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都忘恩负义不知感激的活着,但是不会是你,再也不会是了。
婚礼当天,一个新娘叫我为她拍下一组特别的照片后,当晚,她自杀了
01.
那天早上五点钟,我作为新娘方的跟拍师,到达酒店拍摄花絮视频和照片。
一会儿我的其他同事会跟着新郎一起过来,我抓紧时间,帮新娘和伴娘们一起,捕捉了不少不错的镜头。
不知道这场婚宴的菜单标准是多少,会不会有惊喜。
在我开小差的时候,新娘偷偷凑过来跟我咬耳朵。
“杨哥,帮我拍一组私房照吧!”
我以为她在跟我开玩笑。
“姐,你是不是搞错了,私房照不是普通照片!”
“我当然知道。”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就当这是你跟我之间的秘密。”
她已经化好妆了,跟妆师在套间的另外一个房间,给伴娘们上妆。
这间主卧,只剩我跟她两个人。
她冲着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之后,就看见她手往后伸,放在拉链上。
只听到“哗啦”一声,套在最外面的婚纱重重的掉在地上。
原来在她身上,还穿着一条贴身婚纱。
我看呆了,甚至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
“喂,我好看吗?”
新娘的一句话,让我如梦初醒。
“好,好看。”
我现的表情估计就跟个傻子一样,看得她抿嘴笑我。
“那就麻烦你帮我把最美的一刻拍下来了。”
她说完之后,走远了几步,我仿佛都能闻到从她身上散出来阵阵的馨香。
她把碎发挽到耳朵后面,冲我腼腆一笑,“杨哥,你开始吧。”
不管是她含羞的眼睛,亦或者双颊上的酡红,她故作开放的生涩动作,和她哑着嗓子坚定的语气。
无不在向我传输一个事实。
她是认真的。
当摄像师这三年,我也不是没接到过拍这种照片的邀约。
但几乎每个提出这种要求来的客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偷偷摸摸的。
哪像现在,这可是在婚礼上!
除了新娘性格太野,仗着自己漂亮不管不顾之外,我想不出别的原因。
主卧的门,不知道何时关上。
我举着摄像机的手都在微微发汗。
一些画面,通过肉眼直视的感官,和从镜头里看到的完全不同。
从镜头上看的感觉更清晰直观,但却没有肉眼看见的冲击力那么大。
我也渐渐调整好了状态,就要静下心来工作的时候。
她突然改变了动作,换了姿势。
她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她很瘦,走路的声音几乎都被地毯吞没,可她每一脚都仿佛重重踩在了我心口上。
她像是雪做的一样白,躺在了火红的床褥上。
我再一次丢了魂一样,表现得格外不专业。
像一个刚刚踏入摄影圈的毛头小子,几次手抖后,照片甚至都模糊成残影。
拍照的整个过程,我都浑浑噩噩。
眼睁睁看着她重新套上婚纱后,还细声细气的喊了我一声,“杨哥,我够不着拉链,你能帮帮我么。”
我木讷的朝她走过去。
伸出手,帮她把拉链拉上。。
“谢谢你,杨晨。”
她打开了主卧门,伴娘们,宾客们,鱼贯而入。
仿佛刚才在这个密闭空间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黄粱一梦。
几乎是九点一到,喧嚣声越来越大,我的同事们簇拥着新郎而来。
很快冲散了我刚才心中的那点不适。
只不过我没想到,这一天发生的事,会毁了我的一生。
02.
新娘再次端坐在火红的床褥上,跟刚才镜头里风情万种的她,判若两人。
此刻的她端庄大方,笑得很像一朵玉兰。
刚才那朵野性的小雏菊,一定是假的。
伴娘们围着她,想方设法的整蛊新郎和伴郎们。
整个过程非常欢乐,虽然我之前偶然间听到同事们提过一嘴。
这新娘不是本地的,连伴娘都是新郎花钱请来的,但这些拿了钱的姑娘们,尽职尽责的把婚礼气氛烘托得非常热烈。
到了找藏起来的婚鞋的环节,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大概找了十几分钟,只有一只婚鞋被人在衣柜里发现了,另外一只,始终一无所获。
所有人都没有头绪,仿佛另一只婚鞋凭空消失了一样。
眼看这个环节的时常快超了,我的一个同事催促我说,“赶紧的,你也帮忙找找。早点完事儿早点去蹭饭。”
我心里有点不情不愿,但还是凑到了新娘旁边。
趁着周围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一伸手,从新娘的裙摆下,把那只藏了很久,还带着体温的婚鞋,取了出来。
就在这一瞬间,我明明看到新娘甚至还调皮的冲我眨了眨眼睛。
我举着的婚鞋很快被人发现,引来周围一阵阵的惊呼声。
纷纷佩服我料事如神。
我哪里是什么料事如神。
分明是在那个密闭空间的里,我眼睁睁看着新娘把婚鞋往婚纱里面塞。
原来那个时候发生过的一切,都不是假的。
等到新郎和伴郎们都被整蛊完一圈之后。
新郎突然单膝跪地,对着新娘,手里捧着鲜花,笑嘻嘻的嘶吼道,“庄萌,请你嫁给我!以后我会让你和你的爸妈弟弟,都过上好日子!我爱你!”
