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赵安伦确实是站起来了,但他的身上散发出的气场明显不属于性格跳脱跨度极大的布提斯,也不属于那个没什么本事的赵安伦,
“这下算是明白了,”庇卡安一个猛击打退魈后盯着这个诡异的家伙,“西迪又被杀了啊,倒是活该。”
庇卡安还在等着眼前的小人给出一个解释,但却迟迟等不到动作,甚至只是扭了一下脖子,就和那些街头混混打架前摇头晃脑扳手指类似,至少庇卡安是这么定义的。但随后祂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赵安伦的嘴角急促地上下颤动,活像是面部肌肉失去控制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模样让庇卡安想起了一种动物,就人世的生物划分并不存在的物种——狗。虽然很像玩笑话,但就人世的生物学划分确实不存在狗这一物种,准确来说是被驯化后的狼,唯一不同的是狼可不会做出如此失态的面部管理。这不由得使庇卡安对赵安伦的印象更差了,也说不上讨厌,只是单方面认为赵安伦多少有些配不上手里的磐岩结绿,更想不通布提斯怎么会被这种废物收服了。
第一个回合庇卡安就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了代价,随意砍出的一刀确实打中了,那种砍中的手感无比真切,但创口处涌出的并非鲜血而是藤蔓甚至还缠住了刀刃。磐岩结绿一剑刺出,这一击的力度比之前的强上几分至少刺破了血铠,虽然没能造成什么实际伤害,但庇卡安还是被吓了一跳,用一个比喻的话,那就是煮熟的鸭子不仅爬起来还啄了一下食客的手。庇卡安也索性放弃刀刃一拳砸在赵安伦胸口处,这一下甚至连击中的感觉都没有了,赵安伦的胸口凹陷了进去,但随后就是棘刺从他的胸口涌出缠住了庇卡安的拳头。这下可就乐子大了,庇卡安再一把力给赵安伦来了个胸膛对穿,但依然没有血液,这令庇卡安大为光火,身为人身上却没有一滴血,这也配称之为人?
“可怜的怪物。”庇卡安姑且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身为人的信仰获得神格的魔神,大多都对非人的存在抱有蔑视,本来是人但为了力量放弃身为人的资格的人更甚。庇卡安也懒得废话,一把扣住了赵安伦的头颅,祂不需要这种非人之物的颅骨来宣扬自己的荣耀,一个用力就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随手一扔就不再理会。魈握着和璞鸢一击猛刺给庇卡安的小腿来了个对穿孔,庇卡安吃痛转过身又和魈缠斗在一起。看过了赵安伦之后,就连非人的魈都好像顺眼了不少,至少这只金翅鹏还算是有些荣耀在身,也起码还算是值得多看一眼的对手。
打斗正酣时,庇卡安背后细微的声响吸引了祂的注意力,赵安伦被捏碎的头颅内侧附着荆棘正在缓缓自我修复,这令庇卡安都不由得感慨起赵安伦生命力之强盛。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这是西迪的权能在作祟,丰饶之母的权能既然已经到了赵安伦的手里那就很自然的,他也不再受限于常规的致命伤。只要西迪的权能还没有剥离,那么除非找到赵安伦的命门,他几乎是不死的,更别说还有个讨人厌的布提斯了,布提斯的权能对西迪可是天克自然可以做到剥离压制,庇卡安则不行,庇卡安的权能排斥祂使用元素力作为主要攻击手段,庇卡安拿得出手的权能几乎都是物理层面的杀灭,元素力纯粹只是拿来强化肉身的,像这种主攻元素力方面的就一筹莫展。赵安伦再次站了起来,布提斯的声音也传来,
“可真狠啊,要不是有西迪的权能兜底克还真就死了。”
“论讨厌,还是你最讨厌,布提斯。”庇卡安甩开魈继续朝着赵安伦猛攻。
但这次庇卡安没能如愿了,上一轮好歹还算是肉眼可见击中只是没有造成杀伤,这一次则是完完全全的没有打中,刀刃从赵安伦的左肩砍到右胯,但完全没有击中的感觉和视觉效果,就像砍在了空气上。
“把我逼到这个份上也只有你了,”布提斯打个响指恢复了实体,“你应该知道我实际上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实体的吧。”
