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就某种程度上来说，如果人为忽略过程赵安伦总是能如愿以偿，西迪的权能已经尽数归于他的手中，只需要动动念头就能让植物随他的心意生长，如果能晚上不做噩梦那就更好了。西迪的记忆隔三差五就会闯入赵安伦的梦境，偶尔还会在梦中发现自己的六只手上密密麻麻全是眼睛，王座之下是陌生的面容为他献上花朵和瓜果。每当此时赵安伦就会意识到自己又掉进了西迪的记忆中，时间一长连赵安伦都会短暂怀疑自己是赵安伦还是西迪。更要命的是西迪的记忆在慢慢的与赵安伦的记忆融会贯通，童年时记忆里的那个自己都会偶尔被下意识误当做西迪的模样。各种意义上的头疼也是在所难免，甚至有那么一丝可能赵安伦已经得了偏头痛。留云借风真君的眼神中也散发着一日胜过一日的怜悯，赵安伦现在的力量其实已经能和仙人们过两手了，倚仗着西迪和布提斯的力量他已经算是小半个仙人了，但真君们并不认可他的力量。云祈依然没有大的突破，作为没有神之眼的单纯的人，能做到她现在这一步都已经殊为不易了，有些东西生来没有机会下半辈子大概率也不会有机会，剩下的也只是尽人事而后听天命。

就这样休养了一两个月，魈拿来一幅地图指着渌华池，赵安伦的茫然写在脸上，魈也只好耐着性子解释着那是什么地方——一个小魔神的身陨之地，布提斯适时地做出了补充——祂曾经的同盟勇气与荣耀魔神庇卡安。

“喂喂喂，这个名号怎么听都不像是小魔神吧？”赵安伦当即提出抗议。

“如果从个体战斗力来说祂确实说不上弱小但考虑到祂的某种特质……”魈也面露难色。

“说话不要说一半留一半嘛，很急人的。”

“祂确实是勇气的化身但某种意义上是劣化的勇气，或者说蛮勇。”布提斯对祂昔日的盟友依然那么毒舌。

“那祂的信徒们是……”

“嗯哼，就你想的那样。”

赵安伦有些无语了，这些魔神脑子都是一根筋吗？

“但你最好打起十二分精神，虽然已经只是残渣但依旧拥有超越常识的力量。”魈貌似对这位庇卡安评价还不错。

云祈已经无法在接下来的旅途中提供帮助，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留在奥藏山，布提斯则过早选择了闭嘴，关于庇卡安祂也有一些细节不是现在能说的，祂一贯的高傲也不允许祂向手下败将致以敬意。行动定在了一个月后，赵安伦在这一个月里每天闲着没事就找魔物练手，他的练手对象也从木盾丘丘人向丘丘王过渡。虽然说不上毫无压力但也至少能仗着已有的权能有效应对。

一个月之后，赵安伦背着一个小包袱来到了奥藏山真君洞府外的石桌旁，他几乎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踏上这场旅途就被裹挟至今。这次魈从头到尾都会跟随，几千年间他不止一次尝试解决庇卡安的残渣，但碍于夜叉道的修行，他并不敢贸然缠斗，每次的行动都是以自身情绪失控匆匆离开告终。如果将夜叉道视为一种自我残害的疯狂的修行方式，那么与庇卡安相比夜叉道的那点疯狂都显得不够入流。赵安伦是一个机会，解决仙人们不好解决的问题的机会。

渌华池常人坐马车也要四天左右，但在魈的帮助下也只是烧一壶开水的时间就够了。相比之前两次误打误撞闯进西迪的行宫，这一次魈显得格外上心，也不多废话就带着赵安伦直奔池中结界往结界上一扔赵安伦就摔了个结实，赵安伦还想抱怨时却发现自己踩在空气中脚下还有二十多米的空间空无一物，但自己就是没有往下掉，伸手拍了拍这结界格外扎实就像覆盖着一层厚实的透明玻璃。周遭围绕着一圈火元素方碑，魈拿出一只火史莱姆照着元素方碑就是一拍，火史莱姆碎裂成块内里饱含的火元素力当即迸发，看着赵安伦心里好是一惊，既是感叹魈的手真是耐高温也是叹息可怜的火史莱姆怎么就被这位爷给瞧上了。

魈也还是顾及了一下赵安伦，只是打了个招呼让赵安伦做好准备，赵安伦还没反应过来做好什么准备魈就激活了最后一柱元素方碑，赵安伦身下的结界打开身形顿时往下坠落，赵安伦的心中有非常多的不知当不当讲的话语极速掠过脑海，也许还会有那么几句是国粹。