新娘捂着嘴笑,“我答应你。”
就这样,新郎欢欣鼓舞的站起来,凑到床边,和新娘留下最虔诚真挚的吻。
“咔嚓”。
我举着相机,拍下这一幕。
日后这张神圣的照片可能会被洗出来,装进相册,放进各种储物空间里吃灰,亦或者被裱出来,挂在墙上,放在茶几上。
最不济,也会被留作电子版,至少会在几个人的社交账号上,留下一点痕迹。
毕竟这张照片拍出来的感觉很唯美。
是两个马上要把余生交付给对方的新人,在欢庆的这一天,在对方身上留下自己气息的证明。
通常百分之九十九的新人在挑选留存照片的时候,都会留下一张亲吻照。
我又不禁疑惑,刚才新娘找我单独拍照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如果深爱着他的丈夫,也应该明白,那样一组照片,对一个普通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如果她不爱自己的丈夫,又为什么要嫁给他?
没想到我的困惑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天晚上,真相大白了。
新娘死了,自杀的。
她死在了婚床上,被人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喝下一瓶农药加一瓶安眠药。
连洗胃的机会都没有,看来她自杀的意愿非常强烈。
在结婚当天自杀,这件事迅速在扬城传遍了。
即便第二天我在公司修图的时候,也能听到陆续回来的同事七嘴八舌的,讨论这件事。
“听说新娘突然跟新郎说,她在酒店拉东西了,要回去拿,结果一去就是一小时没音信,新郎这才想着去看看。”
“我还听说死得特别惨,吐得满床都是,嘴巴舌头全烂了,哎哟,听说酒店的服务员都被吓疯了。”
“新郎也害怕啊,尸体他碰都不敢碰,说是花了一笔大价钱,找殡仪馆的人来弄走的。爱不爱的,都那会儿了,不过听说,两个人是相亲相上的,估计感情不深。”
我听着这些八卦,继续修着图。
心中一阵唏嘘。
摊上这种事,这男的可真够倒霉的。
借由着这个现成的瓜,我发给白月光,顺便揶揄了几句,“婷婷,以后我跟你求婚,你可别这么坑我啊。我可不想看到你变丑了的样子。”
“有病吧你杨晨,谁说要嫁给你了。”
跟女神调侃了半天,不知不觉,我修到了两人接吻的那张照片。
此刻,在电脑屏幕上,那好看的嘴型,水嘟嘟的唇瓣,被农药腐蚀后,究竟会变得多难看?
她到底为什么想不开,偏偏在这种时候自杀?
正当我出神的时候,我的一个同事过来叫我,“走啊杨晨,去吃饭,愣着干嘛。”
“你们先去吃,我P图呢。”
同事走过来,盯着我电脑屏幕一看,乐了,“你P这玩意儿干嘛,人都死了,谁能来取这?给自个儿添堵么。走走!”
“唉,可是这照片拍的,真挺好的。”
一夜之间,喜事变丧事,我深感可惜。
我惋惜的不仅仅是照片无法公开,还有那本该是花一般年纪的新娘。
却彻底凋谢在了昨天。
但我还是禁不住同事的劝说,揉了揉饿得咕咕叫的肚皮,放下还没完工的活,跟他一块儿去楼下吃饭。
茶余饭后,更是聊八卦的最好时候。
一个女同事由衷感慨,“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儿呢,婚礼不都是女人这辈子最圣洁的时候吗。”
圣洁和污秽尽管是一组反义词,但并不意味着,二者不能同时出现。我心里这么回答她。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婚礼跟拍的照片没来得及公布之前。
那一组私房照,被人提前曝光在了网络上。
03.
在“新娘自杀于婚礼当天”这匪夷所思的新闻的余温还没有消散的第二天。
一个加码的重磅消息又引爆了网络,“在结婚当天,新娘疑似拍下不雅照片”。
这无疑为新娘自杀事件,又增添了不少猛料。
那一组照片,明明好好的被我装在照相机里,怎么可能被公开?
除非是有人背后捣鬼,偷偷看到了我照相机里的东西!
是昨天吃饭的时候!
我怒气冲冲的回到公司,要揪出那个幕后黑手。
结果刚踏进门,一个同事走过来拍拍我肩膀,“杨晨,老大找你。”
我很快注意到,其他同事也跟他一样,眼神里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气归气,但正事要紧,我还是先决定去一趟领导办公室。
“什么?为什么开除我?”
“小杨,你先别激动。这两天的传闻,我想你也一定都听说了。你说说你,年纪轻轻的,本来前途无量,怎么闹出这种事。”
领导一副很惋惜的样子,我火冒三丈。
“这关我什么事?人又不是我杀的!”
领导意味深长的冲我一笑,落下掷地有声的一句话。
“那谁知道,她自杀,跟你有没有关系?”
我顿时愣在了原地,很想张口解释。
但领导马上识破了我的意图,他摆摆手,一脸懒得再听下去的表情。
“行了行了,咱们干这行的,不是没带过几个脏妞,可你啊你,为什么偏偏要在人家办喜事儿那会儿,搞这种名堂。”
我脑子轰隆一声。
我彻底意识到,当初一股脑热,帮新娘拍了一组私房照后,所有人都误以为,我跟她之前存在着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现在我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领导看我黑着脸一直不说话,他突然笑了笑,“行了小杨,你这段时间,先回去休息两天。等过了这个风头,你再回来。”
我知道,这压根就是这周扒皮的家伙找的狗屁理由,想让我主动提离职。
“张哥,你可以开除我,但要走正规流程!”
我反驳,他也索性撕破了脸。
“呵呵,你还想要赔偿?你信不信今天这事儿都传遍摄影圈了,我能让你在这一行永远混不下去!”
最后,我们不欢而散。
我脑子很乱,思考如何找律师提出仲裁,但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平白无故的丢了工作,这一切都归咎在那个女人头上!
要不是她,蛊惑我给她拍那样一组照片,我怎么会连工作都丢了!
