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东风

1.

第二日，阚泽回到东吴后，把成功欺骗曹操之事告诉了周瑜等人，并更加确定蔡中蔡和就是东吴的奸细。眼下蔡中蔡和是甘宁手下的士兵，周瑜就让甘宁将计就计，与阚泽一起在军营中流露出对自己的不满。

果然不出三日，蔡中蔡和就发现了甘宁和阚泽打算“背吴投曹”，几人便很有默契的喝下了“同心酒”。

另一边的曹操对此事仍然不放心，蒋干则自告奋勇继续去东吴那边探清虚实。曹操允了，蒋干便快马加鞭去了东吴。

此时此刻，周瑜正在帐中考虑如何破曹之事。

火攻已经定下了，但是曹操的战船不在少数，如果要一举歼灭恐怕很是困难。也算是急中生智，周瑜赶忙让鲁肃去百日山找凤雏庞统帮这个忙。

不出一个时辰，鲁肃回来告诉周瑜：“凤雏先生说了，火攻的确是个好办法，不过这火攻的关键是要让曹操的战船依次排好，成一个活靶子。”说着，鲁肃将桌上模拟的纸船五只为一列，共摆了五排。周瑜抱起了胳膊，居高临下道，“说的不错，不过如何让曹军的战船像这样排列，这可是个天大的难题。”

“大都督，您的同窗蒋干又来了。”甘宁快步走进来，“说是这次又想您了来看看您。”

闻言，鲁肃很诧异，不过周瑜倒是很高兴：“哈哈哈哈哈，我这个老朋友可真是“雪中送炭”，每次来都是最关键的时候。”

秋的风采已经要消失，棵棵树木的叶子飘落了一地，天仍然清澈，像是清水洗过的蓝宝石一般，晶莹澄澈。

“子翼！”周瑜怒气冲冲的踏着枯叶闯进来，伴随“咔嚓咔嚓”的响声，令蒋干的心脏慌得砰砰直跳。

“我拿你当好友对待，你竟然偷了我的迷信给曹操，使蔡瑁张允被杀，害得我错失了破曹的最佳时机！”周瑜气的攥住的双拳还在隐隐发抖，“这次你又来我军营，肯定是不怀好意！”

蒋干连连摆手：“不不不，我真是想你了才……”

“闭嘴！”周瑜抽出剑来狠狠捅在蒋干身旁的桌面上，那个桌子伴随着蒋干的战战兢兢，似乎还存在有周瑜的怒气，“什么也别说了！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儿时的同窗，你现在早就成我剑下亡魂了！最近我正准备发兵破曹，你先给我去百日山安顿，等我打败了曹操再送你过江！”

送走蒋干之后，周瑜慢慢走到桌前坐下，使劲揉着自己的眉心。诸葛亮从隔间出来，在周瑜身旁为他扇了扇风，半开玩笑：“公瑾是入戏太深，走不出来了？”

“……唉。”周瑜蹙了蹙眉，语气很是疲惫，“虽是演戏，却也是真话。毕竟他跟我同窗多年，只是不同主公，真的一点情分也没有了么……”

“道不同不相为谋，公瑾不要因此坏了心情。”诸葛亮去揉了揉周瑜的头顶的发，“不要想啦，战场上，不可感情用事……”

“好你个诸葛亮敢摸我头！”诸葛亮话音刚落，周瑜就上手把诸葛亮的头发乱揉一通，“胆子不小哎，我这辈子除了我爹娘你还是第一个敢摸我头的！看招！”

“哎哎哎公瑾！放手要倒了要倒了！……”

“咚！”

依旧是以似曾相识的姿势，地上坚硬，周瑜眼疾手快一把护住诸葛亮的后脑，这次使他的手撞到了地面。诸葛亮眨眨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道：“公瑾，你的手……”

“没事，不疼的。”周瑜不捣乱了，赶紧把诸葛亮扶起来，“快快快，别介赵云那小子又在这时候进来，就更解释不清了。”

