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是在魏尔伦的提示下找到太宰治的遗书的。
当他接到电话,立刻动身回到横滨,处理完尸体,他才后知后觉。
太宰治死了,他从港黑大楼一跃而下,笑着与死亡拥抱。
他就坐在台阶上,出神地望着刚刚还满是血肉的地面,淋着雨。芥川银则站在门口,在港黑的庇护下,同样沉默地看着。
手里的烟没点,早就湿透。雨滴顺着发梢流下,耀眼的赭发黯淡无光。
一把黑伞斜伸过来,中原中也头也没抬,半晌才道:“哥。”
魏尔伦一顿,“中也。”他淡声道
“太宰那家伙死了,中岛和芥川说他们亲眼看他自杀。”中原中也掩住脸,醋闷闷的,“你说,我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中也。”魏尔伦撑着伞站在他的身边,“我不知道。”
“可是……兰堂他也死了。”
“……”魏尔伦沉默,他另一只手里正拿着一项旧帽子。“阿蒂尔曾经非常努力想让我成为一个人,但我做不到。”他似是有些怀念,“因为我确实不能算是一个人。不过,那是我几年前的想法了。”
“别那样看着我,”魏尔伦露出一丝微笑,“阿蒂尔在这方面失败了,但是太宰君他倒是很成功。”
“直到那天坐在废墟里,我才意识到,我的搭挡,阿蒂尔·兰波,曾经一直致力于让我成一个‘人’的人,他死了。我的爱人也随之而去。”
望着中原中也惊讶的眼神,魏尔伦却是笑意更盛。“是吧?你也很惊讶。”
这个优雅的男人伸出一只手接住几滴雨,拢在手里。“那天也是下着大雨,我正在整理阿蒂尔留下的诗稿,”他轻笑一声,“不得不说,在雨天里读他的诗,另有一番风味——有人敲响了门,三下,十分礼貌。”
“当然,不用说,肯定是太宰君。他当时拿着一顶帽子,对,就是阿蒂尔——不,是首领给你的、属于阿蒂尔的帽子。我曾拥有它多年,因此第一眼就看出来,上面的痕迹也不作假。”魏尔伦并没有询问太宰治怎样从中原中也手中得到的这项帽子。或许是偷的,或许是从中原中也处借的,但这都不重要。“太宰君大概没有告诉你,我们见过不止一面,在私底下。”
中原中也愣愣地点点头,“是的,但我猜过。”
“他将帽子放在阿蒂尔的诗集上,问我一个我现在每天都在问自己的一个问题:‘你是谁?’”魏尔伦弯下腰,脱去白色手套,黑色的伞被一层蓝光包裹,悬在空中,手轻抚过台阶,水珠纷纷挨着灰尘浮起,随手一挥,便射向另一方。自己坐到了中原中也的旁边,“那么,我是谁呢?”
“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因为陌生人不会问,认识我的屈指可数,其余的无非是暗杀名单上的人。而太宰君问了我。”
“我想了想,因为他是认真的所以我也认真回答他:保罗·魏尔伦。”
“他摇摇头:‘那是兰波原本、与你交换的名字,你再想想。’”
“他连续否认了我的好几个答案,最后我又回到了第一个答案上。”
“他沉思了很久,才开口:‘你为什么在第一次否定了保罗·魏尔伦这个答案?’”魏尔伦将帽子护在怀里,十指交叉放在膝上,“我也不知道,因为阿蒂尔没有跟我说过这些,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那好,我换个问题。’太宰说着,随意翻了翻诗集,‘你为什么第二次再次说了你是魏尔伦而不是暗杀王之类的?’”