我现在就恨不得掐死她。
哦不,她已经死了。
真倒霉,被一个死人惹得一身骚。
那天下午,我还深刻的记得我走出来的情形。
无数双看好戏的眼神落在我身上,如同针扎一般。
等到我刚一踏出公司,一通腥臭无比的粪水,照着我脸上泼过来。
紧接着,一个双眼猩红的男人,一拳砸在我脸上。
“让你搞我老婆!”
是新郎!
他带来七八个人,对我拳打脚踢,很快把我打倒在地。
他的皮鞋踩着我的头,一口浓痰吐在我脸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其中还包括我的同事,举着手机猛拍,没有要来救我的意思!
新郎蹲下来,放肆的把抽了两口的烟蒂摁在我眼前不到一厘米的地面。
那热气像是从我毛孔里钻进去,我吓得睫毛直抖,几乎擦着那团火而过。
我心中的恐惧攀升到了顶点,怕他真的一个想不开,直接用烟蒂戳瞎我的眼睛。
那一双看过新娘的眼睛!
“你小子,敢打我老婆的注意,让老子戴了这么大顶帽子,让老子被当笑话看。老子长这么大,从没这么丢脸过!”
“敢惹我邹凯,找死。”
啪,啪,啪。
新郎一巴掌一巴掌的往我脸上扇,彻底把我最后那点尊严都扇光了。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里突然传出一阵尖叫声。
我居然还有力气去看,但这一眼,就让我恨不得能回到婚礼那天早上。
把自己和那个疯狂的新娘一起送进地狱!
为了保护我,我的未婚妻被人强行欺辱了,当着我的面……
01.
“你们到底是谁!快放开他!”
婷婷跑过来,把邹凯踩在我脸上的腿勉强推开,她挡在我身前。
“你们想干什么?当街打人,知不知道是违法犯罪!我已经报警了,你们都别想跑!”
我眼睛里积满了浑浊的液体,已经分不出是汗还是泪。
我却能清晰的捕捉到婷婷的身体发抖的频率。
她那么害怕,却坚定的站在我这边。
她试着把手背过来,手心朝着我,不断的摸索着。
我下意识的把手伸过去,跟她的手握在一起。
她的手很暖很干净,也给了我很大的力量。
“呵呵,跑?我说你这妞长得也不错,怎么摊上这么一个色胆包天的废物?”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要是不走的话,警.察马上就到,你们后果自负!”
婷婷故作气势十足的朝邹凯吼过去。
“好一个后果自负。我倒要瞧瞧,到底是谁后果自负。”
邹凯说这话时候的表情,被婷婷完全挡住。
当后来我忍不住时不时的去回忆,这时邹凯的表情,是不是早就暴露了他残忍歹毒的本性。
如果我当时能看见,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可以阻止后来发生的一切。
我很坦诚的向婷婷坦白了一切。
虽然我故意模糊了当时自己的那些龌龊的想法。
可我了解婷婷,她是多么聪明伶俐的女人,一直都很会察言观色。
所以当我避开不说的这个举动,就能让她猜到事实的真相。
我做了见不得光的事,被曝光之后,被开除,被人当众殴打,成了全行业,哦不,乃至全网络的笑话。
如果不是刚巧婷婷来到我身边,把邹凯等人赶走了,我不知道自己会崩溃成什么样子。
婷婷一直不说话,我就越来越心虚。
当她冷不丁喊我一声的时候,我几乎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朝她看过去,又马上低下头。
直到现在,我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好看吗?”
“什,什么?”
“我是说那女人的身体,你觉得好看吗!”
“我……我不喜欢!”
婷婷听完,噗嗤一笑。
“算你嘴巴甜。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好看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婷婷来说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个叫庄萌的新娘,不过就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过客。
婷婷,才是我决定未来要携伴一生的女人。
所以那身材到底好不好看,我压根不在乎。
那些照片被发酵到了网络上,很多人都看过了,对现在的我而言,甚至有一种报复了邹凯的快.感。
看吧,越多人看过越好!
那几天我一直哄着婷婷,终于获得了她的原谅。
虽然我丢了工作,但我还会摄影这门手艺,就不愁找不到工作。
本以为给新娘拍私房照这件事情会随着时间流逝而过。
但在第七天,也就是新娘庄萌的头七,婷婷出事了。
婷婷在电话里喊得撕心裂肺,等我赶到了之后。
整个巷子就只剩缩在垃圾桶旁边,瑟瑟发抖的婷婷。
她头发乱了,衣服也破了,两只手勉强才能捂住胸口。
我疯了一样冲到她面前,几乎在看到她第一眼的那一刻,我就真的要疯了。
她冲我抬起头,两边脸颊肿得老高,苍白的嘴唇不停蠕动,一张嘴,却是满口的血,“杨晨,我好痛。”
“别害怕,婷婷,别害怕。我已经来了。”
我不自觉带着哭腔,脱下衣服把婷婷包裹好。
婷婷把头埋进了我胸口,很快,我上衣完全湿透,眼睛也湿透了。
抱着婷婷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到了医院。
经过一系列检查,婷婷后背被皮带抽得血淋淋的,牙被拔掉两颗,头顶一指长的伤口。
检测报告上的一条条结果,触目惊心。
躺在病床上,她痛到好几次惊醒,嘴里大喊着。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放过我,求求你们放过我!”
我心揪着不停的安抚她,看着婷婷失魂落魄的表情,这比一刀捅死我还要痛苦。
深夜,一个陌生的电话打进我手机,我非常肯定,这一定是邹凯!