“噗嗤。”诸葛亮轻轻一笑，但依然握着周瑜那只手，仔细检查过没发现受了伤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诸葛亮的发冠因为方才胡闹一阵而不稳，悄悄的掉了下来，掉到了脚边。

诸葛亮拾起来可怜兮兮的道：“公瑾，你看你都把我头发弄乱啦。”

“呃，我……”周瑜一阵尴尬，蓦然眼前一亮，手伸进衣服里掏出一把白玉梳子来，“要不试试这个？”

诸葛亮：“……”

没想到这么多年还是有着随身携带一把梳子的习惯啊……

“哈哈，那谢谢公瑾了。”诸葛亮接过梳子，顺手把头发散了下来。墨色长发顺着肩膀流淌下来，显得更加柔顺，周瑜看的微微晃神，心里莫名起了一些歪念头……

他趁诸葛亮不注意，把一旁的椅子拖了出来，悄悄的放在诸葛亮的身后。诸葛亮欲要重新梳头，却被周瑜在后边握住了手腕。

诸葛亮疑惑：“？公瑾……”

“禁言。”周瑜嘴角一弯，让诸葛亮坐下，他顺过来那把白玉梳，就这样顺其自然的开始打自己的小算盘，“别说话，我来帮你梳。”

诸葛亮的乌发真的好顺滑啊……握在手里都感觉握不住似的。周瑜心里暗自发笑，好不容易到手了当然要细细把玩一番。

过了半晌，诸葛亮意识到周瑜还没有梳好，便明白他是想干什么了。只不过这么久了实属弄得有些痒，诸葛亮拳头抵在唇边轻轻笑了笑，问：“公瑾，还没好吗？”

“啊？啊快好了快好了。”周瑜赶紧把自己随便编的麻花辫子解开，从中抽出一捋飞快挽了一个发髻，小心翼翼的又给他把发冠戴上，“呐，好了！我给你找个镜子看看哦……”

“不用了，公瑾梳的自然是最好的了。”诸葛亮微笑，“只不过，方才用了那么长时间，公瑾不会是把我的发当做玩物了吧？”

周瑜从诸葛亮的眼睛里看到一种早已看透一切的感觉……惹得他背后发凉。

那一晚，百日山的蒋干成功的见到了凤雏庞统，又顺水推舟的在一大早带着他去见了曹操。曹操见了庞统后大喜，并向他请教了许多战术。眼下曹军来到南方水土不服，伤病成员不断增多。庞统于是就让曹操将船只都用铁链铐住，十艘为一列，上头再铺上木板，这样不仅百万雄师在江上如履平地，而且铁骑也可以在江上驰骋了。

但是曹操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个馊主意。

因曹操铸造铁锁以及训练水兵，这场战争足足拖了两月，现在已经完全入了冬。夜晚风吹来，虽是一丝凉凉的风，但好像将冬季所有的寒冷都聚集到了一起。渐渐如同刀片一样，在周瑜的脸颊上割划。

周瑜站在瞭望台上静静的注视滔滔江水，或许真正注视的是远方的曹营。现在听鲁肃说庞统已经让曹操把他的船只全部连在了一起，那么活靶子有了，但是冬天风大，若想让火生效，必须要借助风的力量，否则就是玩火自焚。

可是这大冬天，怎么可能会刮东南风？

周瑜蹙紧了眉，心里一阵郁闷。

“公瑾。”诸葛亮带着军中大衣慢慢上来，给周瑜细心披上，“风大，别受凉了。”

“谢谢孔明。”周瑜冲他微微一笑，诸葛亮却从中看出了无尽的疲惫。

诸葛亮有些担心：“公瑾是在为东风烦恼吗？”

周瑜愣了一下，笑着回答：“知我者孔明也，我不说就看出了我的心思。”

“即使我看不出，你也不会说的。”诸葛亮叹了口气，“公瑾还是回去休息吧，免得冻坏了身体。”

“不用，我再看一会……咳咳咳！……”胸口的刺痛来的极其猛烈，瞬间就化作了一腔鲜血，周瑜捂住了唇却捂不住源源不断的血，不断的从指缝中溢出，血珠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一颗一颗，把诸葛亮送来的衣服上染出片片红花。

