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信用

时光清浅，岁月安暖。只愿心素如莲，人淡如菊。不以己悲，不以物喜。坐在阡陌红尘里，一手烟火，一手诗意，双手合十，做快乐的自己。

他不拘小节，时常遗忘对他人的承诺，忘记还钱更是家常便饭。

大学毕业之际，办了一张尾生信用卡。

和他的信用值绑定，旁人可以通过app上对他的诚信度打分。如果评分很低，卡的额度会跟着降低，滞纳金也会增高。

当穷困潦倒寸步难行之时，才猛然发现，是失信让他陷入漩涡……

01.

纪诺是中医药大学的大四学生。

他忘性比较大。

比如说大前天手机没电了，找室友借二十块钱买拖鞋，说充电后就还钱。但是充完电后就忘记了。室友也不好意思找他要钱。

比如前天答应帮一个学长搬家，但是看到太阳太大，打算睡个午觉等凉快了再去，但是睡醒了就忘记了搬家的事儿，学长好一阵埋怨。

比如昨天一个学妹说今天过生日，邀请他晚上去吃饭，他一口答应，但是早上一觉醒来就忘到就校园外。

他睡到日上三竿。

悠闲的大学生活即将结束，他要好好珍惜啊。

于是他抓紧时间起床打游戏。

游戏正打得欢，他微信上收到一条信息，居然是班花发过来的。

很多男生干脆简称她为阿花。

“晚上我们寝室搞小聚会，在学校对面的黑豹KTV唱歌，有没有兴趣过来啊？”阿花热情地邀请。

他看着心头一跳！班花相邀，哪有拒绝的道理？正好唱歌也是他的强项，当年参加学校的校园十佳歌手大赛，还拿了个二等奖。他迅速回复道：“肯定有兴趣啊！”

“好。不要放我鸽子哦。”

他刮了个胡子，对着镜子打理个发型，做好准备工作后继续打游戏，边打边等着天黑。

傍晚时分，他接到电话，却是学妹打来的：“过来吃饭啊，小竹食坊二楼包间。”

他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个约，但是他不能分/身，只能选择一个。他说：“不好意思啊，晚上帮一个学长搬家，来不了了。过几天我再请你吃饭吧。”

“好吧……那你慢慢忙。”

他兴冲冲跑向黑豹KTV。

哪知在KTV门口碰到了学妹，原来黑豹KTV的隔壁就是小竹食坊。

学妹无不幽怨地说：“你不是去帮你学长搬家了么？怎么跑这来了？”

他十分尴尬，强装镇定，信口雌黄，说：“他又不搬了，我不想麻烦你们等我，就没过来，然后正好有同学喊我来玩……”

“唉！”学妹叹了口气，转身走进饭馆。

他如释重负，连忙冲到KTV的包间里。

他看到阿花的几个室友，却没看到阿花，便问：“阿花呢？”

其中一个女生说：“她有点事耽误了，等会儿再过来。咱们自己唱歌吧！听说你唱歌很好听呢！”

“一般一般，全校第三。”他谦虚道。

没有阿花在场，他唱歌的兴致便少了一大半。关键是这几个室友长得有点对不起观众。

姑娘们极其投入地唱歌，他坐在一边玩手机。

到了晚上十点多，快散场了，阿花才姗姗来迟，说：“不好意思啊，放鸽子了。实在是有事走不开。”

他尝到了鸽子肉的味道，但是不好发作，只好说：“下次可别放鸽子了哟！”

时间太晚，大家各回各家。

他打开电脑，投递简历，接下来就是半个多月的面试。

他终于跟一家知名药企签订了劳动合同，一毕业就去上班。

他在外面租房子了。

在市中心地带的房子，房租几乎等于他实习期工资的三分之二，稍微偏远一点的地方，房租相对便宜，但是环境不好。而在三环外的地方，房租够便宜，但是环境惨不忍睹。

还是在学校住宿舍舒坦。

他选择了三环边上的一处租房，套房里的单间，一个月一千，水电另付，押一付三。也就是说，他要拿出四千块钱来。再加上水电物业，吃饭交通，他起码要准备六千块钱。

可怜他全部身家加起来才一千二。公司实习期工资只有基础工资两千，而且是在下月中旬才支付。

他得借钱。

02.

纪诺知道几个朋友手里有富余的钱，但是他们都不愿意借，在心中把他们骂了几千遍小气鬼。

眼看距离毕业的日子越来越近，毕业之后学校就要清理宿舍赶人，他得赶紧把房子租下来，不然到时候只能去同学那打地铺。

可是借不到钱。

除非找爹妈要。

他找二老要了太多钱，毕业了还要向他们要钱实在太丢脸，但是能借钱的朋友几乎都已经借遍。剩下的那些点头之交……还真不敢厚着脸皮找他们。

这天下午，他刚刚走出寝室门，想去复印身份证，突然肚子疼，连忙赶回寝室上厕所。寝室里没有人，他顺手把寝室门带上并且反锁。

正在厕所里拉得痛快的时候，他听到两个人打开寝室门走进来。听他们的声音，一个是室友老三，一个隔壁寝室的同学。

老三说：“老纪找你借钱没？”

同学说：“找了啊，但是我没借。他要好几千块，我哪有那么多钱。他找了你么？”

老三说：“废话，一个寝室的。”

同学问：“你借了没呢？”

老三说：“没有，老纪别的都好，就是说话不算话，不守信用，说好的事情总是忘记。他找我借了很多次钱，虽然每次都是小钱，十几块二十多块，但是从来没还过。二十块钱的小钱都不还，还指望着还大钱？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有借无还，再借痴心妄想！”

同学笑道：“那也是，信誉度实在太低了。别说我没钱，我有钱也不敢借。你看别的同学，都知道他的为人，都没有借。你东西拿好没？拿好就走吧。寝室太热，教室里还凉快些。”

老三说：“好了，走吧。”

听着两个人走了，纪诺火冒三丈：“老子哪里不守信用了？就是忘性大而已。妈/蛋，都不借钱，我自己去想办法。”

他上完厕所，继续去楼下打印店复印身份证。

走在半路上，他在食堂门口看到一个摊点，上面写着办理信用卡。

他灵机一动，心想信用卡正好能派上用场。以前他也看到过类似的信用卡摊点，但是那时候他没有多少消费，用不着。现在时过境迁，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摊点的背后居然坐着上次搬家的师兄。

师兄叫袁仙芝。

有熟人，好办事。他跑过去，问：“你怎么干这个啦？”

袁仙芝说：“做兼职呗。办一张卡有提成。来一张？”

纪诺坐在摊点前的座位上，问：“怎么办卡？需要啥条件啊？”

袁仙芝说：“很简单，有学生证身份证就行了，学生有优惠政策，离开学校再办理信用卡就比较麻烦了，要工作证明。学生证和身份证你肯定有吧？”

纪诺说：“肯定有啊。你们这个信用卡怎么还钱？额度有多大啊？”