果然,一接通,听筒就传来邹凯嬉皮笑脸的声音。
“怎么样?我也没动你老婆,就是找人把她看了一遍。”
“这才叫后果自负。”
为了向我报复,也为了那天说出“后果自负”的婷婷示.威,邹凯故意在庄萌头七这天,展开了对婷婷的一系列施暴。
嗯,是一系列。
02.
病房在一楼,每天都有人往病房窗口上扔血袋。
溅开血顺着玻璃流淌,婷婷吓疯了,忍不住的叫。
可一天好几次的恶作剧,导致医院的医生护士,乃至清洁工管,纷纷对我们表示不满。
连隔壁病房的病人家属也跑来指责,“能不能小点儿声,这么没素质,吵到我儿子睡觉了!”
不得已,我只能灰溜溜的带着婷婷离开。
可一回到我的出租屋门口。
一排排的花圈上,仿佛印刻着邹凯笑得很猖狂的嘴脸。
我愤慨的把所有花圈都踩烂扔进垃圾桶里,可以一打开门。
一只被砍掉脑袋的鸡,悬挂在玄关顶上。
腐烂的肉体不断涌动着密密麻麻的蛆。
婷婷看到后第一眼就吐了,她吐了很久很久,久到我的心也越来越凉的时候,她终于痛哭出声。
这个平日里最爱美的姑娘,却因为为了我出一次头,头发被剃去一大半,头顶被缝了十几针,光秃秃的头顶位置上,伤口扭曲的像一只蜈蚣。
在医院的这几天,她一次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过话。
她不仅是不愿意开口,更多的是因为她怕一张嘴,嘴巴里两个没牙的血窟窿,会让看到的人笑话她。
我的心像被开了一个大洞,冷风直往里面灌。
我终于还是看到了我心中白月光最丑的样子。
从这一刻开始,我不敢再抱有任何幻想。
我知道这个美好的女孩儿,已经不可能再属于我了。
在把婷婷送到她闺蜜身边后,我提出了分手。
以前不管我说什么,她都会以小公主一般骄傲的姿态,语气也是古灵精怪。
但这一次,她仅仅是微不可察的轻“嗯”了一声后,离开了。
我目送她走,她一次也没有回头。
三年前,我父母去世之后,我就成了一个孤儿。
为了离开伤心地,我只身从江城搬到扬城来定居。如今跟婷婷分手之后,更是了无牵挂。
报复邹凯的计划在我心中滋长。
我拟定了很多计划,每一条计划都与庄萌有关。
我不得不承认,我对邹凯的恨,甚至没有对庄萌的十分之一。
要不是因为她那个要求,我根本不可能沦落到这幅田地。
而她还是邹凯马上要娶的老婆,害邹凯在结婚当天丢了这么大个人。
她的形象越是败坏,邹凯就越膈应。
我要让整个扬城都知道。
邹凯,娶了个什么玩意。
于是,我几乎把所有的恶意都抛洒在了她的身上。
我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网上更加大肆扩散她的照片。
在我的操作下,在一些特殊网站上,她的照片已经成了网红状态。
然后,我再把她最暴露的一张照片,印刷在了小卡片上,留下之前邹凯在我打工的婚庆公司的手机号码,伪装成求约的特殊工作者。
我每天跑到各大酒店,气喘吁吁的从紧急通道一层又一层的往上爬。
在每一道门缝里,塞进去一张小卡片。
就这样,每天晚上,我几乎都跑遍了扬城大大小小的酒店。
这还没完。
我会一步一步的,把庄萌烂.货的形象,在扬城彻彻底底的塑造起来。
到了白天,我蹲守在庄萌的公司附近,在请了私家侦探,帮我搞到庄萌的同事名单后。
等到跟照片上对应的真人一出现,我便伪造成自媒体博主的身份,站出来,对对方进行采访。
很幸运的是,我第一个蹲到的人,就是庄萌的领导。
对方很抗拒接受我的“采访”。
我只对着他的背影说了一句,“据我了解,你是庄萌的领导对吧,为什么你会这么避讳谈论她的事,难不成她跟你之间,也存在着肉体交易?”
对方果然停下脚步,震怒的盯着我,“小伙子,你没有证据不能凭空捏造!”
我呵呵一笑,“清者自清,如果跟你没关系,你为什么不愿意向公众说清楚。单位里有这样一位不稳重的下属,在网络上都成了网黄,难道你一点不知情吗?”
对方憋红了脸,显然没料到我居然会问的这么犀利。
这些都是我准备已久的台词,我等这一天,等到我举着相机录像的手都在颤抖。
这位被诬陷的领导,一旦分神看看我的表情,一定能察觉出我异样的兴奋。
“那就是她藏得太深了,谁知道她平时是什么人,不过我倒是看到她跟老李走得很近,可能早就跟老李有一腿了吧!”
“你可向我保证过了,一定给我的脸打马赛克,还要给我变声!”
接受完采访后,他再三让我保证。
呵呵。
这位领导的配合正中我下怀。
他只是因为我的不再追问松了口气。
但他不知道,早在我之前的调查里就了解清楚了,他口中所谓的“老李”,是他单位里的死对头。
借机把脏水泼到仇人头上,我一点都不介意。
只要坐实了庄萌是个荡.妇的事实,就行。
我故技重施,把庄萌的同事都采访了个遍。
在我咄咄逼人的质问下,几乎所有人都招架不住。
人人都撒了谎。
我收获的采访非常令我满意。
从每个同事口中平凑成出来的庄萌:
“三年前外地来的。没见她跟谁来往,好像跟谁都不熟,比较喜欢凑男人对里。”
“平时打扮的就很清凉。”
“经常夜不归宿不回单位宿舍,不知道干嘛去了。”
“有时候坐在工位上,偶尔听到她身上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好像还看见她从男厕所出来过。”
一句又一句劲爆的言论,让整个事件的热度居高不下。
作为一个被不知检点的女人“骚扰”的摄像师杨晨,在整个事件里很快就销声匿迹,仅仅是参与者之一而已。
这些言论里,一定或多或少的,掺杂着真实的成分。
不然怎么会有人疯狂到,在自己的婚礼当天拍私房照?
