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自会燎原

一日清晨，陆忘离被电闪雷鸣吵醒，揉了揉眼睛走到了大堂，却见众人满面愁容一脸的凝重，气压极低。

“这是怎么了？出了何事？”陆忘离走到周余生身边坐下。

周余生皱着眉头说道:“胜寒来信，上京和边疆情况不太乐观。”

陆忘离听到不太乐观四个字就黑了脸，气压再次降到了冰点，“何事？”

周余生啧了声嘴，“月关闹了分裂，涎阙内乱，冰部入侵，边邑和月关的将士食物中毒，上京也乱了，南陌也准备开战了。”

大堂上一片寂静，外面的大雨还在倾泻，雷鸣声如同敲锣打鼓一声声敲在陆忘离心上，陆忘离手里的梅子掉到了地上，一切都那么突然。

“怎么回事，胜寒和炙辰呢，他们没有稳住局面吗？”陆忘离强忍着眼底的震惊和慌乱，努力的告诉自己不要慌，赶快想办法。

“太学暴动，百姓游行，禁军已经去了，但禁军明确规定不能伤及百姓，炙辰受伤了，胜寒在皇城内部保护皇上。”

陆忘离的眼睛转了转，当即一拍桌子站起身，声音气势洪亮的说道:“走，回皇城！”说着就往外走。

“留步，外面雨下的那么大，马车太慢你怎么走？”郑老爷子劝着陆忘离回头，眼中流露出一种慈祥和担忧。

郑殊兰从座位上倏地站起身，迈着长腿走到陆忘离身边拍了拍胸脯说:“郑家有马棚，去骑马。”

陆忘离想也没想就跟着郑殊兰冲入了雨帘里，直奔马棚，紧接着是周余生，然后是迟元，郑老爷子拦也拦不住，郑晶晶想要追出去却被郑老爷子拉住了。

一只脚踏进了坭坑里溅起一片泥点子，大雨如同利刀，打在脸上生疼，所过之处全部留下了泥泞。

陆忘离的脚踏进了泥泞里，猛的抬脚鞋子落在了原地，她秀眉微蹙，面色阴冷，干脆把另一只鞋也甩掉了，赤着脚在一路污泥里逆着暴雨狂奔。

到了马棚，陆忘离大气都没喘直接飞身跨上·了马背，紧接着一夹马肚，“驾！”那马就如离弦之箭飞窜出去，闯入灰蒙蒙的世界不见了踪影，陆忘离眼神坚毅的盯着前方，心里只能默念着:“快点，再快点，千万别再出事了。”

“如何？”皇帝坐在龙椅上干着急，都快要哭了。

黎仙荻瞥了一眼皇帝，说道:“这暴动是有人刻意为之，目前还查不出什么眉目。”她的声音威严，容不得有半点反对和不妥。

“孟爱卿你倒是说话啊！”皇帝“哐哐”的拍打着龙椅，他现在在这个地方是如坐针毡，一旁的太监吓得吞了吞口水，不敢直视皇帝。

“不如让温将军去镇压，听闻禁军督卫秦潇受了伤，禁军群龙无首，正是个用人的好时候。”孟鹤渊悠悠的开口，他的声音就很是柔和，削弱了不少人的压力。

“不可，禁军督卫是秦潇的，温将军如何担任，若不是想挑起更大的内乱又是什么。”黎仙荻居高临下的冷声道。

孟鹤渊抬头看着那个站在皇帝不远处的黎仙荻，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如今上京已经乱了，若是再不镇压恐怕还不到外敌攻入就自取灭亡了。”

“老夫支持孟丞相的说法！”夏良苍老的声音响起，回荡在朝堂文武百官的耳朵里，“黎仙荻，老夫从未承认过你是东临的圣女，区区一介女流之辈登上明堂已是不敬，又如何服众。”

温酒灯闻言抬起头看向夏良，“夏大人，晚辈当您是前朝老臣不敢妄言，但如此污蔑圣女我第一个不服，她的能力这些日子您也看见了，为何还是如此？”

