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嘴长在别人身上,我怎么管得住,更何况,对她常月如,我是问心无愧的,从始至终,我以为被排斥在外的人都是我,而不是她。可这都是我个人的想法罢了,在这家里,我就连一个丫鬟在想什么都管不住——这个丫鬟便是小巧。
我这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终究也被一场风寒击倒在榻上了,当个长胡子的老大夫冲我说,要我休息静养,我便忽地记起常月如来了。自打这人走后,我便莫名其妙时常能记起她来,记起她死前那张白如纸的憔悴的脸,说实话,我小时见过府里死了的嬷嬷奴才,一个老人去世以前,也都没有像她那般憔悴。
我为何能记起她来,是因心中无限的恐慌——这些年我虽未和她再见过,但照她的性子与身体,我猜都能猜出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不论是在夏侯府,还是在杨晋的照顾下,一准是养尊处优,她身子骨弱,定当收获了更多大夫的“休息静养”之言,“静养”多了,可不就成了这般玉啄似的一个人?晶莹剔透,可就是易碎憔悴。
在养病的闲时,我才有空思想这些事:或许她的悲剧,不仅是在于她自己身子骨弱,更在于她是一个女人,一个需要依附着别人才能生存的女人,否则,我想不出第二个原因来解释她和杨晋的事,毕竟这姑娘自小就极要强,在心高气傲方面,她比我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尚且还知“好马不吃回头草”,将某位同府住的杨将军冷脸相待,她又怎能不知,当年,可是她家先背弃的婚约,自己背弃了盟约,此刻落魄,又灰溜溜去求人家的,这可是怎样的屈辱。但这屈辱,她也受了,更一定还千方百计地讨好这位竹马,这位先前上杆子追她,她都置之不理的竹马。若要她还有别的余地,一定不会选择杨晋的——我不觉得她可怜,但觉得她可悲。
“少夫人……少夫人?”
我硬生生被杜鹃叫醒,猛地从梦中惊醒。我本是在睡前思虑这些事,没想到恍惚间竟已入梦了。杜鹃提着风灯,罩里的光映在我脸上,自能看到我脸上泛着油光水影,我抬手一摸额头,满是汗水。
“是做噩梦了吧,我听见你说话,还以为这屋里有什么人呢?”杜鹃替我拽了把被,又安抚我睡下。
此番,我躺在床上,只空张着眼望床顶,再也睡不着了。我和常月如的恩怨,到底是了结了,她死了,可我还活着,有死人在前,活人总不能再循辙而进了吧?
但思虑归思虑,思而想上的事情总是虚无缥缈的。至于三餐,该吃还得吃,至于日子,该过还是过。
毕竟,就算我这个为娘的是大人,有思有想,但腹中的娃娃可不会。瘫在床上什么都不做,好生“静养”的半个月,将一下地,重见天日,却惊喜发现——肚子可又长了一圈,这小玩意趁着我糊涂,忽然地就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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