袁仙芝指着摊点旁边的信用卡易拉宝海报说：“这个信用卡叫做尾生信用卡。尾生的典故知道吧？”

“知道啊。尾生抱柱而死，尾生和朋友约着在桥底下见面，后来涨了大水，为了守信用，他不走，活活淹死在桥底下了。”

“是滴。尾生信用卡额度挺大的，一个月最多可以刷五万。如果你每个月还款及时，信用度好，可以慢慢升到十万二十万。还钱的要求很宽松，一个月借的钱最多可以六十个月还。也就是说你这个月刷了六千块，每个月还一百就行了。是不是很轻松？当然了，你每个月都刷钱的话，借钱要加起来还。比如你上个月刷了六千，这个月又刷了六千，那么下个月起码得还两百。是不是实惠？”

他琢磨了一下，发现的确很实惠，也很实用，额度大，还款条件也不苛刻。他凑过去，说：“有搞头，来，办一张。”

袁仙芝摸出一份协议，说：“好啊。这个信用卡除了借钱之外，还有很多好处，比如大部分的超市都打折，折扣力度比较大。只要今年的消费超过六笔，今年就不需要手续费。如果少于六笔，就需要两百块钱的手续费。一年六笔消费能花吧？充六次话费也行。”

他搓着手笑道：“越听越想办了，现在就办吧。”

袁仙芝笑了笑，说：“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信用卡的关键在于信用，你刷了钱之后，每个月都要定期还钱。”

“这个我知道。就算混得再惨，一个月两百块钱还是还得起的。还有注意事项不？”纪诺不傻，之前听过一些关于信用卡的信息。

袁仙芝这张信用卡实在太优惠了。一般来说，优惠力度越大，隐藏的限/制就越多。他得提前问清楚。

03.

“尾生信用卡和一般的信用卡不一样。一般的信用卡只是看每个月还钱的记录，而这个信用卡还要别的持卡人对你的信用评价。”袁仙芝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

“什么意思？什么信用评价？我不是很明白。”他轻皱着眉头问。

“我给你解释一下。比如你有这个信用卡，我也有这个信用卡，我们俩就可以互相对信用进行评分。比如我说了今晚请你吃饭，但是没有请，爽约了，而且没有事先跟你说明，那么这就是失信行为。你可以对我的信用进行评分。评分完毕之后，系统会进行综合统计分析。你再一看到我，就能看到我的信用呈几分。分数越低，说明这个人越不守信用。”袁仙芝说。

“这个功能不错。我最不喜欢放鸽子的人了。”他想起了上次阿花KTV失约，不由得义愤填膺。

“我们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一个人守不守信用，然后以此为依据，判断如何跟他相处。比如张三的信用只有五十九分，那么这个人非常不可信，他找你借钱，基本上不要借。如果李四的信用评分有九十分，那么他找你借钱，毫不犹豫，借！很实用吧。另外，信用评分越高，可以借钱的额度越大。如果你的信用评分稳定在九十分，那么可以在原基础上多借90%的钱。所以，这个信用卡适合守信用的人。不守信用的人最好不要办。”袁仙芝说。

“好了，我了解了。我办一张吧！”纪诺掏出身份证，摸了摸口袋，说：“等一等，我去寝室拿下学生证。”

袁仙芝拉住他，说：“你得慎重考虑。持这种信用卡的人非常多，如果你失信的记录比较多的话，持卡人一眼就能看出你的信用评分，可能会严重影响你的工作和生活。”

“没事，我很守信用的。”他一路飞奔，往寝室跑，拿回学生证来找到袁仙芝。

袁仙芝摸出签字笔递给他，说：“记住，信用好的话，这个卡非常实用。信用差的话，后果会很严重哦。”

“小case。”他痛快地签字。“好了没？”

“还要摁个手印。”袁仙芝摸出一盒印泥。

他毫不犹豫，把手指伸到印泥里，用力摁在协议上的名字上。

“两天后信用卡就到了哈，稍等两天。”袁仙芝说。“对了，还有一点。信用卡和手机绑定，尾生有个APP，手机可以通过APP附近的人查到你的评分，也能用摄像头进行人脸识别看到评分。”

“好了，我知道了，辛苦你啦。”他乐呵呵地回到宿舍。

过了两天，他从袁仙芝手里接过信用卡。信用卡造型不错，挺时髦。他很高兴。

他拿卡在手，立刻去当初选定的租房和房东签合同，押一付三，刷了四千。

“四千大洋啊！刷出去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是现金花出去有肉痛的感觉。”他走出租房，感叹道。

等学校的毕业手续基本上都办完了，他琢磨着搬家。学校的宿舍虽然地方很小，但是他的行李倒是挺多，而且他的宿舍在六楼。一个人还真不好搬家。

他找几个同学请求支援，但是没几个人愿意，都推脱说没空。他一怒之下，干脆请了个搬家公司。这一趟下来花费八百多。

到租房之后，他又得去买新的生活用品。他琢磨着上班之后，要穿得正式一些，不能再像学生那样乱穿。职业衬衫，领带皮带，裤子鞋子，这些装备添置下来，又花费了好几千。

毕业前后一个星期，他就刷了一万块。

他算了一下，这个月借了一万，分六十个月还，每个月一百六十七块。不管工作业绩怎么差，一个月落在手里的钱再少也有两百块吧！肯定还得起。

新家有三个卧室，他看到其中一间次卧住着一个男的，主卧住着一对情侣。

大家拘谨地打了个招呼。

他琢磨着把信用卡绑定到手机上，然后熟悉APP的操作。他打开附近了的人，看到三个室友都办理了同款的信用卡，而且评分都未知。看来他们也是刚刚用。

他在朋友圈上发了一个状态：“新起/点，新征程。”在状态下面添加了位置坐标。

几分钟后，多了几个评论。

袁仙芝说：“有女室友么？”

学妹留言：“有空去你玩玩。”

他期待阿花的评论，但是没看着。

第二天醒来，他看到阿花点了个赞，顿时欣喜若狂。

04.

可惜阿花没有留言评论，也没有说过来玩。

明天才是正式上班的日子，今天他打算待在家跟室友们认识认识。

他正要从卧室里出来时，听到有人敲门。

原来是住次卧的单身汉，他有一双一字眉，看起来非常夸张。

一字眉说：“同学，咱们来商量点事儿呗？”

他有点忐忑，摸不清一字眉是什么意思。

一字眉指着客厅的沙发说：“坐，一起来聊聊。”

情侣已经坐在那里了。

情侣中的男生招手笑道：“同学，我们想商量一起煮饭吃，伙食费均摊。怎么样？”

纪诺大喜，说：“好啊，我也想自己买菜做饭呢。在外面吃饭又贵又不卫生，也吃不好。只不过我不会做饭，我可以帮忙洗碗。”

一字眉笑道：“那最好不过了。我们中午都在外面吃饭，晚上回来了才一起，估计一顿也吃不了多少钱。现在这里有天然气有灶台，但是没有锅碗瓢盆。我们一起去买点厨具吧，电饭锅，炒菜的锅，饭碗，菜碟，筷子，油盐酱醋之类的。一起买，一起算账，我先付账，然后我们AA平摊。”

