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夙起身离去,不曾想她前脚刚踏出去,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少年混在人群中很显眼,他依旧是一身黑衣,衣领的红色成了点缀,他腰间系着一个黑色荷包,上面的图案是莲花。
他站在远处望着穆吟遥,程夙能感觉到,他看穆吟遥的眼神和看她自己的眼神截然不同。
这家伙……莫不是喜欢穆吟遥?
这可不得了,穆吟遥对待昭王那可是死心塌地,昭王亦是如此,谢昭奕可得罪不起。
没过多久,谢昭奕便转身离去,离去时却不小心将荷包掉了去,而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到。
程夙正要上前,却被穆吟遥抢先一步。
她看着谢昭奕离去的背影,吩咐好了一切后,便跟了上去。
程夙也跟了上去。
她跟到一处巷子中,躲在墙后,听着他们交谈。
谢昭奕似乎也没料到荷包会掉,语气中充满惊讶。
穆吟遥看着荷包上的刺绣,又看了看谢昭奕:“敢问公子是?”
谢昭奕将“程府侍卫”四个字脱口而出。
穆吟遥有些不甘心,又接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年高几许?我们之前是否见过?”
谢昭奕并未回答前面两个问题,只是缓缓道出两个字:“从未。”
安静了好一阵,等程夙再次将头探出去时,两人早已没了踪影。
在她正疑惑的时候,一只手将她拉了过去,她的双手被谢昭奕一只手抓着死死抵在墙上。
程夙怎么也挣脱不开,待她看清楚那人是谢昭奕时反而莫名送了一口气。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少年高瘦的身影笼罩着她,一股淡淡的竹香扑鼻而来,好似是少年身上专属的香味。
他低着头直勾勾的看着程夙,少年的眼睛生的极好看,细而不小,眼角微微上翘,纤长的睫毛微微上卷,眼角还有颗泪痣,很是勾人。
待到谢昭奕的手微微松开一些,程夙一把推开了他。
“你做什么?”程夙有些恼。
“这话应该是我问小姐才对,小姐跟着我作甚?”谢昭奕的眸子里总是含着几丝魅惑,但眼神却冰冷至极。
程夙却打趣道:“不跟着你怎么能知道你不仅没有尽到自己的本职工作保护主子还来私会穆家小姐呢?”
谢昭奕的态度并没有因此好转,反而又冷声道:“奉劝小姐最后别跟着我,说不定一个不注意便引火烧身了。还是那句话,小姐现在大可以解雇我。”
程夙在解雇这件事上有些莫名的执着:“我偏不。”
谢昭奕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去。程夙也懒得自讨没趣,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回了程府。
云裳见自己小姐回来了,连忙迎了上来。
“小姐可算回来了,穆家小姐来过一趟,一直在问谢公子……不过已经被彩蝶,灵语她们给劝走了。”
自打谢昭奕与程巍谈完后,程巍便命令程府的所有下人对内都得叫他公子,好好伺候着,不可怠慢,对外便说他只是程府的侍卫。
程府内的下人都是精心挑选过的,个个都忠贞不二,守口如瓶,面对穆吟遥的种种问题,也只是和颜悦色地敷衍,然后和声和气地劝她离开。
难道他们过去真的认识?既然认识,为何谢昭奕要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模样?
已经入秋,离她嫁人的日子不远了,她不知自家兄长的病到底是何时染上的,到底是急性还是慢性,到底是病还是毒。
“这些日子,你去挑几个身手好的派人暗中保护哥哥,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要向我汇报,明白了吗?”
“奴婢省得了。”
程夙若有所思的回了房,突然想到写什么,回眸对云裳一笑:“正好有些饿了,去端些糕点进来罢。”
——
程夙坐在窗前想了很久,她的脑子有些乱,即使是重生,她的资历满打满算下来也才两年,剩下的两年在敌国的地牢里度过,对外界事物一概不知。
兄长的恶疾到底是何时染上的?谢昭奕到底是何身份,为何会对昭王府如此熟悉还与穆吟遥相识?他姓谢,名字中又有昭字,莫非真的和皇室有牵扯?可老昭王明明只得一子……
她的思绪越来越乱,越想越烦躁,最后干脆不想了,爬上榻去蒙头睡了起来。
她做了个梦:
入目之处皆挂满了丧幡,有人在抽泣,有人无动于衷。
躺在棺椁里面的正是她自己。
她双目紧闭,脸上画着个精美的妆,唯独没遮住那额间触目惊心的伤口,可她的脸上确实那样的祥和,没人知道她生前经历了什么,看着样子似是解脱。
这是她自嫁人以来第一次回程府,却是以这样的方式——红衣去,白衣归。
她看见昭王府内穆吟遥哭泣着捶打着谢明承的胸口,谢明承想将她抱住,可她却拼命挣扎,想来她应是知道了一切。
“你为何要坏事做尽?你怎的如此狠心!你害了程家!你害了程夙!我不稀罕什么正妃的位置更不稀罕皇后的位置!”
“遥遥……”谢明承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这样对她……将来也会这样对我吗?”
谢明承一把搂过她,语气有些焦急,“我不会的,我对你说真心实意的。”
穆吟遥显然已经对他心灰意冷了,她推开谢明承无力的坐在地上,半晌才开口道:“我们和离吧……你休了我也行,我不想再待在这鬼地方了。”
她的眼前人已非自己的彼时人,准确来说,她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谢明承,他的温柔体贴竟都是逢场作戏,直到现在她才看清。
穆吟遥看向他的眼神是那样空洞失望,谢明承慌了,他不想穆吟遥离开他,他就算负天下人,算计天下人,也不会伤害穆吟遥丝毫,可眼前这个人,竟然要与他和离……
他手足无措,偏执的本性也暴露了出来,他把穆吟遥关了起来,囚禁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
穆吟遥日日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成天以泪洗面,最终坚持不住,殒了……
季歌还没从失去谢南絮的悲伤中走出来,又得知自己最好的朋友也离自己而去,哭的个肝肠寸断,之后连续发热七日,也随她而去……
可惜了昭京城曾经最风华绝代的三美,皆陨在了同一年。
而那最风流倜傥的三美:
一个英年早逝。
一个虽登上了九五至尊的位置,江山情重美人轻,后宫佳丽三千,个个美艳动人,但这位帝王在青年时痛失挚爱,至今迟迟没有立后。
一国之君,直到临终也无一子嗣,外戚夺取政权,改国号为齐,史称南齐。
一个一蹶不振,辞官归乡,程煜安未娶妻,身边无人,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活着,直到寿终,临走时他的嘴里还念叨着“阿夙,爹,我来陪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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