这个消息更是把年轻时走南闯北的经验写在手册上,又亲自去总务司买下一幅标注了千岩军各地便民点的地图才肯放心。
离开的那天,父亲的脸上满是自豪,母亲略有担忧,爷爷则是再三嘱咐早去早回注意安全。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赵安伦的路线并不只是天衡山那么简单。
其实就规模而言,天衡山算不上什么大矿场,比起层岩巨渊和黑岩矿场简直不值一提,但随着层岩巨渊和黑岩矿场的关闭,这里便成了为数不多的还算能运转的矿场。
路上和矿工聊起开采夜泊石赵安伦才知道一块夜泊石从发现到开采出来至少也需要四个小时,倒不是因为工具不好,只是夜泊石最重要的便是石面美观,不慎蹭伤就是大打折扣。不过话里话外都听得出来工人们都不怎么想在天衡山矿场工作,因为工钱太低,赵安伦也只是跟着唏嘘几句生活不易便插不上嘴。
一路上因为千岩军的巡防倒也没有出现问题,只是听说荻花洲出现魔物作祟交通不畅的时候不禁还是打开地图比对有些忧心,璃月和蒙德的陆路交易而言石门是必经之路,荻花洲地处石门前方,被封禁则意味着商贸受阻,商人们甚至需要付高价走水路运往蒙德,这还是让赵安伦忧心家里生意盈亏。不过他的忧心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只是关注着自己的路线没有太大问题,离开天衡山北上归离原后左转直奔绝云间。如果不出意外,他会在天衡山呆上几天之后回到璃月港便可直奔归离原方向,甚至可以途经不卜庐拿些常用药再动身。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三天已过,盘算着时间差不多后赵安伦便下了山到不卜庐拿些常备药准备动身,身上摩拉姑且还算够用能买些干粮。一切妥当走到璃月港大门才发现有人摆摊吆喝圣遗物和野外用具,所谓圣遗物是古时圣人曾用过的器物,传说拥有改变常人的巨大力量。但赵安伦只是心想,这世间圣人不过寥寥数人,他们的器物却好似无穷无尽,纵是行骗也不该用这种手段。便没做过多理会便离开了。他现在要顺道去翠玦坡,相传异邦旅者曾经在里面找到真正的圣遗物,倘若找不到也不碍事,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只是他还缺一把武器,一把趁手的武器,可惜一没有神之眼二没有武艺的赵安伦连挥剑都有些乏力,实在一时不知该怎么是好。只能苦笑一声打开日记添上一句“百无一用是书生”但随即想到自己的文笔连自称书生都实在是辱没了书生二字便又随手涂去了,连调侃自己两句都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此刻的赵安伦着实有些郁闷了。
踏上山路,他知道自己回不了头了,也许在后悔自己怎么从小不好好念书,也许在后悔自己出门前的计划看似万无一失实则漏洞百出,也许在后悔不该诓骗父母用这种方式逃出来,也许……
他很快就动摇了,有些人可能生来就不是这块料,至少也该加入冒险家协会培训再说野外活动的事情。很快,他走到了一家茶铺,这些茶铺本是开设给运货的工人在路上喝口凉茶的,赵安伦只是呡了一口便觉通体清凉,价格倒也公道五百个摩拉一大碗,喝不完可以装进水壶带走。静下心的赵安伦却只是更加的动摇不定,一时不知自己是不是做了错事,看着前方的七天神像愣愣发呆。此时他若是回头为时不晚,等到以后在冒险家协会参加了培训再去绝云间不迟。这个念头一出来几乎瞬间压倒了赵安伦的其他想法,甚至连他自己都在认同。可是心有不甘,他知道这一回去按自己平时安稳的性子怕是再不会有机会出来了。
只是此时他更想找到一个催自己继续上路不要多想的理由,心乱如麻。急躁不安打开日记草草写上一句“意乱心不知,道远人莫识”,这一句似乎令自己有些满意便又工工整整地誊写下来。
“意乱心不知,道远人莫识。这句倒是有点意思。”
下意识合上日记,顺着声音看去却是一副少年模样。
“我是行秋,兄台如何称呼?”
这一句倒是差点把赵安伦逗笑,少年面庞说话却是古气只能憋着笑意,“我叫赵安伦。”
“兄台何故如此惆怅?”