纪诺说：“好啊。现在就去么？”

一字眉和情侣都说好。

大家一起去附近的超市，逛了一个多小时，基本上算是凑齐了厨具，又买了晚上吃饭的菜。一字眉让他们发微信红包。情侣两人当场就付钱了。纪诺掏出手机要付钱，发现手机没电了，便说：“回去了充电再给你吧。”

一字眉大大方方地说：“行。”

四个人回到宿舍，一起大扫除，洗洗筷子刷刷碗。众人忙活了一下午，总算是租房换了形象，看起来有居家的意思。纪诺一晃就忘记给钱了。一字眉也没有提。

情侣两人和一字眉做饭，纪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吃完饭后，情侣中的女生对纪诺说：“纪诺同学，你帮忙收拾下碗筷呗？”

纪诺随口答道：“好滴，我来洗。”

他走进厨房，刚要放水洗碗，却接到袁仙芝的电话。

袁仙芝问道：“信用卡用起来的感觉咋样。”

纪诺笑道：“还不错，信用额度大，方便。”

袁仙芝说：“那是必须的，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点，注意每个月定时还钱，不要忘记了。而且跟其他的持卡人交往时，一定要记得守信用，不要食言，不然别人给你打低分，你的日子会很难过。”

纪诺无所谓地挥挥手，说：“知道啦。你现在住哪儿呢？”

他聊得兴起，回到自己卧室继续扯淡，免得吵到别人。打完电话后他又上了会儿网。等到九点多，他才想起来要去洗碗。他走进厨房，看到洗碗池里面的碗筷已经洗了，不由得暗暗高兴。

“肯定是那个女生洗的。很给力嘛！省了我的事。”他心想。

他打算给一字眉发红包，付买厨具的钱。刚刚点开一字眉的微信，却收到公司领导的消息。原来领导拉了一个群，都是新来的实习生，让大家互相扯淡互相认识。他聊得兴高采烈，把付钱的事情给搞忘记了。

他打开尾生APP，找到评分系统，觉得一字眉和情侣两人都非常够意思，便给他们都点了个赞，打了个100分。他自己的分数还是未知。系统说，评分的人太少的话，就不会显示分数。看来一字眉和情侣两人还没有打分。

次日清晨，他坐地铁去上班。

来到公司，领导把新人拉出来，给所有人作介绍，又带着他们参观公司，介绍公司历史和企业文化，给他们安排办公桌，等等。

中午还一起吃了个饭。

期间，他发现领导和很多同事都在用尾生信用卡。

下午刚刚上班，领导给他安排一个任务，问：“这个事情不是很复杂，但是比较耗时间，能完成么？”

他思索一分钟，拍着胸/脯说：“没问题。”

领导很高兴，问：“什么时候能搞完？”

他说：“下午下班前。”

领导说：“那就好。明天我就要用的。你要是完成不了，就提前说，我好做别的准备。”

“放心吧领导！”

他开始紧张地投入到工作当中。做了一个小时，发现难度还是挺大的，那么多的资料看得他头晕眼花。他看累了，拿出手机来刷朋友圈，看到阿花晒出穿着制服的自拍，便评论道：“好美啊！”

阿花秒回：“哪有！他们都说像大妈，老了十几岁。

他又回复道：“他们都是谁啊，胡说八道！”

……

他们聊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下午五点多了。领导交待的任务只完成了三分之一，眼看做不完了。他这才慌了起来。

下班的铃声响起，领导走到他面前，说：“做完了么？”

05.

他羞得面红耳赤，说：“还没有……我加班加点，做完了再发给你邮箱吧。”

领导有些愠怒，说：“你不能按时完成我不怪你，但是你得提前给我说啊，反复跟你强调过了。唉，这不是耽误我事儿么？你还要多久能完成？”

同事们都偷偷打量他，尤其是新来的同事。

他脸上有些发烧。

“大概两个小时吧。我在八点之前做完！绝对的！”他信誓旦旦地说。

“好吧。你可别再让我失望。”

他关掉手机，安心地工作。

七点半的时候，一字眉打来电话，问：“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等你吃饭呢！”

他心里一暖，有人惦记着感觉真是不错，说：“不用等我了，公司加班。”

“上班第一天就加班啊，真是可以！那你忙吧。”一字眉挂掉了电话。

他专心致志，全心全意，总算在七点五十六把事情做完了，然后抓紧时间发到老板的邮箱。

当他走出办公室大门时，办公室里还有十几个员工在加班，看样子他们是要加到十点多的节奏。

“工作真是不容易啊。”他感慨道。

办公室市中心地带，八点的时候正是人多的时候。周边的写字楼几乎都是灯火通明，灯下都是加班人的身影。他算是正式踏进社会。

在公司待了半个多月，他渐渐熟悉了公司的运转，被领导吩咐更多的任务。

这天，他答应在上午给客户发方案计划书，结果打了几个电话就忘记了，一直到下午下班前才想起来。

客户非常生气，把他骂了一顿，说他不守信用，答应的事情忘记做，又直接给领导打电话投诉。

老板把劈头盖脸臭骂一通。

他郁闷之极，非常/委屈。

“我又不是故意忘记的，实在是事情太多我记不住啊。毕竟我是新人啊。”

下班后，他去挤地铁。

在地铁站台上，他意外碰到了学妹。

学妹叫戴楚莲。

戴楚莲也穿着职业装，连蹦带跳跑到他面前，说：“巧啊！”

他苦笑道：“巧。”

戴楚莲看得出他情绪低落，问道：“咋了啊？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被人给煮了么？”

他满心愁苦无处诉，抱怨道：“唉，工作没做好，被领导骂了一顿，还挨了客户的一顿喷。”

戴楚莲笑道：“很正常，我也经常被客户骂。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饭啊。想吃啥？”

他天天在家吃饭，也吃腻了，想换换口味，便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啊。随你吧。我都可以，有肉吃就行。”

戴楚莲说：“那跟我走吧，我对着不是很熟，只有一家去过两三回。”

他跟在戴楚莲的后面，穿过拥挤不堪的人群，来到一家叫做李胖子私房菜馆的地方。虽然是工作日，但是饭馆的生意也非常火爆。他们俩碰巧有座位，不用等。

两人入座。

他发现戴楚莲也在用尾生信用卡，颇有遇到知己的感觉。他打开尾生的APP，发现戴楚莲的分数高达95！他不由得多看她两眼，赞美道：“你的信用评分接近满分啊。真牛逼！”

戴楚莲笑道：“还好。我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用尾生了。能完成的事情我才答应，答应下来就尽全力去做，答应不来的事情我就拒绝，所以分数还算不错吧。你的分数多少来着？”

他查看自己的分数，发现还是写着未知，便说：“我和持卡人的交流不多，给我的评分太少，现在都显示不出分数。”

戴楚莲挑了挑眉毛，问：“你觉得你能拿多少分？”

他自信地说：“九十吧。”

两人边吃边聊。他发现戴楚莲上班之后变化很快，以前怎么看都像是高中生，现在一样子成熟了，五官也长开了。

戴楚莲问：“你周末有安排么？“

他注意到戴楚莲微微睁大着眼睛，显然是十分在意他的回答。

难道这个小姑娘喜欢上他了？

他有些自作多情，又有点沾沾自喜，说：“没啊，不用加班，没什么活动。”

戴楚莲说：“那明天下午出来唱歌啊，知道你是校园十佳歌手。”

他得意扬扬，说：“好啊。”

戴楚莲笑道：“那太好了。这次可不要放我鸽子哟。”

他脸上一红，想起毕业前的那次爽约。他挤出笑容，说：“不会啦。”

06.