“在皇帝身边指挥个奏折就真当是她批的了，有本事就平了这太学之乱，否则老夫不认。”夏良冷哼一声，黎仙荻也没有搭话，一时间朝堂之上一片死寂。

“皇上，护国将军陆氏陆忘离求见！”陆忘离高喝一声，清清楚楚的传到了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纷纷回头，夏良也是一惊，陆忘离一边喊一边往殿堂走，她的身后跟着几个男人，紧接着是陆陆续续的通报。

“护国将军周氏周余生求见！”

“当朝吏部尚书迟元求见！”

“河州衙卫之首郑氏郑殊兰求见！”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们走进殿堂，等文武百官看清他们的形象以后才更加吃惊，他们浑身湿透，头发还滴着水，就像去河里泡了一天刚出来，一身的泥泞肮脏，陆忘离还赤着脚没穿鞋，脚上全是泥巴，他们每走一步就会留下一个泥脚印，一路通向高台。

陆忘离不顾自己怀有身孕，掀起裙摆“噗通”一声就是一跪，她单膝下跪，跪的是这个国的国君，更是这个国的希望。

“末将愿为马前卒，生死不论！”她的话掷地有声，洪亮坚毅的嗓音传遍殿堂，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寂静了片刻夏良从惊愕之中回过神，打量着眼前这个连鞋都没有的女子说:“你现在可是怀有身孕，如何能上战场杀敌，到那时动了胎气还要救你，军医们分身乏术……”

还没等夏良说完陆忘离就投去了一个冰冷的目光，她站起身，冷眼瞧着那白胡子老者，“夏大人，我敬你，但不代表我忍你，如若真的到了那一步，我甘愿饮下堕子汤上阵杀敌。”

夏良也是被震惊的说不出话，他认为女子视自己的孩子如命一样重要，女子多是以夫君为主，在自家丈夫身后为他打理好家，让自己的丈夫出去闯荡。

不只是夏良，文武百官多是男子，他们大多数都有妻子，他们的妻就是传统的样子，在他们身后打理好家里的一切，让他们日日回家有个舒服的住处休息，可陆忘离却偏偏改了这惯性思维，她才不要做男人背后的女人，她要争自己的尊严。

陆忘离冷冷的凝视着夏良，语气里带着不容反抗的威压，“女子又如何，若是没有黎仙荻拖着，这上京早乱了，若是没有焦姣死守大漠，胡羌族早就破关而入了，若没有我当年守着东临命脉的五城之一，南陌早就踏平这里了，哪里还有现在的东临！”

“黎仙荻为救国于危难要终身困于这皇宫之中，焦姣常年征战大漠右耳失聪，而我身上是数不胜数的刀疤，就连醉香阁都在内乱爆发的时候维护着上京秩序……”她朝着夏良靠近了一步，眼神中的不甘和愤怒呼之欲出，“你凭什么看不起女子，你又用什么身份看不起她们。”

“老夫是开国老臣，曾为皇上的太傅，现在更是担任户部尚书一职，整个朝廷都要敬重的人，你说我是以什么身份。”夏良怒视着陆忘离，气的脸都发红，手还哆哆嗦嗦的。

陆忘离冷笑一声，“请问十几年前南陌攻打东临之时你在哪？”

“我……”还没等夏良开口，陆忘离又道:“胡羌族入侵边邑之时你又在哪？”

夏良这下真的没话说了，陆忘离感觉现在十分的可笑，“你在避世。”

“现在上京内乱你又出了几分力，你现在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又有圣女和孟鹤渊，你根本插不上话。”陆忘离不屑的朝他挑了挑眉毛，“我说的对吗？”

夏良沉默着，许是默认了，“你现在文不能提笔，武不能杀敌，所以，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她们。”

黎仙荻虽然还是那幅高冷模样，眼底却是满满的感激之情，她望向陆忘离，陆忘离抬头与她四目相对，似是望清对方的心底一般。

当这深渊的黑暗愈发浓重，要相信不是你一人在扛，莫怕星火熄灭，自有清风徐来，带它飞满山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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