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曾历炎凉，经万挫折》

三天的不眠不休。挚爱三亡的沉痛打击。换谁历经其中一个，怕是要疯癫不已。人人都尊敬他们的天子。对他顶礼膜拜。人人都认为他是神一般无惧死亡的存在。

可他们忘了，他们的皇帝，也是血肉之躯。也需食五谷。也需吞吐气息。他不是政务处理机器。他也需要休息。一个人若是登临绝巅。所带来的不仅仅是掌声与欢呼。

更有信仰的崇敬与虚妄死板的认知形象。在黎民百姓眼中，他就是创世神一般的存在。在文武百官眼中，他就是威仪永存的帝王。那么他就必须成为他们眼中的他。

无上的金龙王座，坐稳了，那就需要割舍。割舍人的情感，以及常人的一个自由权:“只为自己而活。”帝者，必须为黎民百姓，江山社稷而活。必须活成他们眼中的形象。

不因为其他。只因为，他，就是帝王，他，作为帝王，就必须去遵守他为帝王的职责。

夜仟梧醒来之时，已是三天后的事情了。他眼中依旧猩红无比。他起身，匆匆下榻。目光一瞬间便被桌子上的一封信吸引了过去。他默默近身，便看到信封上用朱笔批的大大的四个字。

“陛下亲启”

娴雅而又娟秀的字迹。不必多说，他立马就看出这是谁的了。他忙拿起信封，刚要拆开时，一双手忽的打断他的动作。在他发怒之前，将一碗中药怼到他嘴唇边。

“服药。否则不许。”宣苓牧怨念十足的说道。夜仟梧抬头便看到那双睑黡无比浓重的眼眸。夜仟梧轻轻的伸出双手，握在他脸上。轻轻的刮着他的睑黡，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

“牧……辛苦。”夜仟梧轻声说道。宣苓牧应了一声，而后将药放在桌子上。他疲乏而又轻松的说道:“先服药……”腿一软，便栽了下去。夜仟梧忙将他馋到榻上。

“脉象稳定，并无危象。睑黡如此浓重……概是疲乏所致。”夜仟梧仔细听着宣苓牧平稳的呼吸声，看着他那张写满了轻松舒适的小脸，轻声吟语。腰间忽的一痛。

夜仟梧默默捂着腰，轻声吸着凉气。他回身，便看到一脸核善的云轻潋，以及靠在门边捂嘴偷笑的李凌寒。云轻潋伸出微微攥起的粉拳，威胁道:“服——药——！”

夜仟梧哭笑不得的重又坐在桌前，将那碗温热的苦中药一饮而尽。云轻潋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沉声问道:“哉妹妹……何时出殡……?”夜仟梧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明日。”夜仟梧嘶哑着嗓音说道。云轻潋与李凌寒微红着眼眶。默默的点了点头。夜仟梧向云轻潋道:“阿潋……文房四宝予朕。蜡笺……一并。”云轻潋点了点头。

当日下午，朝堂，天下，再度惊诧。因为，他们那功勋满满的臣贵妃，亦悄然薨逝。而明日，亦是她的出殡仪式。天下需带孝三日。而平治京百姓需带孝一月。

有诏书云:“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帝贵妃臣，于三日前薨逝。天不遂许人愿。自即日，满三月，满朝文武不得饮酒，不得歌宴，不得戴红。需披麻戴孝。 违者贬新地，极洲。

天下百姓披麻一日。三月内不得歌宴。违者，罚留天牢一月。明日举行出殡仪式。若有扰清静，有僭越之行者，皆斩。若于仪式中有说笑者，诛三族。”

深夜，在把云李两人送罢后。夜仟梧在宣苓牧平静的呼吸声中，默默的将信件抽出。他看着信纸上写满的字迹，以及信纸上斑斑点点，早已呈暗红色的血迹。鼻头早已酸涩。

陛下:

贱躯愈发不适。概大限将至。虽无法伴陛下常看盛世。但心已满足。往后之日，陛下亦需奋发，领夙夜继百年辉煌。妾所率厄格堡原军，军权，便交予凌寒罢。

陛下，谢此三日中唇濡以沫，耳鬓厮磨。妾已将死之人。怎又受如此厚爱?陛下……妾……再难支撑。莫悲伤。可曾忆起，厄格堡传说?若陛下忆起妾。那便往御花园观那万千勿忘草吧。

妾将化那璨星，在陛下忆起之时，降临世间。陛下，莫忘。再有……抱歉哦，妾，乏了，怕是，无力再等了。陛下，黄泉九幽冷黑，此去，再无归日。泪别，勿愁。

——妾臣哉

夜仟梧读罢，静静抬头，看向窗外。夜空依旧死寂沉沉。他心如沉底，欲转头之时，一抹耀眼光芒，穿破层云，照耀黑夜天际。长夜破晓前，终会有人照亮前方的晦暗不明。

“哉……是你吗?”

夜仟梧沧桑而又疲惫的笑了笑。一滴殷红艳绝的泪水，淌过他脸颊，缓缓落下。

泪水，早已哭尽。徒留满眼殷红。

第二日清晨，一众百姓再度站在街边，为他们敬仰的皇妃送行。不论是哪一位皇妃，都是他们陛下的爱妃。故，在他们眼中，每一位皇妃 都值得他们敬仰。

此次出殡规模空前。因为其中，亦站满了无数军卒。他们红着眼眶，静静的等待着。微风卷起，漫天白纸如飞雪般，遮盖着隐约依稀的送葬队伍。除了白纸作响之声，场中再无声音。

今日没有乐官。没有唢呐。夜仟梧明确的指示:“她。怕喧哗。”故街道无比的寂静，只有送葬队伍无比微小的脚步声。夜仟梧静静的跟在队伍后面。身后是仅存的三位妃子。

夜仟梧静静的站在棺材旁。他最后一次看了一眼臣哉。而后解下腰间与她一同配的定情佩，缓缓放在她左手边。随着棺木逐渐合拢，夜仟梧眼眸中的身影，逐渐为棺椁替代。

夜仟梧静静的听着司仪严肃的祷告。眼眸中分明装满整个星辰大海。可眼眸中。只有星辰大海中最微小的那一副棺椁。仪式结束。正当大家欲散场时，却见一众厄格堡军低沉的站在墓前。

“敌不戮尽！誓不罢休！”×n

天地间响彻着这句口号。世界，仿佛只有热泪盈眶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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