天色已晚，两个人各回各家。

他回到家里玩着尾生信用卡APP，打开附近的人，看到三个室友的评分已经出来了。

一字眉的评分是85分。

情侣中的男生是80分，女生是75分。

给他们评分的人都超过了50人次。

看来评分人数超过50才有评分显示出来。

他打开用户界面，终于看到自己的信用评分，居然只有62！

如此低的分数，让他头上瞬间冒出无数冷汗。

为什么这么低？难道评分的人都和他有仇，胡乱评分？

他不认为是自己是不守信用的人，肯定是别的持卡人恶意差评！他记得袁仙芝说过，信用卡的评分越低，以后能借的钱越少，甚至还会影响正常的生活。他得把评分提上来。

首先，他要看看他的低分是怎么来的。

每一处评分，系统都给出了低分理由，这些理由都来源于别的持卡人。他看着看着，脸越来越热。

答应购买厨具的AA费用没有给一字眉。

答应吃饭完后去洗碗没有洗。

答应给下班前给领导交任务没有按时交。

答应给客户发方案策划书没有按时发。

……

一桩桩，一件件，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原来他的确做了许多失信的事情。

他非常心虚，转而立志：马上把答应别人但是没有完成的事情落实。

他敲开一字眉的门，说：“不好意思啊，上次买厨具的钱还没给你，我忘性大，现在给你发红包吧。”

一字眉微笑道：“小意思，你记起来就好。”

他给一字眉发了红包，又敲情侣的门。

女生开门，问：“咋啦？”

他摸摸头，说：“洗碗这些事我总是忘记，不是我故意偷懒哦，以后你们多多提醒我吧。”

女生说：“好的。”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发现还有许多工作上的事情没有及时完成，累计起来的工作量十分夸张。他连忙挽起袖子加油干，自觉加班到十点多。

快十一点时，他居然接到阿花的电话。

他的心跳瞬间加快。

三更半夜，一个漂亮的姑娘午夜来电。他怎么想都是想入非非。

阿花说：“我心情不好，想去宵夜，你有时间陪我么？”

他脱口而出：“有啊。在哪？”

阿花说：“李胖子私房菜馆。”

……

他急忙下楼，公交车和地铁都下班了，只能忍痛打的过去。他在饭馆里坐了十多分钟就看到了阿花。

阿花看起来颇为憔悴，一上来就点了半箱啤酒。

没想到阿花的酒量如此惊人。

两人边吃边聊，他了解到阿花失恋了，工作上不顺，跟室友也合不来……

他们这顿酒喝了两个多小时。

最后当然是他付账，吃喝花了七百多块。他刷信用卡。

结束后，又打出租去阿花住的地方，敲了半天的门才有人开门。

开门的是一个女生，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他把她扶进去。

他看到阿花住的这套房子只有她和这个女生，不好意思久待，把阿花放上/床就走了。他又打车回家，又是一笔不菲的花费。

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半夜三四点。

他上/床睡觉，一觉睡到了太阳高照。他摸出手机，发现手机关机了，找出充电器开机，发现居然已经是下午三/点。手机上还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提醒，都是戴楚莲打来的。

微信上也都是询问信息：

“到哪了？”

“怎么关机了？”

“不会忘记了吧？”

“看到信息了给我回个电话。”

他想起来答应了戴楚莲今天下午唱歌。

“惨了惨了，又放鸽子了。”

他连忙给戴楚莲打电话，打了四五通电话，戴楚莲才接。

戴楚莲轻声问道：“在哪呢？”

不知为何，他听到戴楚莲这种嗓音有点害怕，可以听得出来，戴楚莲现在很愤怒，而她正在全力压制愤怒。

“不好意思啊，昨晚搞得比较晚，睡过了。现在还来得及吧。我现在过来。”

“好，晚来总比不来好。”

他洗脸刷牙，坐地铁赶路。

手机没电，他带着充电宝出门。大夏天，手机本身就容易发烫，何况还是充着电。在地铁上，他给戴楚莲发信息，戴楚莲没怎么回。偶尔才回一条，说KTV的信号不好。

他心急之下坐反了方向，中途下车，再换乘，耽误了不少时间。

出现在KTV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

他给戴楚莲打电话，她没有接。

打到第三个，他看到戴楚莲从KTV里出来。

她和两个朋友分手告别，然后不喜不怒地看着他。

他满脸歉意，说：“真是抱歉，来晚了。”

戴楚莲浅浅一笑，说：“还好，只是迟到了四个小时。我累了，想回家。”

他很愧疚，说：“我请你吃饭吧。真是抱歉。”

戴楚莲说：“不用了，真的。我想回去睡觉了。”

他陪笑道：“那，我送你回家吧。”

戴楚莲低垂着眼帘，说：“真不用，我家就在附近，很近的。你通宵了，就回去睡觉吧。”她脚步如风，钻到人群中。

他怅然若失。

这时，手机发出了信息提醒。

他打开手机，原来是尾生APP的系统信息，说他的信用积分已经低到59分，请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要再出现失信行为，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07.

他生出两分恼怒，心想“后果自负”这种话吓唬谁呢！

一张信用卡也来嚣张？

一款APP也来摆谱？

他用力地踢了一个易拉罐，气呼呼地去地铁站。

在地铁上，他打开尾生APP附近的人，发现尾生的持卡者越来越多了，一趟地铁内起码有两百人都持有尾生信用卡。

他观察各个人的信用积分，注意到同一节车厢里有一个人的信用积分只有56分，也是不及格。他下意识地站得远一点。

他退后两步，站在他身边的人也散开两步，似乎在躲着他。

他想起来，他的信用也不及格。

回到家，一字眉和那对情侣看他的眼神也怪怪的，明显是在提防他。

在他们的眼里，他已经成了不守信用的人。

周一上班，公司开月会，领导着重点名批评他。

“纪诺同志，公司的领导和同事，还有客户，对你的意见都非常大啊，都说你不靠谱，答应的事情做不到，不能完成也不提前和人说。现在是信用时代，一个人的诚信是最宝贵的东西。如果你不守信，谁敢把业务交给你做？多说无益，希望你好自为之。”

他低着头，脸上发烧。

散会后，几个相熟的同事过来，笑着安慰道：“老板心情不好，不用太放在心上哈。”

