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又是一个雨后的早晨。

北方的天空瓦蓝幽深，秋季的爽朗，开始在清新的空气里四处流溢。

马天宝从团结湖公园走出来，看到门前广场的早市上出现了许多叫卖月饼的小商小贩，猛然意识到再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这些由下岗职工组成的流动服务大军，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人们，不要忘记了每一个民间特有的传统节日。晨练结束的人们，很快又投身到下一个运动项目——采购，不依不饶的侃价与煞有介事的甩卖，交响互映，沸沸扬扬，将早市上空的生活气息渲染得更加浓烈。

他嗅着空气里显得格外突出，代表亲人团聚的月饼甜丝丝的香味，喉结禁不住上下蠕动，食欲从胃肠里如同一条苏醒的蛇游进了大脑。

马天宝伸进耐克牌运动裤口袋里的手没有摸到钱，除了一串冷冰冰的钥匙，就是湿乎乎的臭汗。

不过，他仍是没有一点失望的感觉。

雨后的清晨，面对生机勃发的万物，他就会没由来地感到生命的欢愉。

马天宝愉快地吹起口哨，依然是那首百年不变的《铃儿响叮当》。

欢快的旋律刚刚跃上雪地，他的双腿就僵在了马路边。

他看到在他的城市猎人车前门处，依靠着一位年轻的姑娘。这姑娘的背影他再熟悉不过了，她就像一只美丽的小鸟，时常在他的梦里翱翔。

忽然，他挂在腰上的手机不识时务地叫了起来。

“喂，哪位?”马天宝的口气明显不耐烦。

“马天宝，你现在在哪?”对方的口气更是不耐烦，而且沙哑、疲惫。

“哦，是陈检察长，我在团结湖公园门口。”马天宝下意识地挺直身子，接着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申辩道：“今天可是大礼拜六哇。”

“闭上你的臭嘴!看看你表的时间。”

“现在是六点三十分零七秒。”

“一小时后回你的办公室待命。”

陈检察长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马天宝怒视着手掌上的“海尔天智星”，恨不得将它变成手榴弹扔出去。他狠狠地关掉电源，别在腰后，嘴上轻松地打了一声口哨，心里说，陈头儿，今天可对不起啦，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他径直走到城市猎人的车后门，掏出钥匙，打开，然后鞠身冲姑娘作了一个颇有绅士风度的邀请姿势，说：“小妹，请上车吧。”

那姑娘望着马天宝甜甜一笑，将手上的牛仔旅行包扔进车里，抬腿提身，坐到了后排座位里面。

马天宝关上车门，又不放心地拉了拉，才转身打开前门，坐到了方向盘后面。他没有回头，而是从倒车镜里上下打量着她，问：“去哪?”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彬彬有礼、如同一个出租车司机的马天宝，半晌，脸一红，双手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将脸紧紧贴过去，小声说道：“回家，花园新村小区。”

车的引擎已发动。

城市猎人在一种非常娴熟自如的控制下，迅速而优异地驶离停车场，来到了夜雨清洗过的黑亮的柏油路上，顷刻间加快车速，仿佛抖开缰绳的野马，一阵旋风般地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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