只是稍微下落了几秒钟，从屁股传来的痛感无比真实的告诉赵安伦他到地方了，兴许还有那么一点骨折或者骨裂，他就那么躺在那里动弹不得。魈纵身一跃而下，看着肉身还是有些脆弱的赵安伦不停摇头，

“该说你的身体够强横还没摔死呢？还是该说你身体素质不行呢？”

“别拿你们成仙的身体素质标准衡量我。”

“这里可没有一年半载的时间给你养伤。”

魈随手扔了一瓶药给赵安伦，那瓶子倒是做工不错，半镂空雕刻的一头鹿栩栩如生，吞下一颗后身体好受了不少。魈也懒得废话，自顾自站在压力机关上，不多时就有一扇石门缓缓升起，那样式和奥藏山后面考试那回的差不了多少。

“这是？”赵安伦捂着屁股大腿止不住地打颤，勉强站了起来。

“帝君亲手设下的结界，但就算幻化洞天再覆盖结界镇压都还是时不时会溢散出一些残渣扰得方圆十里不得安生。”

“那这次就我和大圣，有几分胜算？”

魈伸出一根指头，在赵安伦迷茫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那不然我们回去搬救兵吧？”赵安伦拿出了他璃月一级退堂鼓表演艺术家的看家本领。

“其他真君来了也是这个胜算。”

“帝君他呢？”

“帝君肯定能解决。”

“好好好，我们现在赶紧回去应该能赶在帝君回璃月港之前见到他。”

“但是帝君出手这一片估计又得塌下去再地震几天。”

赵安伦两眼一黑，这是什么冷笑话，能出手的人怕破坏地形，不能出手的人硬着头皮出手。事到如今赵安伦也知道说啥都不好使了，拿出自己的冰神之眼深情地望一眼，自己本来就不是打架的料，怎么就硬是上了贼船还到了今天这一步了。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魈伸手一抓拖着赵安伦就往里走，赵安伦几步踉跄险些倒下去，看得出来魈心里挺急的。只是这洞天里的光景实在说不上舒适，伸手不见五指的路只有一小截，但随之而来的就是血液形成的河流顺着路的两旁延伸下去，没有刺鼻的血腥味，只有恶心的水泡破裂的细微声响，鲜红的血河缓慢的流动着，魈的嘴角不自觉抽搐着。

没过多时，一片空旷的广场上背对坐着一个人，没有被束缚也没有受到监禁，只是静静的坐着，他的背上满是伤痕。

“小心些，到地方了。”

魈的声音被刻意压低，他也不是很想惊动面前这个看上去除了伤痕没什么特殊的人。赵安伦下意识警惕着眼前的家伙，但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邪门。面前的人形动了一下，发出沉重的呼吸声又打了个哈欠才睡眼惺忪地转过身看着两位不速之客。赵安伦打量着眼前的家伙，样貌接近四十左右的男人，看上去孔武有力但眼眸中看不见敌意，活像是已经经历太多早已麻木一心求死的饱受压力的中年人。那双瞳孔中看不见希望也看不见一丝光亮，剩下的只是对百无聊赖的日常的不耐烦。

“请回吧，我的权能是不会托付给你的。”面前的中年人语气很平淡。

“庇卡安，你还是坚持要等到那个人吗？”

“你等不及了大可让摩拉克斯来取啊。”

魈顿时换了脸色就冲了上去，几轮交手却没有占到一点便宜，对方也只是一门心思的放水，随便应付几下了事。

“你还是那么不招人喜欢。”魈反呛一句。

“彼此彼此，可怜虫，你的力量中毫无荣耀可言。”

魈操起和璞鸢继续冲上去撕打在一起，招招狠辣专挑致命的地方。但庇卡安只是心不在焉随便比划几下意思意思就算了。赵安伦一边看着就腿肚子打颤，这是什么怪物，魈在祂的面前都像是三岁小孩被逗着玩。直到庇卡安露出一个破绽魈才打破僵局一枪刺过去，但对方只是两根手指轻飘飘地捏住了和璞鸢的枪尖然后一扔就把魈丢出十米远落赵安伦的身旁。

“大圣，实在不行咱们先撤吧。”赵安伦的退堂鼓总是很及时。

“想什么呢？到了这里还想好手好脚的跑出去是不可能的。”

“哟，原来还有个新人，”庇卡安瞄了一眼赵安伦，“我当是谁来了。”