不管如何,我成功的把舆论的矛头对准了庄萌,以及她“可悲”的未婚夫。
谎言愈演愈烈,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为这外地来的女尸洗白。
公众更不在乎事实真相是什么,他们只要吸睛的爆点而已。
网络对于庄萌的唾骂声越来越多。
真可怜。
平白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完全没有底气,不就该夹着尾巴做人吗?
就像一只流浪狗死在路边,等待的只有被扔进垃圾堆里腐烂的命运,谁会分出心思来可怜它?
这句话,评价庄萌,亦或者是评价我,都很合适。
一种悲从中来的感觉涌上心头,我很快抛开这个念头。
一个婊子,除了唾弃之外,不值得我评价别的。
我手里捏着一张动车票,在站台上,一步脚踏进车厢内,准备实施我最后的报复计划。
离我最后的成功,仅仅只差一步。
03.
我来到安城,是在两个小时后。这里是庄萌的老家。
我的兜里揣着一张内存卡。
我计划里的最后一步,是把这张卡,双手递给她的父母。
当我转身离开后,这一切都结束了。
至于她父母的反应如何精彩,我是没机会看到了,但一定很美妙,不是吗?
安城整体上跟扬城很像,但安城发展的不如扬城,等我到庄萌家地址附近的时候,周围的建筑也呈现出一种苟延残喘的老者姿态。
就连地面都是长年失修的坑坑洼洼。
我踩着一个一个的泥坑往前走。
但一不小心,我踩出来的水花溅到旁边一个妇女身上。
“哎哟,小伙子怎么走路的,怎么不看路啊!”
妇女用安城当地的口音嘟囔,但奇怪的是,我居然能听得懂。
“不好意思,我是来找人的,请问你听过庄萌这个人吗?”
妇女脸上那点不愉快立马一扫而空,“你说萌萌啊,知道知道!”
“那你能带我去她家吗?”有熟人指路,我就不必把纸条再拿出来摸索着找了。
“你是?”
“我是一个自媒体博主,最近她在网上火了,我来采访一下她的家人。”
妇女没听出我的阴阳怪气,她很激动,“真的!?我就知道,萌萌肯定会有大出息!我可是看着她从小长到大的,这小丫头可贴心了,打小就听话懂事,咱们这片区,谁不知道她。可最近听说她好像出什么事儿了!”
我没抱希望的随口一问,没想到居然这么凑巧,对方居然认识庄萌。
网络那股热风还没吹到这座小城市的老城区来。
但是,我来了。
不知道等到这件事发酵到这里之后,这位善心的老大姐,又会如何评价庄萌。
我真想举起摄像机,好好拍摄下来。
听完她对于庄萌的好评,我嗤之以鼻,但还是收敛起了脸上的不屑。
“是吗?我也跟她接触过,看不出她原来是这种人。”
“哟,那不可能啊!萌萌本就是个苦孩子,从小就特别会看人脸色,还特别会照顾人,是咱们这片区的吉祥物!”
“她,苦吗?”
“苦,太苦了,她那家人,简直,哎!”
“萌萌啊,刚出生的第二天,就被扔在咱们小区旁边的一条臭水沟里。重男轻女嘛,不少见!”
“她现在的爸妈一直要不上孩子,所以就把萌萌抱走了。”
“结果等到萌萌三岁,那俩人居然要到了一个,还是带把的。”
“一开始,那两口子可高兴了,连带着还夸奖过萌萌是福星。但你也知道的嘛,养的哪有生的亲。”
“渐渐的,就成了小儿子吃肉,大女儿喝汤。小儿子穿了不要的衣服,反而给姐姐穿,还说因为她瘦,穿着好看,你说,哪有这个道理嘛!”
哦,听起来算得上苦了。
或者是因为从小苦过来,过得太压抑。
所以成年后爆发,就在男女关系上胡搞一通。
嗯。
听上去又是一个不错的素材。
只不过这可能会给庄萌引来一些同情票,于是我打算把刚才听到的一切都当成耳旁风。
我正在走着,妇女突然一把拉住我。
“小兄弟,我看你面善,一定是个好人。萌萌在江城,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跟阿姨说说。”
妇女一脸期待的看着我,我摇摇头,“阿姨你搞错了,她没去江城,去的是扬城。”
妇女一愣,“不会啊,萌萌是在江城读的大学,怎么会去扬城呢?而且她在江城大学还交了一个男朋友呢,说后来出了什么事,萌萌她狠心的爹妈让她跟那小伙子断了,萌萌愣是不听,那次她回家,腿上被她爸用火钳子捅出了一个窟窿。”
我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大腿上小雏菊的刺青。
原来,是这么来的。
没等我细想,前面突然穿出刺耳的争吵声。
我一眼看过去,顿时呆立在原地。
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邹凯那天带过来,往我脸上泼粪水的男人。
你们有没有遇到这样一个女孩
她说: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遇到过,而且,她做到了。
01.
我跟妇女同时停下了脚步,我微不可查的站在妇女的身后。
妇女盯着眼前闹得不可开交的几人,叹气后摇摇头,“又来了。”
“什么?”