他回到座位上，看着尾生APP的分数黯然伤神。他搜索领导的分数，高达97。这是他见过的最高分数。

领导就是领导啊！难怪开这么大的公司。

他又翻了下别人的分数，都是80分上下。全公司就只有他不及格。

惭愧啊！

“小纪，帮我统计下这个数据呗？”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同事走过来，笑道。

“好啊。”他说。

“那你等一等，我把材料传给你。”

纪诺等了片刻，没等到男同事的材料，也没有怎么在意。

过了一会儿，男同事跟他说：“小纪啊，不用麻烦了。小赵已经在帮我做了。”

小赵是另外一个试用期的员工。

“哦。”他说。

他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一整天，他发现几乎没有老员工来找他帮忙。以前老员工都喜欢使唤新人，帮忙或者打杂的过程也算是学习的过程。

今天没人安排他，一个人都没有。

非常怪异。

连续三天，都没有老员工吩咐他做事。除了公司的日常培训，他几乎无事可做。这么清闲的日子让他非常不习惯。

这样的工作维持了许久。

有一天，他突然发现同事们不是善心大发不再使唤他，而是有意识地跟他拉开距离。

他们都在嫌弃他，厌恶他。

因为他的信用评分低！

这就是被排挤的感受。从这天起，他明显感觉到同事们都跟他疏远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同事们都不喊他下楼，网上订餐也没人喊他一起。临时找别人借钱，借小物件也没人帮忙。

回到家也是，一字眉和情侣虽然还是和他一起吃饭，但是买菜的时候不再喊他一起，买完菜回来直接跟他算账。吃完饭也不再喊他洗碗，他们三个人自主解决。

生活在这种环境里，他不用去干活，非常轻松，但是感觉不到温暖。

三个室友都在嫌弃他。

他在生活中无意中的失信行为被记录在案，他们以此来判定和他相处的社交价值。

他非常懊恼，一件件都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至于这么对待么？再说了，他又不是故意的。

工作和生活都很不顺，他很郁闷。

第二天下班前，他听到同事们要举行聚餐，却没人喊他。他主动喊道：“干啥去啊？算我一个呗？”

很多同事都把目光扭开，似乎不是很欢迎他。

组织者是一个老同事，他说：“好啊，咱们AA制。每个人先出一百块钱，搞完活动过之后多退少补。”

“可以啊，没问题。”他摸出钱包，发现里面没钱，手机也关机了，便说“等会儿我给你发红包吧。我手机没电了。”

“没事，我等你充完电，充好电了再给我。”

老同事微笑着说。

08.

这个老同事不信任他！

很明显，老同事害怕他吃完饭不给钱，因为类似的事情有过先例。一百块钱虽然不是很多，但是代表着一个人的信用程度。如果一个同事总是贪这种小/便宜，这就说明他不值得被信任，不值得深交。

忍着！

他忍辱负重，边充电给边给老同事发红包。

……

在聚餐的饭馆里，同事们推杯换盏，气氛热闹。他感觉格格不入，像是个局外人一样。从聚餐的开始到结束，都没有人找他来喝酒！

这顿饭应该是他吃过的最难吃的一顿饭。

他发誓，以后这样的饭局再也不来了，简直是自讨没趣，热脸贴冷屁/股。

等他有钱了，看谁还敢这么对待他！

几天后，到了信用卡还款的日期。

工资却还要等几天才能发。工作以来的这一个多月，他不知不觉地花了一万八千块，可以分六十个月还清，也就是说每个月至少要还三百块。按理说，三百块钱绝对还得起，但是工资还没下来。他手上没有一分钱的现金。

在江城上生活，出门几乎可以不带钱了。无论是大商场还是小超市，无论是路边摊还是公交车，都可以手机支付。

连摆摊卖菜的老太太都在摊子面前放上一张收款二维码。他的钱都来自信用卡，平常生活不用愁，但是还钱时就要慌啦。

尾生信用卡极其注重还款的信用记录，只要一次未能还款及时，就会大大缩短还款限额，每次缩短一年。如果两次未能还款及时，还款限期就从五年变成三年。如果五次未能还款及时，限期就被取消，强制要求当月还款，否则每个月缴纳20%的滞纳金。

对于一般人来说，尾生信用卡应该是最好用最人性化的信用卡，但是持卡者不守信用，尾生信用卡就会翻脸无情。

他找一字眉借钱还信用卡，一字眉委婉拒绝，说他也是月光族，欠了一屁/股外债。

他找情侣借钱，情侣说要还房贷，脸比兜都干净。

他找同事借钱，发微信别人都不搭理他，打电话同事也借口听不清。

没人愿意借给他钱。

他的信用评分清清楚楚写着59分。

不及格！

那些人都认为借钱给他，就如同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他把电话打了个遍，找不到一个愿意借钱的人。只有一个人可以借，那就是学妹戴楚莲。但是他不好意思。

尾生信用卡里记录着，他放了戴楚莲七八次鸽子，让这个姑娘对他极度失望。那次KTV约会被他睡过头之后，戴楚莲给他打了个低分，后来就再也没主动联系过他。

他知道，如果他现在找戴楚莲借钱的话，她估计还会借。

但是他不敢面对她。

很多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失信，那些都是无心之失，都是忘性大而已。他纪诺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男人。

眼看信用卡的还款日期越来越长，他只能给爹妈打电话。

在付出和奉献这一方面，只有父母永远是最无私最伟大的人。毕业以来，他都没跟父母打过几个电话。

想起来还真有些惭愧。

电话通了。

父亲问：“你在公司干得咋样？”

他感觉父亲不是在电话那边，而是就在眼前，心理压力瞬间变大。他说：“还好，挺不错，只不过工资发得有点晚。”

父亲叹道：“跟我就不用扯淡了。你在公司干得不咋样，你看你尾生APP上的负面评价一大半都来自你公司。”

“没事，都是误会，现在好多了。”他心中把那些同事骂了一百遍。

“我给你打3000吧，你省着点用。现在在外面工作，诚实守信永远排在第一位，你给我好好记住。如果你的信用积分变得少于50，我也不会帮你了。你要自己学会做人，不受点伤就长不了记性。”

“知道了。”

他的卡里多了3000块钱，百感交集。

现在他几乎没什么朋友了，要把朋友慢慢找回来，首先就是把失去的信用弥补回来。他给戴楚莲打电话，问：“晚上有没有事啊？”

“没事。”戴楚莲冷冰冰地说。

“你现在住哪啊，有段时间没见你了，过来找你玩啊。请你吃饭。”

“算了吧，不用。”戴楚莲敷衍着。

“这次肯定到，我要是不到，我就是孙子！”他大声说道。

09.

