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的父亲快速做了个决定,他对昏迷刚醒的母亲说:“等娃长几个月,就把她送到她奶奶家吧。”
我向来顺从的母亲难得反抗了几句。“那咋行!孩子她奶奶手都断了,咋照顾娃?”
“咋照顾?就那样照顾呗,妈只断了一只手,不还有另外一只吗?再说了,不是还有我爸帮衬着吗。”丈夫反驳了他妻子的话。
作为妻子的母亲不再说话了,她选择长久地凝视我。
父亲看到他的妻子这样,难得软了腔调:“素娟,不是我不想把这个娃带在身边,你也知道,广东的东西贵的嚇人,这也要钱,那也要钱,连喝口水都要被讹光钱,再带个娃,这日子会过不下去的。”
母亲仍然没有说话。
后来的事情都如父亲所愿,我在满三个月的时候被我的母亲亲手送到了奶奶家。
从此我来到了乡间的泥土上。
童年的片段很模糊,我只记得奶奶家盖着深红色瓦片的暗红色铁门紧闭着,他们常常在我肚子空的时候走,又在我肚子饿的时候回来。我连同屋里的空气一齐被锁在木门里。
我会把耳朵贴在不小心露岀灰黑内里的红门上,幻想着外面的绚烂景色,用小孩贫瘠的想象构思着一个新的世界。
那里有会飞的牛,会唱歌的橘子树,它结的果子个个都会唱歌,还有永远看不完的电视,吃不完的白米饭。不要面条,我吃了太多面条了。
或者我会抬头看着天上云彩的变化。我不知道那叫云彩,只是觉得头顶上蓝蓝白白的涂抹在一起很好看。
我并不是一直被允许获得在院子里的机会的,我的活动轨迹是逐渐扩大的。最开始我被拴住左脚拴在床头上,那个时候我只会爬和翻身。后来我被锁在了屋子里,那时我已经学会走路了。再后来,我知道了该如何奔跑,锁我的地方也终于变成了院子。
黄昏是一天当中最快乐的时光,那意味着爷爷奶奶的回来,而我得到的最大期待就是奶奶进屋帮我打开电视。
这是一项神秘的仗式,每当这时我都会乖乖转过去背对着电视,直到电视啪的一声响起,仪式才算正式结束。
“这么小的娃懂个啥。”爷爷的意思是,为什么我要转过身去。
“懂懂懂,就你懂。小娃子鬼机灵可多了,要是趁我不留神让她学会咋开电视,那屋里就也别想住咱俩了,电都是国家造的,人家造电的谁不想拼命捞好处,你想想要是成天开电视,光那一个月电费就不得了。”
奶奶的手断了一只,可她令人惊叹的灵活体现在了另一个方面。
我不知道别人家的小孩是不是也像我一样,但我不在意,只要有电视看就行了。
小孩子总是容易满足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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