“我先歇会儿，你去试试。”魈瞟了一眼赵安伦打个眼色。

“放心，我不杀比我弱的，”庇卡安坐直身子盯着赵安伦，“我只杀胆子小的。”

那个眼神很恶心，只是盯了一眼赵安伦就生理不适已经想逃了，但脚跟刚刚往后挪了一下就被魈一把抓住，背后的地面被砍出一道刀痕。

“刚刚你逃，这道口子就落在你身上了。”魈的音量依然不大。

“我说过了，我不杀比我弱的，但这里也不是胆子小的该来的。”庇卡安的眼神里依然看不到什么情感波动。

赵安伦顿时哭笑不得，立刻激活神之眼拼命吸收着地脉的力量，赵安伦留了个心眼随时准备格挡来自庇卡安的偷袭。但很意外的是直到赵安伦吸足了元素力对方也没有动作，只是等着赵安伦做好准备。就好像看穿了赵安伦的疑惑，庇卡安只是一个不屑的眼神，说来也是，勇气与荣誉的魔神应该是不屑于偷袭的。

赵安伦唤出磐岩结绿握在手中狂奔，只是眨眼间就到了庇卡安身边挥出一刀，但这一刀被庇卡安用小手指头弹了一下就震开了，赵安伦被打飞出去手臂都在战栗根本握不住磐岩结绿。

“好好的神器用成这样，净是糟蹋东西的家伙。”庇卡安背过身去，看起来祂很失望。

赵安伦捡起磐岩结绿站起身，稍微用力握了一下，他很确定自己是打不过这个怪物的，哪怕已经只是残留的怨念竟都如此强悍，很难相象当年帝君是怎么镇压这家伙的。

左思右想之后赵安伦决定暂时换人，他的瞳仁转换为碧绿色，骇人的威压之下，庇卡安急忙转过身，短暂的蓦然后狂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蛮子。”布提斯的声音传出。

“你居然被这么弱小的家伙收服了。”庇卡安的笑声放肆起来。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布提斯手握磐岩结绿奋力一击，这次庇卡安没有大意，格挡之下双方的脚下地面都开裂了，随后又只是各退一步暂时对峙。

“我说，你敢不会还对一个孩子憋着坏吧？”庇卡安的脸色依然轻松。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布提斯也不客气。

庇卡安也不藏着掖着，广场边缘的血河开始逆流到祂的脚下，其实作为扎根于人的信仰获得神格的魔神，祂们往往具有一体多面，庇卡安是勇气与荣誉的魔神不假，但祂也作为杀戮与暴力的魔神，血河就是祂作为杀戮与暴力魔神的体现任何试图从祂手中逃脱的人都只会被祂放干血液成为血河的一部分。严格意义上祂并不在乎杀害的对象是弱者还是强者，只是祂更偏好于猎杀强者，至于弱者一般来说祂是不屑一顾的，有时甚至嫌弃杀害太弱的对手浪费时间。会获得这样的特质也确实因为受到了现世的影响，在乱世中人命如草芥时祂的形象就是单纯的杀戮与暴力，在秩序稳定时祂的形象就又变成了荣誉谋杀的魔神。举个不恰当的例子，人世对于杀害他人往往是不可接受的，杀人偿命就是这一观念的民间习俗，但如果对方是为自己的亲人复仇那么就会被认为是荣誉谋杀获得民间的极大包容与同情。在某些特定的时代，为了自己的亲人乃至于至交好友去杀人是具有极大正当性的，人世称之为“士为知己者死”。只看结果的话，人世的勇气与荣誉有极大组成部分都是通过流血来体现，在这基础上构建起自己的庇卡安会作为杀戮与暴力的化身也不是什么奇怪事。祂不在乎杀的是谁也不在乎怎么杀，只要这一过程充满荣耀，哪怕是背地里的卑劣刺杀也可以得到祂的认可。但反之若是毫无荣耀可言，哪怕是以弱胜强也只会招来祂的疯狂报复。这就是为什么魈敢带着赵安伦两个人就来找庇卡安，某种意义上来说，祂是最好打交道的魔神，只要得到祂的认可，祂也不介意放一条生路，当然作为赵安伦的师傅也还有别的期待，那就是赵安伦能否得到相应的锻炼或者依靠布提斯收服这个难缠的家伙。

