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人数不多的关系,大厅里非常空旷。所有人都沉默地换上纯黑色的正装,除了睡在花海中的那个家伙,还有他们看不到也摸不着的,化身于空气之中的神明本人。
老实说即使轮回了两千年,这也是浮世英寿第一次参加自己的葬礼;虽然这些家伙们知道浮世英寿本人还活着,只是变成了更高维度的神明,成为游离于世界的规则而存在;但每个人脸上的悲伤仍然是真实的,他们是真心实意地在为这具失去了灵魂的躯体送别,或许这是独属于人类才会拥有的复杂情绪,也是独属于人类才会拥有的多重感情;毕竟神明和人类,已经是两种存在了换种说法,他们确实失去了浮世英寿,那个作为人类的浮世英寿。随着浮世英寿的存在被抹去,他所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也随之消失,包括作为星中星中星登上的杂志和电视,鞍马祢音手机里的合影,甚至是当初他玩笑一般给吾妻道长签名的那件t恤,当道长难得失态地从衣柜底部翻出那件被他刻意塞到最深处的t恤时,却没有见到那早已烂熟于心的笔迹。那件衣服洁白无瑕,光洁如新。
仪式很简单,省去了那些世俗的繁文缛节,只有默哀和为遗体献花而已。你是最后一个手中握着一支尚未完全开放的白玫瑰,站在一个靠近棺木的位置沉默不语。眼前这具安详沉睡的躯体,或许是你最后一次凝视这张脸的机会。人类的记忆并不是永恒的,即使是印象再深刻的东西,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陌生。道长说已经想不起年少时欺负他和今井透的人长什么模样,或许十几年后再试图回忆浮世英寿的面孔时也是如此,他可能只会记得他们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只会记得浮世英寿传递给自己的力量,却不可避免地逐渐遗忘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脸。可他可你们不想忘记这张脸。
其他的人都已经吊唁完毕,你看着前段时间英寿在你的手臂上用愿望笔画的小狐狸头一点一点的消失,再也绷不住了,在心里一点一点建立起的高塔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吾妻道长走上前去,他穿了身全黑的西装配领带,衬衫扣子扣得整整齐齐:你从未见过他这般打扮,作为对手时没有,作为同伴时没有,作为暧昧对象时也没有。道长想要安慰你,却不知如何开口,他蹲下身子,你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他从未见过你这样,任由你抱着,泪水浸湿了他的衣服。你也曾幻想过某天吾妻道长会穿着这么一身正装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却没想到第一次见对方穿西装是在自己最要好的人的葬礼上。
过后你放开道长,胡乱的在脸上抹了把眼泪,走到英寿的棺木左侧,垂头看向那张脸。这双眼睛里闪过的狡黠他看过太多次,这张嘴里说出的半真半假的话她也信了太多次。只是现在这些都消失了,失去灵魂的躯壳紧闭双眼,纤长浓密的睫毛也不再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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