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伶桐过往，踌躇不决》

夜仟梧漫步于飞花中。自菱秋络离去之后，络秋阁的宫门，便在也没有敞开过。但夜仟梧仍叫人定期打扫。他自络秋阁的小门进入，而后漫步其中。“此季正是络石开，故人却不在。”

夜仟梧感慨一声，而后仰坐在草地上。飞鸟，飞花，落叶。一切，都似曾经一般存在。可专心致志的倩影，富有节奏的打铁声，以及火光映照的笑颜……都随昔时种种消散于历史之中。

人各有命，天生注定。或许，这便是她自己选择的命途吧。

夜仟梧看似懒散的攥着手中的物件。半晌，他拍了拍衣角，再度踏进了络石丛幽径。阳光丝丝缕缕的从叶间铺洒在青石板上。夜仟梧不愚蠢。不论如今夙夜多么辉煌，但仍需前行。

他并非痴情种。因一人而弃一国于不顾之事，于他而言，纯属无稽之谈。

忙碌了一天，在落日之时，夜仟梧起身，在众妃与慕伶桐的目光下，懒散的离开了紫薇宫。众妃叹了口气。慕伶桐亦站起身来，说道:“不必如此。我一人与他稍谈几句即可。”

夜仟梧漫步在宫中的大道上。御花苑的大门逐渐逼近。夜仟梧抬脚便进入其中。这是他自菱秋络死后的一个习惯，永恒不变的习惯。夜仟梧重新来到了那片花海，他们梦开始的地方。

他再次仰坐在花海之中。看着熟悉的落日，灿烂星河，以及依旧绚丽的花海。他默默自怀中掏出那物件，而后默默的把玩着。慕伶桐默默的坐在了他身侧。夜仟梧依旧目不斜视的把玩着。

“匕首吗？秋络姑娘倒是费心了。”慕伶桐淡然的分析道。夜仟梧将袖口撩起，露出其中寒光流露的护腕，而后敲了敲胸口的护甲怀念的说道:“护腕，胸甲，皆由她铸遭而成。”

“呵。秋络姑娘真乃费尽心思。”夜仟梧默然。空气再度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二人静静的听着鸟鸣，风吟，水响。嗅着花香，看着夕阳，花海，星空。他们坚信此处不仅是他们在看。

坚信，有一位愿意为理想奉献一切的傻姑娘陪他们一起看。二人再度陷入了各自的沉思之中。二人都并非愚者，自然在互相猜忌对方此时的所想，亦为自己思虑着对策。

夜仟梧忽的开口问道:“慕姑娘可否愿意为朕讲述姑娘身世呢？”慕伶桐微微一笑，故作轻松的说道:“我？好啊。自我记事起，我便被京城中一户富贵家庭领养。

养父母从未将我视为外人。如教骨血一般，将我抚养至加冠之年。可养父母遭人暗算。早早离世。我为一友人所救，而后被迫离开夙夜，几经周折，方知我乃阿弗瑞亚三公主。

大皇子早已离世。二皇子，便是上任阿弗瑞亚之主，亦是我二哥。二哥无妃无子，自我归来后，如父般照顾我。可苍天无眼。他自我归来后一年，隐瞒自身病情，怏怏离世。

而他不顾祖训，将皇位授予我。代价则是，不论如何，永世不可入祖坟。故，我为阿弗瑞亚首位女帝。但，亦是末代女帝。”夜仟梧沉吟半晌，就这样直直的看着她。他笑了笑，并未搭话，依旧看着逐渐坠下的曦日。

二人又似适才那般沉默。但，各有所想。夜仟梧不时地瞥几眼慕伶桐，不知不觉间，那黑衣黑傩，与脑中那白衣白傩的身影逐渐混淆。他忙摇了摇头，试图摒弃自己那荒唐的想法。

他不由起了几分试探的心思。他打破空气中的寂静，嘶哑的说起了另一个故事。

故事中的主角亦父母早亡。可他有爱惜自己的陛下，有自己的伙伴。有自己的自由。可他最后被自己的陛下，亲自送走。夜仟梧讲罢，依旧盯着慕伶桐。慕伶桐默默侧头。

夜仟梧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陛下这般盯着我作甚？”夜仟梧沉默不语。半晌，他嘶哑的问道:“你……是他吗？”慕伶桐轻扶面具，而后轻声问道:“是与不是，全看陛下了。”

“你……”夜仟梧嗫嚅半晌，并未答话。半晌，他忽的抬起手来，放在了那张铁傩面上。面具下如秋水般的眼眸静静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选择。半晌，夜仟梧无力的放下了手。

“你……并非是他。他会避开朕。”嘶哑的嗓音沧桑而又失落。慕伶桐无言，双眸莫名的暗淡了几分。夜仟梧站起身来，自嘲的笑道:“既将他亲自送离。又何必期许他回归呢……”

看着那逐渐消失在慕色中的身影，慕伶桐嗫嚅半晌，并未说出心中的答案。她亦站起身来，看着远方已经沉寂的落日，心中忽的生出不明的失落感。她拍拍衣襟，亦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陛下又是何故呢……我又并非那似桐非桐之木……”

夜仟梧锥心的走在回宫的路上。他不知明日二人该如何相见。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用其他的事情遮盖住对于此事的心情。他忽的步履匆匆的往御书房赶去。毕竟，还有那么多奏折没有批。

他推开御书房的大门，手不由一顿。华葵胤悠哉悠哉的批阅着奏折。給夜仟梧一种“即便天塌下来，老夫亦无惧”的感觉。他忙夺过华葵胤手中的笔 说道:“师父，交予孽徒操劳罢。”

华葵胤笑了笑，而后起身漫不经心的说道:“可是明悟了？老头子我辛苦批阅奏折，你可倒好。一国之君不思进取，仍有闲心散步？”说罢，便悠哉悠哉的离开了御书房。

夜仟梧毫不在意的打开了桌下的暗格，从中取出一张纸条来。夜仟梧一字一字的读道:“怯懦并非长久之计。你若真心渴求真相，便应无所畏惧。你常与弱者劝慰道:‘一切有朕’。”

“但你亦需知一事。”

“不论你欲行何其凶恶之事，不论你身处何方。”

“夙夜，于你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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