“我才不要当老奶奶呢！”戴楚莲笑道。

“哈哈哈，不会让你有机会当的。你给我发个定位吧，我在附近找地方吃饭。”

“好。”

他收到一个定位，火速朝戴楚莲方向赶过去。

一个小时后，他看到戴楚莲。

戴楚莲夸张地说：“太阳从西边来了啊？”

他得意地说：“我可不是食言而肥的人，以前真的是忘性大。”

戴楚莲说：“老纪，别怪我啰嗦，你的忘性实在太大，我觉得这不是忘性和记性的问题，而是态度的问题，很多事情你都没有放在心上。如果你真的记不住，怎么不用纸和笔记录下来呢，现在手机的录音功能和记事簿的功能那么实用。我知道你不是个坏人，不会单纯地只看你的APP数据，但是其他人不一定，他们只看数据，而现在尾生信用卡的持卡人越来越多了。你的分数太低，真的不好混。我身边已经有很多朋友吃了信用的亏。”

他认真地聆听，说：“多谢你的关心，我正在努力把信用评分提上来。你看，我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你玩，免得你老说我放你鸽子。”

戴楚莲微笑道：“那就好。”

他发现戴楚莲笑起来非常好看，不亚于阿花。戴楚莲对他的关切，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

这天他非常高兴，胃口大开。

哪知乐极生悲，吃得太多撑着了，痛得满地打滚。

戴楚莲慌了神，连忙送他去医院看病，在病床上躺了一天。

出院的时候，医生打开手机看了看尾生信用卡的APP，对纪诺说：“你长期生活不规律，把肠胃搞坏了，而且非常严重。我给你开了一些药，你一定要记得按时吃，而且最近一个月之内，不要吃辛辣，尤其是不要喝酒，因为这些刺/激性的东西会让你的肠胃非常地不舒服，要是病情恶化了，可是要开刀做手术的。到时候就非常麻烦了。不要喝酒，记住了么？”

“记住了。”他说。

为了表示真的记住，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叠便笺，把医生的吩咐写在上面。

医生非常欣慰。

出院第二天，他找公司请了三天假，在家休息。

从医院出来，他元气大伤，干什么都没有劲头，精神萎靡不振。

中途戴楚莲来看望他，一字眉和情侣室对她非常欢迎。因为戴楚莲的信用评分95，是非常值得交往的朋友。

“不要喝酒啊！”戴楚莲跟医生一样，反反复复地啰嗦。

休息的第三天，阿花给他打电话。

“听说你病了？严重么？”阿花问。

他非常激动，阿花居然惦记着自己的病情，难道对自己有点意思？

男人最擅长自作多情……

“不严重，差不多好了。”他说。

“恭喜啊。今天我们公司发了项目奖，请你喝酒啊，上次你请了我，我得还回来。”阿花说。

“好啊，什么时候？”

“晚上七点，还是李胖子私房菜。”

他瞬间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

阿花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花枝招展，要多漂亮有多漂亮。饭馆一半的人都时不时地看打量着她。

他情不自禁/地感叹：“你今天真漂亮！”

阿花笑道：“我哪天不漂亮？”

说话间，她给他倒上啤酒，说：“上次我心情不好，没喝爽，今天一定喝爽，哈哈。”

“啊，医生说我不能喝太多。否则对肠胃不好。”他倒是想起了医生的吩咐。

“医生还说不能抽烟呢，你看那么多人抽烟怎么都没事？而且你只是陪我喝一回嘛，我平常忙得像条狗，难得有时间找你，你却不陪我，老实说，有点失望啊！”阿花说。

“哈哈哈，那我得舍命陪君子啊！”

他给自己满上酒。

他们两个人居然干完了一箱啤酒十二瓶。

效果很明显，他的肠胃病又犯了。

阿花比戴楚莲有经验得多，冷静地把他送到医院。

他醒来之后，已经是第二天。

还是上次那个医生站在他床前，说：“我看到你的信用评分低，知道你这个人不值得被信赖，反复叮嘱你记住遗嘱，你说记住了，能够遵医嘱。结果呢？唉！失望！”

“不好意思。都怪我那个朋友劝我喝酒，我不经劝。”他说。

“实话告诉你，你现在病情非常严重，明天就要做手术，从晚上八点开始，不要吃饭，早上起床后可以刷牙洗脸，但是不能喝水，切记不能吃任何东西。不然影响明天的手术。知道了么？”

“知道了。”

“能做到么？”

“能。”

医生翻了翻手机，说：“你现在的信用评分只有29了。我很怀疑你的话。”

到了晚上十点多，他看到隔壁床的病人吃饭吃得非常香，心想不能吃饭，我吃面应该不成问题吧？于是他偷偷点了一碗牛肉面的外面，又点了两个汉堡。

第二天早上八点，医生过来，推他进手术室。进手术室之前，医生问道：“你没吃饭吧昨天？”

“没啊！”

“那就好。我现在给你麻醉。”

“好的。”

……

无影灯亮起，手术开始。

进行了半个小时后，主刀医生突然叫道：“妈/的，让他别吃东西，他偏偏要吃，现在糟了。”

原来他失去了自我意识，胃肠还在蠕动。胃肠里的食物从食管返回咽喉部乃至口腔，错误地进入呼吸道，有可能导致肺炎甚至丧命。

主刀医生一番抢救，终于把他救回来，但是染了严重的肺炎，又在重症监护室里待了三天。

第四天他才勉勉强强醒过来，看到仪器上显示自己的心跳只有29。

这个数字很熟悉。

他迷迷糊糊看到父母穿着防细菌服在床前，泪流满面。

但是没有力气睁开双眼。

医生说：“还没过危险期。能不能撑下去，估计得看运气了。”

他又睁开眼睛，看到心跳变成了28。

10.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

父母坐在床边。

母亲首先看到他睁开双眼，问：“感觉怎么样？”

他嘶哑着嗓子说：“有点难受，想咳嗽。”

母亲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说：“我去找医生。”她起身去医生办公室。

片刻后，医生过来了，无奈地说：“唉，跟你说了几百遍，手术前不要吃饭，你信誓旦旦地说不吃，结果还是吃了，结果闯出这么大祸，差点就……我看看你现在的信用评分是多少。”

他打开手机，低着头说：“20分。嘿嘿，以后你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了，时时刻刻盯着你，免得再出事。”

纪诺轻声说：“不会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左耳进右耳出。”

医生摇摇头，表示怀疑，接着给他做检查。

到了晚上，他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老妈给他煮了粥，一口一口地喂给他。这碗粥吃到一半，戴楚莲过来了，提着一小桶汤。

母亲接过汤，说：“不用这么麻烦，你人来就很好了。”

戴楚莲笑道：“我答应要熬汤给他补身体嘛，说到的事情就要做到。”

母亲对他说：“小姑娘天天来看你，这么好的朋友哪里找？”

他意识到戴楚莲天天都来看他，只是他昏迷不醒，无法察觉。

戴楚莲看向他时，脸上的表情多云转晴。她问道：“医生不是说了不让喝酒么，你怎么还是喝酒了？”语气非常严肃。

他很少见到戴楚莲这般表情，低声说：“我错了……”

戴楚莲叹道：“我知道是阿花来找你了，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生病了，阿花来看你么？还不是我来？不过，我以后也不会来了，实在太失望了。从下周起，我就调到外地去上班，你自己保重。”