“萌萌她爸妈,早就不稀罕这女儿了,萌萌才十五岁,就张罗着把她嫁给一个娶了好几个老婆的大老板。萌萌那天晚上上吊自杀,闹地街坊邻居都戳脊梁骨了,她爹妈才善罢甘休。”
“后来萌萌不是交了个男朋友嘛,断了之后,为了给萌萌弟弟买车买房,萌萌妈闹着要自杀,终于把女儿嫁了。萌萌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啊。”
中年妇女又嘀咕了起来。
我真奇怪。
庄萌不过就是一个普通邻居而已,至于她这么惦记着?
还是说庄萌在老家伪装得够深,让所有人都猜不到她荡.妇的本性?
不等我开口解释,那所谓的庄萌妈的口中,已经尖叫着抛出了真相。
“你的老板搞了我的女儿,还想赖账?!”
“人已经嫁给他了,为什么不作数,为什么要换彩礼!?”
“她死不死的,管我什么事!你们崩想从我这儿拿走一个子儿,那都是我儿子的东西,是我儿子的!”
庄萌妈凭借着彪悍的气势,把邹凯叫来闹事的人吵得招架不住。
那人骂咧咧道,“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都自杀了,还霸占着钱不放,难怪生出来的女儿也不要脸!”
“呸!她可不是老娘生的,是老娘捡的,把人嫁给你们老板了,那就是你们老板家的人了,跟老娘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滚,把那小贱人的晦气东西也都拿走!”
说完,庄萌妈气冲冲的往楼上跑。
过了没一会儿,三楼一扇窗户被拉开,里面露出庄萌妈冷冰冰的脸,和她半张身体。
楼底下站了不少看好戏的街坊领居,嘀哩咕噜的讨论着。
就看见庄萌妈像是怕染上了什么晦气的东西,动作幅度很大,又弯腰又直起来,一遍又一遍,把手里的东西往楼下撒。
“拿走,都拿走!跟我没关系,跟我儿子也没关系!”
庄萌的书本,庄萌的鞋袜,庄萌没用完的卫生巾,庄萌的衣服。
一轮又一轮,不断有东西被抛下来。
重的,狠狠砸在地上。
轻的,先在空中飘扬一会儿才落下,像雪花。
此刻,每个在楼下抬起头往天上望的人,看到的都是庄萌的全部,庄萌的隐私,庄萌的一生。
我旁边的妇人,急得通红了脸,她憋了半天,心疼坏了,重重的骂了一句,“早知道,当初我一咬牙把萌萌留下来,也不至于让她让这种人糟踏!”
而现在的我,手已经伸进了上衣兜里。
我的手心里,攥着我精心准备已久的U盘,已经失去了它的作用。
我吹着冲锋的号角,准备到这来,给庄萌的人生来一记迎头痛击。
结果,眼前这荒唐的一幕,庄萌妈冷漠的表情,厌恶的眼,像是一根尖锐的针,引爆了我内心那一颗装满怨念的气球。
泄了气之后,我无所适从的站在原地。
我曾想过得到的一切,就在我眼前,这般轻易的被他人完成了。
但此刻我迷茫的心情,却并非是我想要的。
我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我报复计划彻底烂尾了。
这个地方没有再令我感兴趣的任何东西,我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臭水沟旁。
应该是妇人口中,庄萌被遗弃的地方。
不知怎的,我停下了脚步,看着污水急急缓缓的流速,出神半天。
突然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
“大哥哥,你怎么在这?”
我很确信,这是我第一次来安城。
站在我腿边怯生生看着我的,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小孩儿。
一定是他看错了,我笃定是这样,于是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继续往外走。
这一次我没有买去扬城的动车票,而是鬼使神差的买了一张回江城的。
三年前,我从江城去扬城打拼,结果落得一个这样惨淡的结局。
或许我本来就不该去扬城,是时候回家了。
于是我即刻决定再抽时间回去收拾东西,先回老家看看再说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约了一个多年不联系的大学同学,想跟他一起喝一杯,叙叙旧。
说真的,联系老家朋友这件事还怪麻烦的。
我想不起当初为什么去了扬城后,会换掉我的手机号码,连同我的一切联络方式都改了。
之所以能联系到对方,也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真正的自媒体博主,在网上还小有名气的那种。
他在国外待了几年,巧的是,这两天才刚回国。
我通过wb私信联系的他,他很快回复了我。
成名的人,对待久不联系的朋友还能这么友善。我甚至有点感动。
但没想到,他应约后,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跟庄萌,还好吗?”
02.
当“庄萌”这个名字,向我袭来的时候,如同一个闷棍敲得我晕头转向。
我下意识的以为,那些把“庄萌”这两个字搞臭的一系列举动被他发现了,我尽量不动神色的坐下来。
“为什么问她。”
对方听完我的问题之后,眼神在我的脸上长久的停留,似乎想看出点什么。
我自以为很坦荡的迎上他的视线,然后看到他轻笑一声。
“看来你还是没有想起庄萌,说真的,杨晨,我觉得你小子啊,是真有福气,能认识庄萌这么好的女孩儿。”
“我从来没有见过女孩儿像她一样,纯洁,善良。”
他喝了一杯酒,放下酒杯后,又继续说道,“其实我早就喜欢庄萌了,比你更早,看到你们在一起时候的甜蜜样子,我很着急,有一天晚上约她出来见面,我向她表露心意,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他戳了戳自己的心窝,“她说,我这颗心很小的,只能装下杨晨一个人,以后我,生,是杨晨的人,死,是杨晨的鬼。”
我就像是一颗图钉,被钉住了一样。
眼前明明是我熟悉的面孔,却说着我完全听不懂的话。
可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还在滔滔不绝的说话。
而我却很清晰的发现了他的意图。
他那么爽快的答应出来跟我见面,不是仗着我们曾经那点狗屁零星的友情。
而是他想聊“庄萌”。
仿佛印证了我的猜想,他一口一个“庄萌”。
“庄萌呢,她一定没有放弃你吧?她有没有告诉你真相?”