“这个回答我很快就说了出来:‘这是阿蒂尔给予我的……意义所在。’”
“太宰君再次摇头:‘你看,这便是本质上的区别。’他敲了敲桌面,‘你现在问我。’”
“我照做了,无论我问多少遍,他都只说:‘我是太宰治。’”
‘他告诉我,‘我原名叫津岛修治,太宰治是我后来离开家给自己取的名字,这是我给予我自己的意义,尽管我想离开这个世界。你问我是谁,那么我认为我是太宰治,我就是太宰治,别人给予的名字对于我来说没有意义即可去弃。’”
“我再次告诉他,我是保罗·魏尔伦。”
“我认同了阿蒂尔给予我的意义,所以我认为我是保罗·魏尔伦,就足够了。不需要犹豫,即便不能完全接纳阿蒂尔灌输的思想。”
“不知道该说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问我时,他才十六七岁。相比较而言,太宰君还只是个孩子,却问出了如此简单又深刻到骨子里的问题。”他淡淡道,“说来也可笑,阿蒂尔费了多少年、说了多少话,做了多少事,都还不及太宰君还是个小鬼时的三个字‘你是谁?’对我的自我认知的改变大。”
“明明……阿蒂尔才是我多年的搭档,他们相差很大。”
“他站起来,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么,据我所知,保罗·魏尔伦爱上了阿蒂尔·三波,那你呢?’”魏尔伦眯起狭长的眼睛,悠悠地看着远方翻滚的云朵。“我毫不犹豫,也确定,阿蒂尔是我所爱人。这点并不需要回避。”
“那么,中也,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太宰君爱中原中也,那你呢?先别想着如何为黑手党的首领报仇,平心而论,这与武装侦探社没什么大关系。首领死后,太宰君上位尾崎所爱的黑手觉消失了,她也离开了,那你呢?”魏尔伦一字一句,“家人与朋友接连而去,你为什么还要留在港口黑手觉?”
“那当然是因为我是干部,曾经对首领发誓,要将……”
“不对,尾崎也是干部,但她得知首领去世后立刻离开了。”魏尔伦否定道。“因为……因为我是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忽然定下神,“我是中原中也,这是我自愿留下的,太宰那个混蛋当上首领,我当然不能放心让他胡来!”
天边的乌云裂开一条缝,洒下一幕光,“他把帽子留给了我,我挣扎了很久,最后决定只是把帽子送回去。那便是我第一次离开建筑内。不过在夜晚出行总会撞上一些趣事,比如,太宰君失眠的时候借着月光在看你,那个眼神尽管他当首领时除了说起你再也没出现过。”雨停了,魏尔伦将悬在空中的伞收了起来,自然地耸耸肩,“被我发现后,太宰君终于露出了他那个年龄应有的神色。”
“我听从他的建议去港黑顶楼上看看。虽然我只是听到了些风声,现在想来,目的无非那么简单。“魏尔伦起身,单手挂伞,“横滨确实很美。”
“这是他想要保护的城市,他想保护的人都生活在这里。”
“尾崎,”魏尔伦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而赶来的尾崎红叶不顾自己精致的和服,将中原中也,这个自己看大的孩子抱住,心疼道。“中也……”魏尔伦接住被她扔在一边的油纸伞,望着渐行渐边的黑点,继续道,“现在的计划已经是在尽力保护中也了,所以在最后一步上,我们达成了统一。”
中原中也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大姐,我没事。”他抿了抿嘴,“我以为,你会拒绝我。”“如果是中也,妾身不会拒绝。”
“什么统一?”中原中也扭头问他
魏尔伦微笑者摇摇头,将一直拿在手中的帽子扣在中原中也的头上,“我在第一时间做出了这个决定给他打电话,他告诉我,他已经接到了太宰君的电话。”
“真是热闹呢~”白大褂慢悠悠踱步到三人面前,“魏尔伦君是被太宰君说动了啊,当初连兰波都说不动呢。”
两人错愕,“先、先代!”“鸥外殿下!”
港口黑手党先代,不,先先代首领,森鸥外,传闻被太宰治杀掉图谋上位,所有人都以为他如传闻一样被太宰治所杀。
但现在,他不仅没死,容貌似乎还年轻几岁。
所有事件的爆发点,从来都是个乌龙。
而魏尔伦面色不改,行礼道,“首领。”“呐呐,魏尔伦君,我现在可不是首领,我只是一个孤儿院院长,尽管接到你的电话就立刻赶来了。”森鸥外浅浅叹了口气,敛去笑容。
“太宰君,一直都是一个好孩子呢。”
*“这是他想要保护的城市”中的“他”可以理解为森鸥外和兰波,我个人理解是,觉得太宰治想要保护横滨,可能是因为中原中也和森鸥外都爱着这个城市。
*虽然中也称魏尔伦为兄长,但可能他们之间还是有点缔结,但是又有共鸣之处,魏尔伦就像是太宰的一部分和中也的一部分,就是一种矛盾体,对于蓝波的情感,又爱又恨,但是我偏向于与兰波对话之后,他更像作为一个人一样学会了反思自己,学会了体悟人的情感,所以在这个时候,面对太宰治的询问,他可能会更加直面面对自己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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