这就是布提斯厉害的地方,祂的本体是毒蛇不假,但如果认为祂一开始就是毒蛇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严格来说布提斯属于不需要子民的那类魔神,祂生于山林间的瘴气,在现世瘴气已经被解析为动植物尸体腐烂产生的有毒气体,关于瘴气的神秘感也早已消散,但在三千多年前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生于山林瘴气的布提斯本不应该获得人的信仰,时间再往前四千三百年左右布提斯已经存在但也没有获得人世的信仰,布提斯的原生部落本是崇拜自然的部族,天地日月山河草木都是他们的信仰对象,在这一时期布提斯的名字已经出现但是作为恶神被唾弃的存在。被传颂为带走死者和杀害迷路者的不折不扣的恶魔,直到其他魔神的子民越过瘴气进入山林,之后就是很自然的互相杀害,一个没有明确魔神庇佑的部族被其他部落发现后大多也只有死路一条,女人和孩子们被作为战利品掠夺,身高高于一把长矛的男人们则被杀害。也许是机缘巧合,那个小部落四处逃窜居然坚持到了深秋,死者的尸体又腐烂生成新的瘴气。那是一场瘟疫,夹杂着秋高气爽的气候和强风散播到各处的瘟疫,入侵者因为不熟悉山林地形被困其中,饿死渴死的不在少数,不幸活到最后的入侵者面临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瘟疫疾病与物资匮乏还有精神压力,最后也还是死在了山林之间,死相甚是凄惨,最后一个为了活着嘴里叼着死去同伴手骨的入侵者还是死在了入冬之初,他的周身发红肿胀,脸上满是惊恐。活着的原住民数量也被锐减至三百,其中壮年男性不过五十人。他们本也该死在布提斯的怀抱中,就像他们传颂的神话那样,直到他们为了生存铤而走险派出斥候寻找返回的路,能找到一点粮食就算胜利,但他们看见的是漫山遍野的入侵者死尸,入侵者死前的痕迹来看中间不乏有用人骨架起灶燃火烤尸体吃的,看得出来迷路之后为了求生他们已经竭尽所能,食物自然也是早就被他们吃光了,这本是绝境,直到他们对一位魔神叩首,那本是恶神,但这位恶神为他们击退了外来者,至少在他们的理解中是这样的。其实布提斯从始至终都没干什么,原住民能活下来也只是因为他们更熟悉地形,但就是这样的巧合,布提斯看见了一个崭新的可能性。祂回应了众人的愿望,祂引导风向让瘴气飘往四方筑起无形的城墙,碍于无法获得实体,布提斯又竭尽全力提前腐坏了一棵树,那树上的果实其实很难吃,甚至都叫不上是什么果树,凭借着死去入侵者身上搜刮来的保暖衣物和一些极端的手段,原住民们才算活过了那个冬天。开春之后,人数已经锐减到了两百,但他们终于活到了春天,自那一刻起布提斯终于获得了属于自己的子民,至于毒蛇这个形象其实是祂的子民们幻想出来的,布提斯只是刚好沿用一下。作为低位格魔神,布提斯不需要子民,真正让祂跻身上位魔神的正是祂的子民们为祂幻想出来的这副毒蛇皮囊以及这副皮囊上子民们为祂赋予的毒杀与死亡的神格,说是本体也不为过了。至于布提斯的子民们发展出独特的死亡崇拜就又是另一回事,但那也是漫长的几百年之后的事情了。
庇卡安此时战意全无,祂知道这个形态的布提斯意味着什么,祂也知道只要布提斯想,立刻就能让祂那唯一还算值得倚仗的心脏腐烂。
“好了,让这小子继续吧,我不出手,”布提斯继续开出祂的条件,“或者给我一个交代。”
庇卡安也不再多言,布提斯暂时阖上眼将身体交还给了赵安伦,赵安伦倒是惊奇的发现自己无法使用布提斯与西迪的权能了,他大概内心是绝望的。但也就在这时,庇卡安伸出手唤起元素力编织出一方幻境,魈顿时恢复了神志,但他也意识到自己被关在外面了,里面是赵安伦和庇卡安的单挑。
“小子,你很幸运,”庇卡安率先开口,“你得到了一位真正的王的青睐。”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青睐的话……”
“你有幸追随真正的王,却没有从祂身上学到任何东西,”庇卡安卸下血铠,“要么拿走我的心脏和权能完成我的遗憾,要么永生永世留在这里。”
赵安伦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刀劈中,已经不知道在这里濒死多少次了,这一次赵安伦忍无可忍只有满腔的怒火等待倾泻,奇怪的是他的伤口在迅速愈合。
“我的命有这么硬吗?”