布提斯与庇卡安撕打在一起，作为一个靠毒闻名于世的魔神现在却要祂肉身互搏也是难为祂了，但这也不是因为祂多有武德，单纯只是祂已经不具备再一次轻松取胜于庇卡安的本钱，在还是魔神时布提斯依赖自身的权能和智谋一度击败庇卡安并得到了祂的忠诚。但现在祂已经失去那些光辉的权柄，也没有了最为倚仗的子民们，光看单体肉搏战斗力确实打不过庇卡安。现在还能和庇卡安有来有回都还是依靠西迪的权能作为牵制。至于用毒更不可能，那只会激怒庇卡安，万一祂抬出自己的尸身那可就麻烦了，布提斯也不由得埋怨摩拉克斯当年怎么就没处理干净还把庇卡安的尸身留在了这里。

来不及多想，庇卡安的一拳就已经到了跟前砸在鼻梁骨上，随着一声脆响就让赵安伦的脸都被砸凹陷进去了，喉咙一阵腥甜，嘴里和鼻子就像打开了水龙头，血流个不停。布提斯稍微捂住口鼻但也无济于事，只好凝聚元素力炼毒疗伤。庇卡安也兴趣索然，只是停在一旁也不补刀，反而盘腿坐下慢慢鼓捣祂的小火炉，看着火苗摇晃将熄又拿出一根小木棍对着火堆捅来捅去，捣鼓一阵后看着火苗正常燃烧才撇下这些小玩意儿架上一个小炉。

“难得你也会手下留情啊。”布提斯依然出言挑衅。

“是其他人那就只好下杀手了，”庇卡安的血铠散去，“你就算了，至少别死在我这里。”

“那至少……告诉我为什么要背叛我。”

“我从未反叛……”庇卡安倒出一杯热水，“算了，随你信不信吧。”

“那我要是不信呢？”

“三千多年了，你我早已成灰成土，无非就是再打一场的事了。”

“那看来是没得聊了。”

布提斯借由元素力编织出自己的幻象，这次不死一个是没法收场了。庇卡安却只是坐着，也不打算显出自己的真身也不还手，布提斯的每一次攻击都只是被轻松化解，掌心的毒一次次击打在庇卡安的身上发出肉体被腐蚀溶解的滋滋声，但只是过了几招就又会恢复如初。血铠在灰暗中若隐若现，庇卡安事到如今也不打算出全力，对于布提斯还是下不去杀手。这两位魔神曾经也亲密无间，但对于布提斯的死，庇卡安也需要承担一部分责任，那就是被其他魔神挑拨离间，虽然直到最后庇卡安都确实没有反叛，或者说还来不及反叛，最后的结果就是布提斯死在了摩拉克斯手中而庇卡安没有任何的补救措施，庇卡安本该在更早的时候察觉到联盟内部的风起云涌，但祂选择了沉默任由一切自然发生。道理很清楚，布提斯过于偏袒弱小的盟友，这也难免让庇卡安受到了一些损失，每次尝试交流都只会得到布提斯的指责，最为严重的时候布提斯还曾用联盟的存亡敲打着庇卡安，有意无意地提起若是没有联盟庇卡安早已死于魔神混战。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是庇卡安不可狡辩的，正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庇卡安才会一次又一次忍气吞声，布提斯提供着据点和后勤，庇卡安提供着军队对外扩张，这是几十年不曾改变的，若是失去布提斯的后勤支持，再好的军队也无法参与战斗。但是就算是这样，布提斯的作为也令人难以忍受，自己出人出命拿来回来的战利品竟只能分到不足三成，但却找不到理由指责布提斯，因为祂实际上一丝一毫都没给自己留下全分给了其他的盟友，当然那是在布提斯死时才知道的事了。庇卡安依然记得那一天，随着布提斯的陨落，祂的子民都被扭曲成了可憎的蛇人模样，庇卡安早早就到了雨霖殿，那是祂们还是盟友时储存物资的地方，但随后是无法忘怀的一幕，作为联盟的主人，布提斯早已耗尽自己的物资，庇卡安也怀疑过被藏在了哪里，但直到祂查遍了每一位盟友便陷入了沉默。当庇卡安召集自己的子民对照每一位盟友的账簿时，祂才发现布提斯原来从未自己拿过一分一毫只有自给自足，偌大的联盟，十七个部落，庇卡安独享两到三成的战利品。再后来庇卡安一路逃亡离开了那座城，祂早已不再憎恨布提斯，但祂仍然记得布提斯的最后两道手令，一则唤祂参战，另一则是问责祂为何没有参战。在那一刻庇卡安不再如同往日光彩，祂的手中只有被血腥浸泡出的受挫的自尊还有一张挑拨祂不出兵的书信。祂本还以为自己逃离了联盟就能自己独享所有的战利品，但直到真正自己运营后方时才知道那有多难。之后就是彻底的联盟崩盘了，庇卡安发起了复仇远征，打着为布提斯复仇的旗号，只是为时已晚。