赵安伦终于憋不住笑出来,“抱歉抱歉,我只是有些始料不及。为何会有人这般古气腔调,绝无恶意。”
不料行秋倒是瞬间换了脸色,“见你写这东西本以为也是个老古董,这样看来倒是我不该了。见谅见谅。”
“抱歉,我叫赵安伦,刚才绝无恶意。”
“明白,因为我也喜欢并讨厌这些泛着酸味的东西。”言罢两人相视一笑。
“看来你我两人应是我岁数小,那就称呼一声赵大哥如何?”
赵安伦倒是对有人误认为自己年岁习以为常也没有推脱就接受了,“当然,不知如何称呼你?”
“叫我行秋便好,赵大哥怎么满面愁容?”
“我想去绝云间但一时不知是否该继续走下去了。”
言罢只是一眼便瞥见行秋腰上的神之眼,随即有些神伤。行秋自然也不是迟钝的人,明白了赵安伦的难处,没有神之眼的常人前往绝云间,九死一生。路上的野兽尚且不论,野外的盗宝团和魔物一旦遇上几乎不可能生还,就算侥幸到达仙山洞府也不会欢迎擅闯之人,被驱逐尚且还是好的,仙人不悦困在其中至死的寻仙问道之人也不在少数。
“赵大哥有什么一定要去的理由吗?路途遥远又不安全。而且……”
“我明白,但我还是会去,至少我想去看看,一眼也好。”赵安伦到底还是不打算对陌生人全盘托出。
“那就让我同行吧,一直到归离原,我要去轻策庄,姑且还算顺道一部分路程。”
只这一句,赵安伦确实不知如何拒绝,他也没有理由拒绝一个神之眼持有者,至少能安全些便只能继续上路了。
一路上行秋的博识和武艺令赵安伦大开眼界,也让赵安伦得到了极有用的信息,那就是异邦旅者确实在靖世九柱得到了圣遗物,圣遗物也确实拥有改变常人的力量,这令赵安伦心花怒放,他意图想去靖世九柱碰碰运气,但却不知该往何处去,还是行秋在赵安伦的地图上勾画出一片区域——翠玦坡,
“传说靖世九柱立在翠玦坡中,后来异邦旅者也确实找到了靖世九柱,就在翠玦坡的中心,”行秋稍作停顿,“据说其中险象环生,赵大哥莫要前去为妙。”
确实,翠玦坡方圆数十里魔物横行也无千岩军,常人前去和送死无异。但一路上看到行秋横扫盗匪和魔物,自己却无能为力的赵安伦终究生出了一丝嫉妒,这也是他为数不多能改变自己的机会,他不想放弃。却只能默默打开日记再添上一句“天穹目极终是空,身无长物何所从”,兴许是和行秋待了几天倒是文字功夫见长了些。
行秋到底是心细如尘,他知道赵安伦定然不会放弃圣遗物,确实,莫说常人就连神之眼持有者也没几个禁得住这等诱惑,更何况靖世九柱里那可是货真价实岩王爷留下的圣遗物,得到哪怕一个就足够白日飞升,行秋又何尝不想去靖世九柱一探究竟找到那些强大的宝物?只是自那异邦旅者进入之后再前去的人大抵都一无所获甚至还有人就此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而且行秋受故人之邀前往轻策庄实在不好失约便也只好作罢。
路上风餐露宿虽说是辛苦了些,但好在行秋随行倒也有惊无险,不出四日便到了归离原的尽头,两人也到了各奔东西的时候,行秋拿出一枚戒指,正是希古居的那枚戒指,
“这枚戒指坊间传闻是旅者从靖世九柱中带出来的,虽不知真假但也兴许有几分灵气,赵大哥便收下吧,愿它能给你带来几分好运。”
“这可使不得,你护送我一路至今没有一分报酬我又怎敢再收你的东西?”
“这也是我的一分私心,这枚戒指本就开价不高,我想用它结交赵大哥这个朋友,倘若日后绝云间归来一定要把所见所闻讲与我听,也方便我动笔写书不是?”