诸葛亮瞳孔一缩：“公瑾！你怎么了！”

“咳咳……我…咳咳咳！……”一说话嗓子眼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周瑜身子一软欲要摔倒，便被诸葛亮一手扶住。诸葛亮被他吓到了，但还是故作镇静，对台下的守夜兵大喊，“快！叫甘宁将军来！大都督病了！快啊！”

周瑜紧紧攥住诸葛亮的衣袖，胸口的疼痛如同针扎一样，扰乱他的所有思绪。

他最后记得，自己是在诸葛亮怀里昏阙过去的。

2.

“大夫说了，公瑾是积劳成疾，又因为一点急火攻心才导致的这样。”张昭在帐外心累的捏了捏眉心，“真是的，早就跟他说过别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就是不听就是不听。还嫌我唠叨，现在好了，让我说他什么好。”

诸葛亮望了一眼周瑜的军帐，沉思良久，对张昭正色道：“张昭先生，我想我有办法来治疗公瑾的病症。”

“啊？”张昭抬眼看他，“你不妨先对我说说看？”

“八个字，等公瑾醒了请转告他。”诸葛亮的目光移到了江东欲要飘扬的军旗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张昭喃喃：“东风……先生说的在理，可是即使告诉公瑾这个，也只会让他更加焦虑吧？”

诸葛亮会心一笑：“这就要您将东吴的七星坛点上火焰，星灯七盏备好，于我一用了。”

“你难不成会一些法术，将东风借来？”张昭是开着玩笑说的这句话，不料诸葛亮一脸认真的回答，“正是。”

张昭：“……………………”

蜀汉的人都这么有自信吗……借东风？管谁借？

“好吧，我现在就派人去准备。不过，孔明先生，草船借箭之事总归来说是你脑筋聪慧，可这东风……先不说你能不能借来，按照这常理来说，大冬天也不会刮东南风啊。”张昭还是有些心存疑虑，眼下曹操的军队正在一天比一天的壮大，时间紧迫，如果想成功的话，必须抓紧刮起东风来才好。诸葛亮颔首，轻道，“放心，我说到做到。”

冬日渐渐升了起来，将东吴周瑜的军营再一次从黑暗中照亮，洗刷着每一片土地，不遗漏任何一个地方。

周瑜好像是被透进来的阳光晃了眼，他缓缓睁开了眼眸，看到身旁模糊不清的人影坐在自己床边，下意识的道：“……孔明？”

“看清楚了再说话。”张昭还是头一回听见周瑜的声音这么沙哑，心一软便把要冲他叨叨的话给咽了下去，“一天到晚孔明孔明，怎么着我跟你在江东结识这么多年，还不如一个来了不到一年的外人呗？”

“没有没有……我刚刚脱口而出不好意思嘛……”周瑜抚上额，想戏耍他一番，“子步，你吃醋啦？”

“滚，我会吃你这个不知道爱护身体的蠢货的醋？”张昭翻了个白眼，差点对周瑜进行“谋士叨叨”，不过还是忍住了。周瑜苦笑了一下，他知道张昭从小到大一直都是面冷心热，有些时候即使是吃醋了也不会说的。周瑜趁着自己是个病号，打算好好逗逗他，“是吗？可是这空气里怎么好大的一股醋味呢？”

“周公瑾我看你就是病的轻了！”张昭捂住了自己那只想打周瑜的手，“这笔账我先记下，等以后再慢慢收拾你！”

“哈哈哈哈哈哈！那我可得趁现在好好耍耍你啦哈哈哈！不然以后没机会了。”

“行了行了说正事，一天到晚跟个孩子似的，有没有点江东大都督的样？”张昭在周瑜的脑门上戳了戳，“孔明让我传话，就八个字：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你看如何？”

“他很懂我，我知道……”周瑜深吸了一口气，“可是这东风……我真的没办法。难道江东注定要被曹操占据么……”

“诸葛亮已经去七星坛借去了。”张昭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句话让瞳孔扩大一倍的周瑜，“他说他会一些法术，可以把东风借来。估计需要两天。”

