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族中出事了,第一个知道的不是她这个族长,而是萧肃这个外人,可是她听到这番话时已经没有心情去追究这个责任了,只能平复好心情去了长老房中。
族中有什么大事一般都是先告诉慕翟,可是这次是她自己觉得哪里不对劲讯问出来的,她是有点生气,但谁也不怪。虽说萧肃是可以瞒她,但是为何长老们先告诉萧肃都没有先告诉她,难不成是怕卉玉是她从小玩到大的姐妹,怕她有失公正吗?族中并没有危险的地方,卉玉如果是受伤根本不用瞒着她,那就只能证明是卉玉犯了错,且错还不小。
一路赶到长老房时,慕翟想过千万种卉玉会犯的错,卉玉从小就不爱说话,也不跟生人接触。就算是出去救人,她也只是跟着慕翟或者千夜打打下手,她不是不会只是不习惯与外人接触。就包括族中以前有对她有好感的男子对她表达爱意,她都害羞的躲到了千夜背后委婉拒绝。若说是慕玖和千夜去拔了长老们精心种植的什么稀有的花朵草药犯了错,慕翟都相信。可是卉玉千想万想慕翟都想不到她到底能犯什么错,已经错到长老们要将她关了起来。
虽说慕家没有像外界一样还设置个处理犯人的牢房,但是自从慕平那件事出来之后长老们将以前处置不听话小孩例如慕玖千夜而用的小黑屋给改成了一个简易的牢房,可是自从那次慕平用了之后这间房子再也没开启过了,可是慕翟看到围在房四周的三位长老时,她冷静下来了。
“族长。”三位长老对慕翟称呼到。
慕翟微微点头以示回礼,她直截了当开口道:“大长老,卉玉怎么了?”
大长老是一个年过花甲的男子,因为长年累月不出族内显得有一丝丝世外高人的模样,他摸了摸自己蓄起来的胡须道:“这事情也是今早发生的,幸好萧公子及时发现,不然真的是不堪后想。念在我们也是看卉玉这孩子长大的,想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又念在你与她从小的情谊,本想我们调查清楚告诉你,可谁知卉玉死不知悔改,所以才让你来定夺。”
虽然大家都尊称慕翟一声族长,但是毕竟慕翟年纪尚小,在遇到族中出了大事,又是与自己发小有关,长老们第一反应还是等调查清楚了再去请慕翟定夺,虽说还是尊重她族长的权力,只是还是有些许的私心,毕竟听慕玖说过,这些长老最年长的可是在慕蚺还在世时就在了,少不了还是有些年纪大的脾气,觉得还是要先替年纪轻的族长看看。
萧肃心想,这跟历史上那些架空皇权的朝堂君臣好像差别也不大,只是好在他们说是这么说的还是尊重慕翟的,也许真的只是因为是族长发小才犹豫再三最后才告诉慕翟。他皱眉,这种管理方式倒是问题也有点大,也不知道慕翟自己心里清楚不清楚。
族中出事了第一个报告的难道不该就是族长吗?他是第一个发现此事的人没错,可是当他想立马告诉慕翟的时候,却被长老们拦了下来,今早发生的事,硬生生拖到了午后被慕翟发现了萧肃才告诉了她。
慕翟并没有去追究为什么要这么说,或者为什么要这么想,像是习惯了长老们的想法,她转过头望向竹屋看到了上面挂号的一把铜锁皱眉道:“到底什么事值得用锁来关住她?”