他探寻的目光,继续带着期许的看着我。
我摇摇头,有点脱力,打算先顺着他的话说,“她,嫁给别人了。”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他比我想象的激动,过了一阵,才若有所思的叹气,“难道说,她不想刺激你,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刺激我?
为什么会刺激我?
“我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别人口中的一切,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庄萌都不肯亲口告诉你,那我也没资格做这个揭秘者。但我建议你先回家看看,或许你家里,能找到答案。”
“记住,不要弄丢庄萌,如果你还有机会的话。”
太乱了!
真的太乱了!
我到底都听到了什么。
为什么一个陌生的女人,一个几乎害了我这辈子的女人,会跟我有牵扯?
假的。
这一切肯定都是假的。
是有什么人,在这背后密谋一切吗?
目的是什么,是戏耍我?
难道我身处楚门的世界,是世界上万千观众们眼中的一个笑话吗?
我走路颠三倒四,像是灌了一打啤酒,醉得都快神志不清的时候。
终于重新回到了家门口。
站到双腿发麻,我才鼓足了勇气开门。
漆黑的空间映入眼帘,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又带点久不踏入的陌生。
当我摸索到了电灯开关,啪的一声开灯。
正朝着门口方向,电视柜上的一个花瓶里。
插着一只永不凋谢的小雏菊。
和我在那个脏女人大腿根上看到过的刺青,一模一样。
家啊。
这应该是我的家。
出现在家里的小雏菊,仿佛一个开关,打开了我一瞬间的记忆。
哦。
我曾经最喜欢的花,就是小雏菊。
而当初我离开这里,是因为三年前我父母去世。
对了。
我的父母为什么会去世?
坐在灰扑扑的沙发上,我无暇去把这里先收拾干净。
我的大脑还一片混乱。
帮我恢复记忆的,是面前摆放着的,刚被我从衣柜抽屉里取出的文件袋。
上面记录着我父母去世的全过程。
之所以会记录下来。
因为他们死于一场惨烈的事故。
黑色的浓烟,伴随着冲天的火光。
我眼睁睁目睹整台车不断融化,焚烧殆尽。
被气浪掀飞的我的母亲,只剩下半截熏黑的上半身,冲碎了车窗玻璃,狠狠的砸向地面。
在她奄奄一息之际,她的脸上呈现出极致的震惊和恐慌。
她下意识的抬头,朝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割舍不下的人看了一眼。
她看着我,哆嗦着嘴唇,不知道那一刻的她到底有多痛。
亦或者受到巨大痛苦之后,身体本能的打开了自我防卫的开关,她在那一刻,已经完全感受不到痛了。
可她仍然在那最后,蠕动着嘴唇告诉我。
“儿子,好好活着。”
比起我母亲,我父亲的遭遇要更恶劣的多。
他几乎没有从车内出来过。
被困在火舌吞噬的车厢里,撕心裂肺的喊叫,却还不来任何救助。
我连最后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然后在我面前,他们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我与父母的缘分戛然而止。
我的心也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在我求婚的当天,我父母留给我的,只剩他们尸体的残肢和碎块。
从那开始,只有一个念头,充斥在我的脑海中。
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我呢。
事故发生的时候,我冲着那火光而去,被一辆急速冲来的车辆撞到在地。
满屋白墙,消毒水的味道,以及戴着眼镜温和的看向我的主治大夫。
他声音柔和的问我,“你发生了一点意外,身体产生的应激反应,让你丢失了部分记忆。”
哦对了。
我父母出意外的时候,我好像是在向一个女人求婚。
这个女人,从老家考大学来到了我所在的城市后。
我在大学里,对她一见钟情。
她说她来自安城,曾埋下苍白的小脸,向我诉说过她儿时悲惨的经历。
那时候她不敢抬头看我,怕从我眼中看到任何嫌弃。
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着,身上散发着惧怕的信息。
而我只是抱了抱她说,跟我好的是现在的你,不是你的过去。
她重新抬起头,小脸上写满了快溢出的感动和欣喜。
她对我说了五个字。
“杨晨,谢谢你。”
03.
