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王婆给我介绍这户人家,明天她又说那家好,干脆我每家每户都嫁一次得了。我敢这样嫁,他们敢这样娶吗?”
楚攸宁听了,顿悟这姑娘铁定是在家里受了委屈。故转移话题问。
“对了,姑娘,在下还未能得知姑娘闺名,请姑娘赐名,日后好黄雀衔环。”
“难道你不知道女子的闺名不可以随便外传?非礼勿听难道公子不懂?圣贤书读哪去了”
许昭意像个刺头一样,逮住机会就忍不住刺他两句。也亏得楚攸宁运气不好,许昭意平素里最是温和有理,偏偏遇上她今日和许淮颂摊牌,此时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这样堆积的抑郁和火气一并喷发。
“姑娘见笑了,楚攸宁粗人一个,平日只懂些舞刀弄枪的,何从谈起圣贤,报答姑娘可比圣贤要重要的多”
许昭意这人的火气不能长久,一听他这话便软了下来,开始反省自己的态度是不是过分了,闷声道
“许昭意”
“是个好名字”
“不就是一个名讳,从何谈好与坏”
楚攸宁见她些许笑容便觉自己找到窍门坐在杂草堆说道“总比些叫金花银花的好太多了”
“不瞒你说,这些年我走南闯北,一个村子里头最不会缺少的便是什么花了。”
许昭意噗嗤一声便被逗笑了,笑意盈盈的嘴角变成新月一般向上勾勾的,温暖可爱。
她帮楚攸宁换了药,给他喝了点水,又接了一盆水给他洗漱。楚攸宁以水为镜,洗净尘土梳洗打扮一番,干干净净英俊的脸庞总算恢复几分。
稍夜一些,两人分别在火堆两旁躺下。楚攸宁也不再多言。人家姑娘家照顾她一天一宿,什么话也没说,他要是再啰嗦便显得不知好歹了。这儿统共就两个人,他发誓绝不外传便是了。
月娘悄悄地移动了位置,两人之间的火花噼里啪啦,一并失眠。
楚攸宁在昏暗中听见她时深时浅的呼吸声,料想她应当少有野外过夜的经历,睡不着也是正常的。
他琢磨了一会还是问了一句“今日家中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许昭意闭着眼睛辗转难眠,忽然听见问话,吓了一跳默不作声。
楚攸宁没有得到回应,便觉得是不是自讨无趣。此时,挑明了两人都未睡的事实,但是相对无语的沉默又在夏夜中蔓延。
又过了一会儿,许昭意回想着白天的事情,一时兴奋一时担忧又一时肯定一时踌躇,就是无法平静下来。
“我跟哥哥吵架了”许昭意细声道。
她打定主意,若是他睡着了或是没听见就算了,要是听到了便是老天爷希望有个人能听她诉说。
楚攸宁“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他仍醒着,没有追问。许昭意放下心来,缓缓诉说,略过家族一些旧事,简单的交代了她和许(淮颂/颜)家的关系,说明了吵架的原因很自然的地提及了自己埋葬在心头已久的志愿。
“我想当一个医者,行医治病,救死扶伤。纵是女子何如?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浊陷渠沟,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我心中常常怀有不情愿,对自己的不情愿,对母亲意志的不情愿,对世间的不情愿。”
也许许昭意自己都未曾察觉,她声音带有一丝哽咽。
“偌大的世界,竟容不下一个女子的意志。”
楚攸宁没想到,一个长于乡村的女子竟有如此大的志向。辛亥革命带来新思潮,女子受到的束缚越来越少,就连家中女眷的谈笑风生似乎也从那一年变得更加自如了,可到底还是在家中。
外出工作的女子总是有些迫不得已的。他的副官的妻子便是在医院中当护士,婚前娘家穷困,几个弟妹嗷嗷待哺,便只能外出打工。婚后担心丈夫,所以便宁愿留守在医院的第一线,以便能够最快得知丈夫的消息。
他的副官曾在酒后自责自己连累了妻子,言妻子的很多护士姐妹,结婚后宁愿洗尽铅华在家中舒舒服服的当个贤妻良母,唯他妻子因他的原因仍要忙忙碌碌,不能歇着。
楚攸宁闭着眼睛回想白天女子的容颜,原来那一双灵动的眼睛中闪烁着的生机藏着桀骜的灵魂。虽然与她相处不过短短几分的时光,但已然觉得她灵动英气,非同等闲。
在黑暗中,他笑了。没想到遇到了这么一位奇女子。
虽是在暗夜中,可许昭意分明听见他的笑声,不由得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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