大长老斟酌再三开口道:“族长,你可有过让卉玉见过族长房中的禁书?”所谓禁书就是说过为了自保,慕家祖先遗留下来的蛮荒蛊书,在族长房中的密室里藏着,一般人都不知道。只有族长和长老们知道,就包括萧肃住在那里那么久了,都不知道族长屋内大有乾坤,虽说卉玉是从小到大的玩伴,但是她也谁都没告诉,怎么会问到这里来。
“没有,我一直谨遵慕家先祖遗训,没告诉任何人包括小玖。”慕翟立马回到。
大长老从袖中拿出一个黑色瓷瓶,交给慕翟,她拿过来扒开木塞里面的东西露出腐烂又难闻的气息,是一只通体红色的异蛊。所谓异蛊就是与平日里慕家人所用的蛊虫后差别很大,慕家用的药蛊又或是慕翟用于自保的蛊虫都是纯黑或是一些特别的就是透明的,不会露出鲜血般的颜色,若说是这种类型的蛊虫,慕翟见过,长老们也见过,那是禁书上描述过的,蛮荒的食人蛊。顾名思义就是会吸食人类精血和肉体来作为自己养分的一种蛊虫,极其恶心和阴险。
“这是食人蛊?”慕翟自言自语道,这一只已经死了,死后的尸体发出一阵阵难闻的气息。众人都不由得掩鼻。她继续道:“为何卉玉会这个蛊术我不清楚,等我进去问问她。”她将瓷瓶收好就想往房里走去,谁知道被萧肃一把拉住。
萧肃道:“你不先听听到底怎么回事吗?”
慕翟停下脚步,她心里也大概能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但是她又不敢真的听到这些事,大长老开口道:“她不知道从何处学会了这个食人蛊,若只是习了禁书大不了废了她一身功力就罢了,可是她。”大长老停顿了一下,仿佛回到了之前慕平那件事也是这个场景。
“她是不是用活人做宿主了?”慕翟平淡的声音慢悠悠的响起来。
“是,跟慕平情况一样,只是唯一的区别就是萧公子发现的及时,那孩子被救下来了。”大长老道。
今早萧肃去忙完自己的事情之后,打算回去看慕翟时看见了卉玉和一个小孩去了一处地方,虽说萧肃也不太了解卉玉,但是长期行军让他有了些警惕,总觉得卉玉怪怪的。就跟了过去,她拿那孩子练手,因为大人必然不会那么傻跟她走,那孩子大概五六岁的模样。食人蛊上身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蛊虫开始浸入骨髓痛得他无法忍耐,卉玉想法子堵了他的嘴巴。萧肃便用一颗石子打到卉玉手臂,她吃痛收回了手臂,萧肃上前打晕了卉玉。孩子因为痛到极致已经昏厥了,那时那个位置离长老房是最近的,便抱着孩子去了长老房。毕竟不是族中的人,也不敢声张让所有人知道。
等到了长老房时,萧肃大致讲了一下情况,本来打算回去就告诉慕翟,他知道慕翟一天忧国忧民的性子都是为了这群人,本来想自己帮她解决。只是萧肃也知道,慕翟这样定然是不开心的。夫妻二人本就除了爱慕还有就是尊重,萧肃也要尊重她的族长之位。只是没想到的是,长老要求他先不要告诉慕翟,萧肃想到慕翟担心的那一层,也就默默的点头了。
本来想等着青丝手绳编织好了再送给她,可是眼下的情况,这件事估摸着会让慕翟不开心一阵,就将自己失败了好几次才成的一个稍微好一点点的手绳送了出去。
慕翟听闻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大反应,只是撒开萧肃的手毅然而然的上了竹楼,萧肃想跟过去慕翟只是冷冷一句:“不要跟过来,我一个人去。”
萧肃听闻停住了脚步,可是还是开口道:“小心,若有事记得大声唤我。”
像是那晚的惊险还在脑海中,萧肃第一次说这种话,虽说卉玉应当不至于对慕翟下手,又会是慕翟也不至于能被她伤到,可是什么事情能使一个本就温柔的女人性格大变。
慕翟从长老手中接过钥匙,一步一步慢慢走上台阶,将钥匙拿出来对准了钥匙孔,可谁知没留神插到一旁去了,她手抖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找准锁眼打开了竹屋的门。那日外面艳阳高照,可是唯独没照到这个竹屋里,明明还没到晚上,可是屋内很是昏暗,慕翟一打开门便闻到了卉玉身上特有的一种香味,那是只有慕翟才注意到的事情。卉玉从小爱玩弄花花草草,有时候去外界会买点香粉自己回来研究,久而久之身上也沾有一些香味,是洗不去的。可是大家都仿佛闻不到,偏偏慕翟每次都能闻的很清楚。