赵安伦只觉如鲠在喉无法言语便收下了戒指,“我活着回来的话。”
“一言为定。”
赵安伦也确实没有辜负了行秋的想法,离开归离原后果真一路奔向翠玦坡,此刻的赵安伦倒是顾不上自己手无寸铁也不在意自己丝毫不通武艺。所谓赌徒大抵也不过如此。
不过很快赵安伦就明白了什么叫孤注一掷以及贪心的代价。轻装上阵的赵安伦本就干粮不多,饮水之前尚且还有河流可以解决也没有过多准备。其实他如果在进入翠玦坡之前再往前不远就有村庄可以让他补给,但可惜利令智昏竟让他不顾一切的直接进入翠玦坡。指南针失灵,周围荒无一物,甚至还有火骗骗花四处游荡引起周而复始的野火,仿佛脚下每一寸土地都在燃烧。失去方向令赵安伦陷入了恐慌,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之前的想法是有多可笑,自认不凡的他总是认为自己比父母更为优秀,不论是雄心还是志气。只是这一刻他好像开始醒悟,只有志气和雄心好像还远远不够。
这一次赵安伦终于开始自责,但他却不敢停下,他明白必须争分夺秒的走出翠玦坡,否则等于坐以待毙。太阳升起又落下,拖着疲惫的身体和精神扛到了进入翠玦坡的第三天,水壶已经没有一滴水,干粮也只剩两个饼而已。肚子发出抗议,手脚发软,眼前的风景在渐渐模糊,幻想中的天空有流星雨划过,伴随着那转瞬即逝的光尾轻迈舞步……赵安伦终于崩溃了,他时而大笑时而痛哭,踉踉跄跄的身形之后跟着一群骗骗花,正常情况下本该立刻扑上去将这人化为养料但此刻它们只是跟着,就像在等这人自己倒下去免得费力。走了一个上午赵安伦本来模糊的神经被一个小东西猛地刺醒,几乎在一瞬之间他就清醒了过来,一个柱子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藤蔓上挂着一个小小的挂饰,圆形,里面有一个藤蔓般的图案,那图案就像活着一样泛着绿色的光。一瞬之间一个声音钻进了赵安伦的大脑,神之眼。远处看去藤蔓上横七竖八挂着什么东西,赵安伦却没有过多思索就狂奔而去,背后的骗骗花也一起猛地加速疾驰而去。
只是等到赵安伦跑到近处看清了上面挂着的东西就是一阵恶心,止不住的呕吐反胃。上面横七竖八挂着的全是尸骸,有人的,也有骗骗花,还有早就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上面挂着一枚神之眼还在继续渗出一丝一丝的幽光,藤蔓则像活物一般不断贪婪地吸收着这些光。不过片刻后,那藤蔓便发现了赵安伦,惊恐之中他甚至没有挣扎就被缠住了脚踝,后面的骗骗花则当场就被卷紧勒断,藤蔓触碰到渗出的汁液发出不详的战栗。赵安伦终于承受不住这份惊恐,过量的恐惧催生出愤怒,催生出疯狂,他用嘴啃咬藤蔓,不断地用拳头砸,直到自己手被藤蔓的刺割破也没有痛觉。他大声地咒骂,奋力地捶打直到那枚戒指触碰到了藤蔓,震落一块块腐朽的尸骸落下。那枚戒指泛着绿色的光,玉石原本的光泽,碰到的地方就像被灼烧着颤抖,然后枯萎。赵安伦继续捶打啃食着藤蔓,嘴里渗出一丝粘稠的藤蔓汁液,挣扎着祈求那一丝生的希望,直到藤蔓松开那一瞬才本能地远离这古怪的藤蔓,用尽一切力气奔跑,摔倒了就手脚并用一边爬一边起身,奔着一扇石门而去。
是的,安全了,但是失去了背包失去了地图,连衣服都破破烂烂,只剩下这条命了。唯独那枚戒指泛着光,赵安伦知道是这枚戒指救了自己一命。背后一看是一扇石门,半开着,透出深邃的黑。
这一刻大概赵安伦也清楚自己别无选择了,捡起一根枯枝在烈焰花的底部点燃后朝着石门后走去。这石门之后竟是一个地宫,台阶向下延伸,越往里刺鼻的味道就越是明显,一股腐烂的味道冲进鼻腔直抵脑门。是动物尸体腐烂的味道,夹杂着植物落叶腐朽的味道,隐约还有一股铁锈的味道。枯枝并不能燃烧太久,赵安伦也只能硬着头皮快步向前。走下两层台阶后便到达了底层,只是这一次赵安伦吐得更厉害了。本就空荡荡的胃里硬是吐出来一滩胃酸。眼前的地上有横七竖八的碎铁块,有一地的骗骗花尸骸,还有零零散散的死尸。他飞似的逃了出去猛地呼吸姑且还算新鲜的空气,只觉命当休矣,随后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不知过了多久,饥饿和口渴几乎要把赵安伦逼疯,这次他似乎不再害怕也不再反胃,只是单纯朝着地宫走去,不论是什么他都要吃点东西,他至少还要活下去。