基于这些前尘余孽，庇卡安只要看见布提斯的面庞就总是无法全力挥动双拳。祂最怕的还是那两个字——叛徒，尤其是从布提斯的嘴里吐出这两个字。

布提斯握紧双拳又是一拳打到了跟前，庇卡安却无心争斗，回想着最开始会和布提斯结盟还是因为被下了套，当时的布提斯也是现在这样将剧毒汇聚于掌心朝庇卡安袭来，几个回合后虽然庇卡安占了上风但毒性发作却让祂直不起身。那本该是一场不死不休的争斗，直到布提斯拿出一堆粮食救活了本该死的庇卡安子民，那在魔神时期是极为反常的，魔神爱人但只爱自己的信徒和子民，某些特殊的魔神甚至没有人类子民。布提斯用祂勾勒的伟大蓝图征服了庇卡安，在那之前从没有魔神敢于设想魔神们通力合作的世界。

面颊的痛感和身体的失重感袭来，庇卡安飞出三米落了地，身体砸下甚至砸碎一小块地面。虽然痛但祂却很痛快，就好像某件早该如此的事终于在这一刻兑了现。布提斯手下不留情面只顾撒气，每一拳都格外使力。预想之中的互殴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庇卡安单方面挨揍不还手，

“怎么不还手了？想起自己干的蠢事了？”

“也许是吧。”

“那你不如干脆一点自己领死免得我费力气。”

“那还不行，至少不是现在。”

庇卡安收拢血铠，血河被彻底榨干化作盔甲与武器露出底部的一具尸骸，仔细看的话那具巨兽骨架上的其他肉体都已成灰成土，只有一颗心脏还挂在上面跳动着。

“这不还是准备拼命了吗？连自己的尸骨都露出来了。”

“三千多年，我一直被困在那份遗憾中，总该有个了断了。”

“那你至少给我一个理由吧，”布提斯摆好架势，“关于你的背叛。”

“赫特里的主意，祂对你早有不满，也是祂劝说我不出兵坐看你死。”

布提斯陷入了沉默，赫特里在祂的记忆中是个弱小的魔神，布提斯对于弱小魔神的帮扶也是有目共睹，那祂为什么要这么做？

再没有多余的话语，庇卡安凭借着最后一颗心脏的优势固化了自身的权能，只是站在旁边的魈都感受到了自身的业障无法抑制，视野之内一片猩红，作为杀戮与暴力的魔神，祂的权能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影响周围非魔神单位的战意和嗜血欲望。魈以前几次三番的败退也就是输在这里，本就业障缠身的魈极容易被庇卡安的权能影响被勾起往日的回忆陷入狂乱不可自拔。

正是对峙间，魈提起和璞鸢加入混战，他的双目猩红，嘴角被咬破渗出血液。几番挥击下来给庇卡安的血铠划出不少划痕，布提斯也趁机混战，西迪的权能派上了用场，庇卡安的行动不时受到藤蔓的干扰，每每试图反击就会被藤蔓缠住刀尖被迫卸力。一时恼火之下，庇卡安摆出一拳击退了魈五米左右，随后提刀奋身奔向布提斯，祂的攻击已经章法全无，只是本能地挥动着，一个重劈就让布提斯手持磐岩结绿强行格挡，虽然能堪堪接住但脚下地面也碎裂了一块。布提斯瞧准时机后撤卸力再甩刀才勉强弹开庇卡安的刀刃。甚至来不及思考下一招，庇卡安的刀就又近在眼前了，这一招没能来得及躲开，赵安伦的肉身被劈开一道口子，伤口约莫有五厘米深，再深一点只怕是胸骨都要被砍断。布提斯暂时退去，赵安伦的意识回到了肉身，他的呼吸急促，出血止不住，视线模糊，濒死体验不止一次都还是无法让赵安伦习惯这种感觉。猛地跪倒在地，模糊的视线中庇卡安再次靠近，这一刀划过只是一声脆响就让赵安伦的左肩被拦中砍断，肩骨和锁骨肯定是断了，霎时失去平衡倒了下去。

赵安伦的瞳孔扩散，庇卡安转过身和魈打在一块，磐岩结绿却散发着温和的幽光。赵安伦的血液沾染处，嫩草破土而出，他的伤口被藤蔓缠绕以诡异的形态愈合，赵安伦站起身，握了握手中的棘刺。庇卡安转过头，

“这就很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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