在毕业后的第二年,我准备娶她。
这个在我身边,每天担惊受怕的姑娘,嗯,虽然我无时无刻不在表达对她的爱意。
她对我渐渐敞开胸怀后,会一遍一遍,教我安城的方言。
哦对了,她曾打趣说,把我的照片,拿给她老家的一个小弟.弟看。
那个小弟.弟是她的小迷弟,嚷着要看看他的情敌到底长什么样。
我问她,他看后什么反应。
她说,那小家伙啊,说,他败给一个大帅哥,不亏。
说完她笑着缩进我怀里,乖得不得了。
可她却依旧经常在我们吵架之后,像只胆怯的小松鼠,时不时的会用那害怕被抛弃的无辜眼神盯着我。
我很想给她最大的安全感,和我娶她的诚意。
于是我为她筹备了一场盛大的求婚。
我考虑到,要让我的父母也参与到其中,我要给予她在小时候没有体会到过的父母的温暖。
我父母也是很开明的人,他们非常支持我的决定,也表示婚后会如对待亲女儿一般,对待我的爱人。
于是我选在了一个露天广场,精心布置好了一切。
假借无意中看到别人求婚场景的理由,把她带入到现场。
在我跪地求完婚之后,我的父母会坐着订制的面包车来到现场,为她送上鲜花。
车身上有我跟她的合影。
设计听上去很完美,即便一开始现场出现了一点小瑕疵,但并不影响到我从她脸上看到漫天的喜悦。
她流着眼泪,有一些手足无措。
但还是哽咽着,一字一句的回答我,“我愿意……”
在她话音刚落下的时候。
意外,也就发生了。
那辆坐着我父母的面包车,眼开着就要开到我们面前的时候,突然无预兆的自燃起来。
我眼前发生过的那一幕,和我求婚的对象,后来都被我的潜意识封闭起来,被我忘记了。
如今这一切,我都想了起来。
我想起父母去世的场景。
以及。
那个我求婚的那个姑娘。
就是庄萌。
我痛苦到面容扭曲,倒在地上,浑身像是被人拿刀捅过。
喉咙里挤出“啊,啊,啊”的声音。
爱与恨,痛和悔。
我分不清最让我痛苦的,到底是哪种情绪。
我在房间里熬了足足三天,滴水未进。
直到我收到了,从扬城寄过来的一封信。
信封是小雏菊图案。
如果我没收到,那我还能继续过着我失去记忆之后轻松的人生。
如果我收到了,那我还能再爱她一次。
这个善良的姑娘直到最后,都还在为我考虑。
我睁开酸涩的眼睛,盯着一纸娟秀的字迹。
杨晨,见信好。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我已经不在了。
这三年里,我在扬城你走过的路上,也走了千百次。
我看见你在大早上快迟到的时候,跑进便秘店,买你最爱吃的金枪鱼饭团,大口大口的咽。
又或者是半路上遇到小猫咪,会摸出包里的一根火腿肠,小猫的尾巴缠着你的裤腿喵喵叫,你哈哈大笑。
下雨天的时候,你还是会经常请假待在家里,你真的很讨厌雨。
你一如既往的善良,阳光。
这些你都没有忘记,真好啊。
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我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即便是你没有认出我来。
那我有没有机会,跟你重新开始?
但我不想去赌那万分之一的概率,医生说你哪天恢复了记忆,可能受不了二次刺激。
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无条件对我好的人,我不能害你。
你本该娶一个更美好的女孩儿,过完你的一生,顺风顺水。
但你遇到的人是我。
我是一个从小就被弃养的人,或许生下来就带着霉运。
因为向我求婚,让你失去双亲。
我真的,很对不起你。
所以在扬城的这一千多天里,我一次也不敢跟你见面。
有一次,公司的男同事突然向我表白,我吓了一大跳,毕竟在公司里,我几乎没接触过什么人。
居然会有人对独来独往的我感兴趣,我也很惊讶。
我尽量不伤害他的回绝了,他最后还是问了我一句,你有爱人吗?
我有爱人吗?
我有。我坚定的回答他。
但好像我自私的把你当成爱人的心,也要受到惩罚一般。
那天跟踪你的时候,我看见你去了一个陌生的小区,站在楼下,你很紧张。
直到一身白裙的女孩儿来到你跟前,你才鼓足勇气,把藏在身后的玫瑰,双手递给她。
你跟她都笑了。
啊。
原来你喜欢的,也不一定是小雏菊。
虽然我离不开你,但你好像,已经在三年前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彻底离开我了。
只剩我一个人站在原地。
这样也好。
你过得好,就好。
最近我母亲又闹着要自杀,她说这次给我挑的相亲对象,一眼相中了我。也已经无数次派人到家里骚扰他们,甚至找人打了我父亲,她跟我父亲因为我受了牵连。
况且,那还是一个可以给我弟弟买房买车的人,他们很希望,我跟他好。
我点头了。
我的婚期越来越近,我再也忍不了每天从噩梦中惊醒的痛苦,我想放肆一次。
在我生命的最后,再见你一次。
于是在鼓足勇气踏进你公司门口之后。
我内心里演变过千百次的画面,是我们再一次面对面,你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认出我来。
“先生太太,拍婚纱照吗?”
这是你对我笑着说的第一句话。
原来你真的已经彻底忘了我。
但如果你哪天想起我的时候,请不要责怪自己。
我没办法接受我结婚的对象不是你,跟我过余生的人也不是你。
也不愿再活在原生家庭的束缚里。
不嫁,我对不起父母,嫁了,我对不起你。
所以自杀早就在我计划的范围之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你老是夸我善良,但生命的最后,我也想自私一次。
我想你能记录下来,我最美的样子。
这是你曾经亲口对我说过的话,我穿婚纱什么样子,你好想看一看。
你已经看到过了。
我,美吗。
如果有下辈子,等我一生干净,我再嫁给你。
以上,是整件事情的全部经过。我一一记录下来。
半夜,我来到一条无人的小河边。
我把两张纸条,一张,是庄萌的遗书,另外一张,是我的全部自白,同时放在一个醒目的地方。
我又同时把上面的内容都发布在了网上,请我那自媒体博主的朋友,帮我最后一次。
让公众知道真相。
我是如何一步一步,残忍的亲手毁了一个最爱我的女孩儿。
桶装的汽油泼满我的全身,我举起打火机,毫不犹豫的点燃了火苗。
火焰迅速窜满了我全身。
我终于尝到了父母去世的痛苦,和那个美好的女孩儿,她比我痛多了。
如果我的死,能还她一个清白,能洗脱我亲手往她身上泼去的脏水。
那就好了。
等我死后找到她的时候,很想告诉她一句,她很干净。
她说,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她做到了。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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