周瑜：“…………………………”

怎么说呢，这信息量好大啊让我缓一缓先。

“……我想信他，可是这…这是不是有点太过荒唐了？”周瑜蹙紧眉头很不理解，“我记得我小时候也玩过这种游戏来着……”

张昭：“……你小时候还玩过这种游戏？”

周瑜：“……你没玩过吗？”

“……”

也许张昭心里想的是周瑜你好幼稚，而周瑜心里想的是张昭你没童年。两个人四目相对沉默了好久，便被一声犀利打断，“张昭，听说你让诸葛亮去七星坛借东风？”

张昭回头一看，挑眉：“是，薛综先生有什么事吗？”

薛综基本跟虞翻是一伙的了，周瑜曾经被虞翻找过，说除掉诸葛亮是为了东吴的未来。还希望周瑜不要感情用事，当时周瑜并没有回答他，因为说实话，诸葛亮的智慧比他胜过不止一筹，要是真的放虎归山，恐怕后患无穷。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不想让诸葛亮去死。

明明相处了这么久，心里却还是打着该如何致对方于死地的盘算。也不知道诸葛亮会不会也是这样想，还真是讽刺。

“荒唐，简直荒唐！自然的规律岂是他一个小儿就能打破的！”薛综攥紧了手，“要是让他白白浪费我们破曹的时间，这后果谁担待的起？”

“老先生多虑了，孔明能做到的。”周瑜索性说个让薛综赶紧被气走的话，“与其想着如何杀人灭口，倒不如好好考虑如何发兵破曹。”

薛综冷哼一声，又道，“为了东吴，诸葛亮必须要离开这个世界！”

“薛老先生，你以为你们暗地做的那些破事我不知道？”周瑜懒洋洋的阖了阖眼，“孔明都知道了，从他第一天来江东你们就开始打这个如意算盘了吧，何必呢，不就是说不过他么，至于追究到现在？”

“哼！都督不用教训我们这些老辈，你还没有这个资本！”薛综一甩长袖，“倒是都督自己好好想想，真的没有过想让诸葛亮死在我们东吴的想法吗？”

周瑜：“我……”

说实话，可能有的。

张昭等薛综走远，松了一口气。又往周瑜的床榻上一坐，虽然是目视前方的：“……你该不会真的有过这种想法吧？”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有过了。

两天的时间，诸葛亮都在七星坛烧符舞剑，从白昼到黑夜，不停一刻。可是这东风依旧没有刮起来。气的第二天傍晚虞翻对着周瑜气骂：“最不该相信的就是诸葛亮能借来东风！这么戏耍人的把戏，你居然也会信！无稽之谈！”

“我信他。”周瑜只是说了三个字。

“管什么用！你信他就能借来了？”

“行了虞老先生，公瑾也烦着呢，您别说了。”鲁肃叹了口气，“现在还没有到最后，再等等吧，也许就借来了呢。”

“我看你也被那个诸葛亮迷惑了头脑！”虞翻抱起了胳膊，“这都两天了，要是这段时间曹军攻来，你怎么办！”

鲁肃吃了个瘪：“这……”

“还是去把诸葛亮请回来吧！浪费我们的时间！都这时候了！”虞翻刚要下令让丁奉等人去捉住诸葛亮，这个时候极其巧合，东吴军营的旗帜飘动了起来，慢慢的，飘扬的越发有气势。

旗帜飘扬的方向是东方！

“真的起风了！东风！是东风啊！”

“天佑我大吴啊！太好了！”

“诸葛亮真把东风借来了！”

周瑜呆呆的望着天上飘扬的旗帜，心里的欣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可时间也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众将士听令！”周瑜长剑一挥，剑尖稀释着所有的夕光，在天下发挥着光辉，“今天晚上向着曹军，给我进攻！”

他就知道，诸葛亮不会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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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亮：东风借来了，也是时候回家啦

赵云：军师快跑，丁奉来了！

墨明棋妙：嘛，前尘往事到中后期辣，要有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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