“在这里勇气与荣耀不会死去,但是胆怯一定会死。”
赵安伦没有理解这些奇奇怪怪的话,他只是意识到自己身体的痛觉在被削弱,甚至被砍断仅仅靠着一点皮肤连接的手肘都能复原如初。也没多想赵安伦抓着磐岩结绿就砍了过去,赵安伦的攻势越是凶猛,庇卡安的神情就越是欣慰,索性也是放开手脚对砍起来,双方的创口一次比一次骇人,但总是能在几分钟内恢复如初。也是心血来潮,在赵安伦的最后一次冲来时,庇卡安随手扔出佩剑精准地刺穿了赵安伦的膝盖,不过赵安伦还是凭着一口气冲到了庇卡安跟前,这一击庇卡安没有挡也没有躲,就任由磐岩结绿贯穿祂的左腹。与此同时,庇卡安也掐住了赵安伦的脖子稍稍用力就轻易折断了,然后像垃圾一样扔出去。片刻之后,庇卡安凑到赵安伦跟前,幻境消散,魈凑到跟前看见嘴里出的气比进的气多也是大为骇然,在他的印象中赵安伦不怕死,那么就没有被庇卡安杀了的可能,只是这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庇卡安蹒跚地靠近血河,右手一抓祂的心脏落下飞到祂的手中,
“这就是最后的一步了。”
庇卡安打开赵安伦的胸膛嵌入了祂的心脏,魈也凑到跟前准备偷袭,赵安伦已经折在这里那起码先把庇卡安解决了也好有个交代。
只是这一次他失算了,赵安伦被嵌入庇卡安的心脏后睁开了眼睛。赵安伦的脑袋里依然只有刚才被掐住脖子的感觉,还有难以忍受的杀戮欲望,就像被人在脑海中低语着强迫着,他对血液的红色有着前所未有的渴望,那是发自本能的争斗的欲望。
“我不是输给你,”庇卡安的手指腐朽从指节处一截截的断裂,“若是你与祂能走到最后,那就是我触不可及的幸运。”
庇卡安的尸骨开裂,祂也无法再维持自己多长时间了,魈捡起一旁的庇卡安的佩剑,不再言语。也许是到了极限,这个结界都开始松动,不同于地宫塌陷只是掩盖,这个结界本就是仙人幻化的洞天,一旦倒下就会被抹消得毫无痕迹。魈拖着赵安伦往外狂奔,才刚逃出石门,内里的结界就破灭了。布提斯用赵安伦的眼睛看了一眼,很明显庇卡安是自我毁灭了,周遭猛的一震才把布提斯的思路拉回了现实。
“先走吧,庇卡安以后也不会出乱子了。”
“那祂的权能呢?”
“都在祂的心脏里,我会搞定的。”
赵安伦还是无法言语,只能发出一些最基本的吼叫,即使人类发展了三千多年已经拥有了引以为傲的智慧也还是会在最纯粹的暴力与争斗中轻易失去。
“可真是个怪家伙。”魈自顾自地坐下休息。
“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布提斯也在一旁坐下,“祂是终于能够安心消散了。”
“那你呢?”
“我还早着呢,至少也要先把赫特里收拾了才行。”
“你对赫特里有几分了解?”
“少说六分还是有的,司掌欲望的魔神,一个纯粹的弱小的魔神。”
“你就这么看不起曾经的盟友吗?”
布提斯不再做声,赵安伦的身体躺在地上,真是难以想象就在几分钟前还被折断脖子扔在一旁,现在却是一点伤痕都看不见。兴许是庇卡安用自己最后那点力量把他捞回来了吧,又或者压根就没死。但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都不重要了,庇卡安被讨伐而赵安伦还活着,这就够了。
躺了足足十多分钟赵安伦才有那么一点动静,呛了一口血后才清醒过来,只是这小子还是那么不着调,起身第一件事也不问一下怎么回事还以为魈也被打死了。还是在他自己一通乱摸确认自己身上没口子能喘气才信了自己还没死。
后面的半个小时就是赵安伦的遭罪时刻了,实在没法动弹被魈像只死狗扛着往奥藏山飞实在不是什么良好的体验,尤其是魈的肩膀必须强调一下那个坚硬程度,就像被一小块石头顶住了往上飞似的,接触的那一块实在是硌得慌,还不接受任何反馈,只能忍着。那能怎么办,算着时间再不抓紧回去奥藏山三位真君都准备出门了,海灯节可是说到就到的,赵安伦也只寄希望于今年这个海灯节可别像往年一样再出什么岔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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