求生的本能一点一点地拖着他疲惫的身体往里走,他发现地宫墙壁上其实有灯可以照明,只是灯里没有油也没有燃料火就这样悬浮在上面。不过他不打算考究这个灯的原理,他只想找到能吃的东西。他发现脚下的骗骗花尸骸有花蜜在渗出,当即毫不犹豫地捡起来畅饮舔食再咀嚼着这些魔物的枝叶,这些花蜜本是骗骗花用来诱惑野外的动物靠近然后捕食的,现在赵安伦还是第一次吃到这种花蜜只觉甘甜无比,他捡起了一个又一个。其实那些花蜜有一些早已变质混浊黏住了喉咙,但他还是大口大口喝了下去。夹杂着腐臭的味道,赵安伦活了过来,尽管不那么体面不那么雅观。
在地宫短暂停留的几天里,赵安伦渐渐发现有些不对劲,这些尸骸生前死法可谓各不相同,比如脚边这个看上去死于砍伤实则多是无效的创口,真正要了命的是胸口上一道贯穿伤口子;还有些则是死于烧伤,和一堆焦炭没太大分别;更有甚者是被魔物所杀,尸块上的牙印惨不忍睹。越往里场面越混乱,甚至还有龙蜥的尸体,这是极为不正常的情况,至少龙蜥在归离原没见过几次,其他的保护机关也早已被破坏。
踏着满地尸骸往里走那种恐慌消散,取而代之的只有浓浓的疑惑。直到赵安伦发现一个箱子,一个被打开过的箱子散发着光。
“莫不是这些家伙来这寻宝找到金子了?这么说那些死于砍伤的家伙怕不是分赃不均起了内讧?”赵安伦摇了摇头笑道,“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不过赵安伦只是打开看了一眼就知道了,也许不是他们分赃不均,里面装着一朵装饰胸花,抱着箱子的家伙腰间还挂着一个黯淡无光的神之眼。此刻一切都可以串起来了,这些家伙进入地宫寻找着什么,找到后每个人都想独占结果起了内讧,拥有神之眼的人自然一开始就站稳上风但激烈的拼杀和尸骸的血腥味却招来了游荡的魔物,也算是这家伙生前本领超群了,竟然一个人对付了这么多魔物,否则只怕早已是尸骨无存。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都早已结束,赵安伦找到一个有点小破洞的袋子,但还能装点东西,又搜刮到一些干粮,虽然沾着血肯定不好吃,又捡把刀把龙蜥肉割掉一部分放在灯旁烤了起来,试吃一口简直就像牛皮压根嚼不烂只能咬下一小块囫囵吞下去,但总好过没有。也算是天不绝命,还能找到空水壶,捡起骗骗花把花蜜倒进里面也算是有点水了。当然,那朵装饰花也没落下,装在这么个破袋子里是有些委屈了,但也实在是无奈之举。做好这一切,却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小隔间,来都来了便又用骗骗花尸体点燃照明进去看上一眼,还有空的箱子,看来有人来过,而且还是很早前来过,不过只拿走小箱子留下这朵花是什么意思?再往里石桌上刻着一句话“尘世纷乱,众生皆苦”,还有一张纸写着“我自知无能领受此物,愿后来者善用此物”。
此时的赵安伦再度陷入了沉思,是什么人能经受住这样的诱惑?这朵花就是所谓宝物的话外面的场面尚可理解,那第一个到达的人为何不拿走这朵花?无能领受是什么意思?翻找边上的小箱子,还有一把剑没有带走,那把剑和这朵花哪一个会是宝物?还是说,两者都是,只是第一个来的人只是取走了一些财物却留下这两样?疑惑在不断增长,只可惜赵安伦已然无法得出结论。第一个到达之人真就如此高洁?还是说障眼法?
火的温度近在指尖就快烧到手了,无暇顾虑,只是拿起那把剑向外走去。扔掉骗骗花已走到地宫大厅,此时却只是自顾自地往外走不再考虑其他了。
走到地面上已是正午,阔别的阳光刺眼的痛,只是几天却像是过了很久,久到忘记了时间。再向外走骗骗花们却避之唯恐不及,这个戒指和剑绝对不是普通物什,这是赵安伦得出的唯一结论。只能勉强看着太阳落下的方向判断一下方位,随后按着记忆朝着北面走去,只要走到底就有大路,大路再往西就是绝云间了,虽然干粮和花蜜可能不多但只要脚程快一点应该能看到河,只要看到河就能有点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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