只是这次熟悉的香味里还掺杂着那令人恶心的红色蛊虫的味道,像是夹杂着那孩子的血味一样。
那个小黑屋是慕家的老祠堂,后来搬到新祠堂之后,这里就荒废了。早就没有牌位在那里了,只是摆位还是以前那样。中间放了蒲团和一个烧纸钱用的火盆,所有犯错的人都回到这里来思过,卉玉直挺挺的跪在已经落满灰尘本该摆满牌位的阶位面前,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细细听能听到那是她们儿时最爱背的一首诗。
慕翟看向她瘦弱的身影,将锁和钥匙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也上前两步跪了下去,跟卉玉一起背了那首诗,那诗本不是什么名师大家做的那是族中有一次晚宴时,大家一人一句拼凑出来,又被人整理成了一首诗给孩子们念来玩的。
“你来了。”卉玉慢慢睁开眼睛开口。
慕翟放下双手合十的手,接话道:“嗯,本来长老们不想告诉我的,可是没办法,还是需要我定夺。”
“他们啊,总觉得你会偏袒我,所以才没告诉你。”她慢慢转过头道:“你说你会偏袒我吗?”
慕翟没有答话,她也是转过头静静的看着卉玉。两人对望了许久慕翟才慢慢开口道:“我记得那日慕平被族规处置时,你跟我说过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卉玉低头笑了一下道:“记得啊,我说太残忍了。”
“卉玉,你既然都知道这拿活人做宿主炼蛊的手法残忍,那你又为何?”慕翟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卉玉会变成这样。
卉玉揉了揉跪的有些发麻的双腿,慢慢站起来,看到了桌子上的锁和钥匙环顾了一下四周开口道:“慕族长,你是不是搞错了,我说残忍,说的是你们,不是慕平。”她嫌脏似的又拍了拍手道:“死掉的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族人,不会蛊术不会医术,在外界说起来就是废人一个,可慕平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医术极高蛊术也学得很好。可是你们还是为了一个废人而毁掉了他的一生,我是说你们残忍。”
像是没想到卉玉会这么说,慕翟站起来有些许的头晕,她愣了一下皱眉道:“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你告诉我,禁书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很重要吗慕族长?反正我的下场和慕平也一样,你还是大公无私的把我处置了吧。”卉玉像是极其不想好慕翟待在一个房间里,言语中是掩盖不了的厌恶。
这世上若说有人会背叛慕翟,谁都可以,可是慕翟却偏偏没想到这个人是卉玉,很多时候慕翟念在卉玉年纪比她小又不爱说话很是内向都会额外的对她宽容和照顾,只是没想到这样的宽容和照顾却让她心生扭曲,若是因为慕平那件事让卉玉觉得她不讲情面,可那时为何没发作。都过了一年多了才拿出来说,慕翟平日里是个不喜欢刨根问底的性子,可是今日她却无论无何都想问个究竟。
卉玉看到慕翟并不打算离开的样子,只能装模作样的叹口气道:“阿言,我们这么多年姐妹,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她笑道:“我们从生下来就一直在一起,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比小玖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还多,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可是你知不知道,那天底下我最讨厌的,不,我最憎恨的人就是你。”