他无言以对。他的信用评分低到20分，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了。

“对不起。”他只能说这三个字。

这三个字的背后往往代表着伤害和失望。

她转身离开了他。

他无法挽留。

一个星期后，他痊愈出院。在这七天的时间里，他百分百地遵医嘱，赢得了主治医生的一丝好感，信用评分从20升到了25。

他有信心把25提到65。经历了生与死，他才知道“信用”两个字有多么在珍贵。可惜他联系不上戴楚莲了。

在网络时代，一个人只要换掉网络账户和电话号码，人们就难再找到刻意消失的他。

出院后的半年时间里，他变得沉默寡言，不轻易说话，但是说出来的话都尽全力做到，真正达到了言出必行。然而信用掉下去很容易，想升上来非常困难。他花了无数力气，才把分数提升到49。

很多人一看他信用不及格，就不怎么想跟他接触，不给他展现自己当今信用的机会。

他也不气馁，努力把信用提高。

在此过程中，他慢慢赢得了一字眉和情侣室友的好感。

一个人经历过生死后，往往在短时间内产生巨/大的改变。

有一个周末，他在家休息，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

“您好，请问是纪诺先生吧？我们是稀有血型联盟组织。”说话的是一个温柔的女生。

他从没听过这个组织，不由得有几分好奇，同时有几分警惕。

“是我，怎么了？”

“你的血型十分特殊，是稀有血型中的孟买血，比熊猫血还要稀有。而我们一个会员朋友也是孟买血，她得了重病，需要手术治疗，手术过程中需要输血，没有这种血的话无法做手术，而这种血型的拥有者实在太少，所以我们来咨询您，看您有没有意愿献血，帮助我们这位朋友。”

“献血？不好意思，我没这个意愿。”他下意识地拒绝，谁知道这个组织是干什么的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孟买血，这个组织的人怎么知道？

他又不是孟买人，怎么会有孟买血？他打算挂掉电话。

“我们这个朋友叫戴楚莲，是您的朋友。她不让我们联系您，但是为了她的生命着想，我还是得告诉你。希望您能救她一命。”

“戴楚莲？”他心头一跳，连忙问，“我献。她得了什么病？严重么？”

11.

“非常严重，是难以治愈的罕见病。具体的情况，您到中心医院的血液科来吧。她现在就在血液科治病。整个江东省只有五个人是孟买血，其中两个是八十岁的老人，无法献血，一个是艾滋病人，一个是戴楚莲本人，另外一个是你。我们知道您和戴楚莲关系很好，所以联系你。”

“好的，我马上来。”

他急急忙忙出门。

下楼梯时正好碰见一字眉。

一字眉问道：“干啥去？这么急匆匆的。”

他说：“去趟中心医院，有个朋友住院了。”

“哦，中心医院对面有个二十四小时药店，里面有一种喷雾剂，治疗哮喘非常高，整个江城市只有这家药店有。你要是方便的话，就帮我带两瓶吧。”

“好，我记住了。”

他来到医院，看到戴楚莲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脸色苍白。一对夫妻模样的中年人站在床边，眼中都是忧愁。

不一会儿，进来一个医生，胸牌上写着彭松两个字。

彭松问他：“你是纪诺吧？”

“是啊。”

“太好了，我也是稀有血型联盟的。病人安排在三天后手术，但是一直没找到血，你愿意来真是帮了大忙。”

戴楚莲的父亲冲过来握住他的手，哽咽道：“太谢谢了！”

他连忙说：“应该的。不过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孟买血啊。”

“你是的，很久以前你献过血，我们才有记录，只不过你忘记了。三天后再来一趟吧，我们给你抽血。在这三天内，你千万不要抽烟喝酒。能做到么？”

“能！”

彭松掏出手机看了一下，说：“鉴于你现在的信用评分，我对你的话不是很有信心。”

他脸上一热，说：“那是以前，我现在改过来了。”

“你的献血直接关系着手术的成败。这三天内千千万万不能抽烟喝酒，你能做到么？做不到的话提前说，我们再去找别人。”彭松说。

戴楚莲的父母也直勾勾地望着他。

“绝对能做到！”他充满自信地说。

“好，到时候我们会给你做测验，只要你三天内喝过酒，我们都能测出血液里的酒精浓度。如果测出来有酒精，那手术只能推迟。”

“放心吧。”

“小伙子，谢谢你！”戴楚莲的父亲嘴拙，只会说谢谢。

他想留在医院里照看戴楚莲，但是被戴楚莲的父母劝回家，说让他好好休息，不要把自己累着了。他争论不过，只好离开医院。

走出医院大门口，他跑到对面的药店买了一字眉说的那瓶喷雾剂，回家后递给一字眉。

一字眉接过喷雾剂，笑道：“辛苦了，我给你发个红包。你现在真的是比以前靠谱多了啊！”

他笑笑而已。

第二天是工作日，他照常上班。因为半年来出色的工作表现，同事们重新认识了他，愿意与他分享许多事情。

下班之前，领导找到他，说：“晚上招待一个大客户，他喜欢年轻有朝气的公司氛围，所以我们喊上你们几个年轻人来帮忙招待招待。有时间吧？”

“有时间。”

“那就好，等会儿跟我一起走。”

……

晚上七点多，他和领导还有几个同事坐在公司附近酒店的包间里。大客户是个中年男人，连接问了他好几个技术上的问题。他都迅速地给出答案。

大客户很满意。

酒菜上齐后，刘总对领导说：“我一直喜欢一句话。酒品见人品，一个人的酒瓶差，偷奸耍滑不肯喝酒，人品肯定好不到哪儿去。尤其是那些明明会喝酒的人，偏偏假装不会喝。这样的人最讨厌。我要是碰到这样的人，绝对不会跟他们做生意。”

领导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经常说，能喝四两喝八两，这样的员工要培养。能喝白酒喝啤酒，这样的员工要调走。哈哈哈。”

同事们都跟着笑。

领导对纪诺说：“小朱啊，我知道你酒量好，今天一定要好好地跟刘总喝一顿啊。”

他暗暗叫苦，对领导低声说：“领导，真不是时候，最近三天我都不能喝酒。三天后我要献血给一个朋友，她要做手术。过了这三天，您想让我喝多少我都可以喝多少，一点问题都没有。”

领导说：“今天喝一点，明后天不喝不就行了么？这是大客户刘总啊，不要得罪了。你的酒量好是出了名的，你跟别人喝，却不跟他喝，不是明显不给面子么。”

他几乎是哀求道：“领导，真的是不能喝啊，我答应了医生。”

领导说：“这样，你今天好好喝，明天我给你煮醒酒汤，不误事。另外，公司最近不是要在新人中评部门经理么，我可是很看好你，你可别让我失望。”

他低声道：“对不起，我要让您失望了。”

客户大声说：“小伙子不愿意陪，不用勉强嘛……”

他抬头看向大客户，说：“真是对不住，的确是最近不能喝，医生说……”

“打住。不用解释。咱们喝咱们的。”刘总面露不悦。

领导在他耳边重重地叹气。

12.

