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修竹被罚跪在院儿里,少年腰背挺得很直,紧紧握着拳头,整整两个时辰,一动都不动,仿佛是在赌气,甚至没有师父的一句‘你为何打架?’之后,事情也就这样过去,再没提起过。
修竹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全部说与他听,欧阳安闻言,轻笑着摇摇头。
“师父也是为你好,他是气你冲动行事,早晚容易吃亏,别跟师父生气。”
少年垂着的脑袋轻轻摇了摇。
“我不是生师父的气,我是气萧笙,不光冤枉我,还辱我父母、同门。”
欧阳安有些宽慰,他倒是不怪师父,也不完全是为自己出头,萧笙诬陷不成,便不尊其父母同门,说到底,修竹也有为自己出头的那一份。
他轻微上扬着眉毛,笑意不达眼底。
“这么说来,你也是为了师兄?”
“不是。”
“啊…啊?”
这一声“不是”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不禁令他一时摸不着头脑。
“我骂不过他——”
修竹仰起脖子干嚎着,欧阳安瘪着嘴翻了个白眼,露出无语的表情,这孩子总能回答到旁人意料之外。
修竹用手背擦了把鼻涕,欧阳安嫌弃的撇他一眼,随后慢悠悠地站起身,撤去胡凳,双手背负在身后,高大强壮的身影背着阳光映照在他身上。
“修竹,此事,你欠妥不少。”
他的目光深邃而冷淡,一脸严肃的盯着眼前微红着眼睛的少年,话音落,少年脸上的委屈又多添几分。
“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你也听了不少,你气萧家小公子瞧不起你,语出不逊,不尊你所爱,可你竟与萧家公子如出一辙,同样出口伤人,不尊其父母,这是第一错。”
他神情认真严肃,虽是责备,却也没说过一个重字,嗓音轻缓,语气温和的与少年说道道理。他仿佛一直都是这样,温润如玉,永远都不会发脾气的人。
“其二,规矩之内,方成方圆,莫把书院的院规当成了摆设,来者是客,当以礼相待,恶语伤人,可为礼?书院打架,可是礼?”
修竹微蹙着眉,似乎还想为自己辩解一二,这回,欧阳安打断了他,他的目光认真的凝视着少年。
“修竹,你年纪尚小,不懂是非这不完全怪你,师兄知你委屈,愤怒,却也不能纵你意气用事,否则,会吃大亏。”
少年终究是少年,率真坦诚,却多是意气用事,不虑后果。
日子还长,为人处世的道理大可慢慢去学,尚能圆滑处事,磨砺成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修竹低着头,一束阳光透过纸窗映照在他脸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闪动,眼神里蕴含着细微的情绪。
“后日之前,抄写论语十遍,一为温习练字,二做责罚。”
他抬眸,似乎是明白了师兄的良苦用心,轻抿了下嘴唇,轻轻开口:
“是,我明白了。”
他轻轻点头,拱手做礼,转身离开。
阿弦人暖和了,饮了汤药,身体也不似开始那样难受。
她听完欧阳安的话,心中感慨万千,她靠在床头,内心深处不断翻起一阵阵涟漪。实话说,她怕被书院撵出去,她不想走。
因那颗种子还是种下了,萌芽快探出了脑袋,可她也知道,这份私心不能有。
宋宽把她从死里救回,已然是莫大的恩情,做牛做马也很难一笔还完。她简单翻看自己的包袱,也没有能拿的出手拿来报答救命之恩的物件。
唯一荷包里的银子,等她出了檀木书院的门儿,也不知能用多久,偏是冬日,在外儿站着能把人活活冻死,若夏日里,在树底下也能将就一晚。
伸手把包袱斜挎在肩上,披上了一件并不厚实的袄子,准备告别离开。
走到院儿里,宋宽手里捏着书本往一个放向走着,暨修竹跟在他身后,宋宽抬眼便看着阿弦,他放下书本,负手背在身后,嗓音轻缓:
“这就要走吗?”
她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有些难以言喻,心中总觉得愧对,她捏了捏胸前的包袱布条,弯曲着膝盖冲他行了一礼。
“重谢先生救命之恩,阿弦永世难忘,来日,定当投桃报李,做牛做马,也愿报答先生。”
“举手之劳,人皆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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