这一顿饭，他如坐针毡。

第二天下班，他去医院探望戴楚莲。

彭松医生也在病房，问他：“抽烟喝酒了么？”

他挺起胸膛，说：“当然没有。”

“那就好。”彭松赞道。

他在医院待了很长时间。

戴楚莲在昏迷中，紧紧皱着眉头，看得出来很痛苦。

他回想着当年大学生活中和戴楚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他无数次伤害戴楚莲，无数次让她失望。

这次他终于硬气了，冒着丢饭碗的危险坚守住对医生、对她的诺言。

相信戴楚莲知道这一切后会欣慰的。

天黑了，他依依不舍地离开医院。谁知在医院大门口碰到了阿花。

阿花激动地说：“晚上请你去柳叶刀酒吧玩啊！我有个非常喜欢的乐队，今晚在柳叶刀演出。”

“去酒吧？今天和明天这两天我都不能喝酒。去了岂不是很无聊？”他委婉拒绝，虽然他很想去。

“谁说去酒吧一定要喝酒啊！看演出就很好玩啦。我一个人无聊。有好东西得找人分享啊。”阿花睁着大眼睛看着他，满是期待。

毕业之后，阿花越来越会打扮了，越来越动人。

他不得不承认阿花的魅力实在太大。

“那我就去吧。不过我不能喝酒啊。过了明天，我再请你去酒吧喝酒。”

“好！”

两个人乘地铁去江滩，然后步行到柳叶刀酒吧。

酒吧里人非常多，但是非常安静。一进门就看到一个舞台，上面有一个乐队，主唱是个帅哥，低吟浅唱。

“我以为姑娘们都喜欢高富帅呢，原来也有喜欢文艺青年的。”他笑道。

“关键是帅不帅，不帅的话，身家三百亿我也看不上眼，哈哈哈。告诉你哦，这个主唱帅哥也是我们学校毕业的，本来是个医生，现在转行唱歌了，长得帅不说，还特别温柔，关键是至今单身。他今年的每场演出我都去了。他要是肯陪我坐一会儿，让我涨三斤肉我也愿意啊。”她花痴般说道。

他黯然神伤。

阿花是标准的外貌协会，颜值党。而他并不是帅哥。

他静静地听乐队唱歌。

乐队演出结束之后，主唱竟然走到阿花面前，笑道：“阿花是吧？”

“是啊，你认识我？”阿花兴奋地叫道。

“我注意到你经常来捧我的场，就打听了一下，正好有朋友认识你，跟我介绍了过你的情况。晚上我请你喝酒呗。这位帅哥是？”他望着纪诺。

“他是我的好朋友，当年是我们学校的校园十佳歌手，算得上是你的同行啊！”

“是么？那真是巧了。”

“他的酒量可好了。听说你也喜欢喝酒，但是不一定喝得过他！”

“那，我可要好好切磋了。小兄弟，得赏个脸啊，随便喝，我请。”

他很郁闷，想喝酒的时候没人请，不想喝酒的时候天天有人来诱/惑。

“不好意思，我后天要给朋友献血做手术，不能喝。你们俩喝吧。”他说。

“巧了，正好跟我喝酒的时候就要献血啊？”主唱有些不满。

阿花急了，凑到他耳边，几乎是咬着耳朵说：“喝一点嘛，反正是后天做手术，今天喝一点医生不会知道的，就当是给我个面子。明天我再请你看电影，好不好？”

如果放在平常阿花这么亲密地对待他，别说让他去喝酒，就算是让他喝硫酸他也愿意。但是眼下是非常时刻，万万喝不得。他答应了要给戴楚莲献血，就要遵守住诺言。

“你要是不喝，以后我就不找你玩了。”阿花生气地说。

“真的对不起，后天我再请你们，好不好？”他一万个不愿意惹阿花生气。

“算了算了，你们慢慢玩，我先走了。”主唱站起来就走，甩下一句：“真是扫兴。”

阿花气鼓/鼓地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的确有事啊，我这个人又不是不知道。”他低声说，不敢看阿花失望的眼睛。

“现在我知道了。”阿花起身走人。

他望着阿花的背影发呆。

“唉，好不容易能接近她，现在机会被我浪费了。再熬一天就好了。”

他在酒吧坐了许久，怅然若失。

酒吧的氛围还是不适合他。

如果有下次，他和阿花一起来喝酒，阿花喝多了，他是会选择把阿花送回家，还是选择干点别的？趁机发生点什么？可是这样的话，对得起戴楚莲么？

他很迷茫。

突然有人拍他肩膀。

他扭头一看，发现居然是昨天公司招待的大客户刘总。

大客户面色不善，说：“小朱是吧？昨天不是说三天内不能喝酒么？怎么今天跑到酒吧来了？明显是不给我面子啊！”

他身边站着几个男人，上上下下打量着纪诺。

其中一个年轻男人说：“连刘总的面子都不给，年轻人，你胆儿够肥啊！”

另外一个年轻比较大的男人说：“老刘你不行啊，天天说你的面子大，结果这个小伙子把你当猴耍！”

“没有没有，我是陪朋友到这来，但是没喝酒。”他连忙解释道。

“不喝酒来酒吧干什么？我还没喝醉呢，就来蒙我？别的不说，反正你来这了，两杯酒下肚，咱们还是好朋友。”刘总要了两杯酒，摆在他面前。

“刘总，确确实实不能喝。”他不停地摆手。

“哈哈，这个小朋友还是不给你面子啊。”年长的男人说，“明明知道你喜欢喝酒，陪别人却不陪你，混不开啊！”年长的朋友打趣到道。

刘总面子上挂不住，说：“小纪，你今天必须给我这个面子，不然你走不出这家酒吧的门。”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酒吧里的男男女/女都望过来。

纪诺也是年轻人，也有火气，但是生生压制住了火气，说：“刘总，我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只不过人命关天，我朋友等着我献血，医生叮嘱不能喝酒。”

“世界那么大，只有你一个人才能献血么？少说废话。你喝不喝？”他握住一个啤酒瓶，威胁道。

“对不起，我……”

一句话没说完，一个啤酒瓶子砸到他的脑袋上。

他的脑袋瞬间开了花。

但是脸上也笑开了花。

这下不用喝酒了。

如释重负。

第二天清晨，他来到中心医院血液科，给戴楚莲献血。

他躺在病床上，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心灵一片清净。

一个星期后，戴楚莲醒了过来。

“我很高兴。”她轻声说。

“病好了当然值得高兴嘛。”他笑道。

“不是病好了，而是你终于说话算话了。”她的眼中有明珠。

“我以后也会这样。”他握住戴楚莲的手。

这只手非常柔软。

他的信用评分终于达到了61分。公司却以打架斗殴为名开除了他。

出院那天，几乎一年没见面的学长袁仙芝找到他，约他回学校玩，原来到了一年一度的开学季。他欣然赴约，并且喊着戴楚莲一起。

他们两个人的手牵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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