慕翟表面淡定,内心却一阵酸楚。
卉玉继续道:“从小到大,因为你是继任族长族里所有好的东西都要先给你,你挑剩了才会给我们,就包括我的阿娘阿爹都把你看得比我还重要,你以为我天生性子如此吗?不是啊,都是你造成的,小时候的玩具,长大后的衣裳,可是这样我也毫无怨言,可是直到慕玖越长越大,我才发现,有血缘关系终归是不同的。她犯了错小黑屋里蹲一蹲就好了,她不爱医术不爱学蛊爱武术,你还是背着长老们让她学了,要知道小时候我说我不想学这些的时候还被阿娘教训过。”
“可你从未跟我说过你不喜欢这些。”慕翟说道。
“跟你说有用吗?若是我连这些都不会,你们岂不是会更看不起我,我连跟在你们身边当个跟屁虫的资格都没有了,那我还如何在族中立足?”卉玉看向慕翟,眼里说不清是个恨意还是什么。她突然上前抓住了慕翟的手腕看到了慕翟手指上的蛊虫标识道:“你看这护身的蛊术还是我阿娘和你阿娘一起教给你的吧,明明都是一样的年纪,为什么你能有我就不能有。”
慕翟深知她现在压根不能正常说话,她反手抓住了卉玉的手腕厉声问道:“可是这都不是你残害族人的理由!卉玉,你若是对我不满那就该对我发泄,那个孩子还那么小,你用了这种蛊术无异于是要他的命,你如何对得起琥珀姨对你的谆谆教导。”
“少在这里假慈悲了,慕族长,明明族中已有灭族的危机了,可是你还不是没告诉大家,你这跟拉着大家陪葬又有何不同?”卉玉使劲从慕翟手中抽出手臂,嫌痛的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她愣了一下,这件事她没告诉任何人,也给萧肃说过不要告诉大家免得引起恐慌,她已经在想办法解决了,卉玉是怎么知道的?
“不要惊讶,我没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和萧大公子的假婚约我也没说出去,放心好了,姐妹一场我还是会顾全你在大家面前的面子的。”卉玉道。
慕翟脑中立马开始思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萧肃虽说吊儿郎当但是也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她自己更别说了,她做事一向细心敢保证自己没有露出任何不安的情绪让大家察觉到,若是每次去结界处跟影风说话时被人看到也不太可能,卉玉不会武功,萧肃和影风武功又不低如果有人跟踪萧肃是肯定能感觉到的,再说那时候慕玖和千夜天天和她待在一起不可能知道的。
“我有时候都很好奇,你这么装累不累,明明都知道没有长生不死蛊给王莽,知道族内免不了这场危机可是却不敢告诉族人,怕族人质疑你的能力吗?还是巴不得大家都去死?可是若说你愿意与大家共存亡让人敬佩,可你又为何私心的让慕玖和千夜离开了慕家?这难道不是你这人令人恶心的点吗?”卉玉说道。
她知道族内有灭族危机,也知道千夜和慕玖离开了,甚至还学会了慕平偷学到的食人蛊术,慕翟反应过来厉声问道:“你是不是跟慕平联系上了?”
可是卉玉没答话,只是看着门外,夜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屋外的灯光反射出门外几人的影子到门上,卉玉看的一时入了神。
她转过身理了理已经凌乱的长发道:“我累了,慕族长还是请回吧。”她打开了门,没等慕翟跨出门去,长老们和萧肃已经冲了上来,因为焦灼的等待,萧肃显得有些不安,看都没看卉玉直奔慕翟而去轻声问道:“没事吧?”
慕翟没看萧肃,只是看着卉玉,卉玉本来满眼的欢喜就在刚刚突然变成了落寞,她不屑的开口道:“萧公子多虑了,我不至于蠢到在这里对她动手。”
眼看闻不出来什么话,慕翟和萧肃还有长老一同离开了,并锁好了门,慕翟还特意回了个头看了一眼卉玉,可谁知卉玉却不看她看向了其他地方。
虽说都是偷练了禁书,可是卉玉和慕平又不是很同,卉玉只能算是杀人未遂,长老说的再多也不能左右她的决定。可是若是非要废她的蛊术,那遭到反噬毁容是必然的,那时就算把她逐出族去跟杀了她又有何不同,再说卉玉到底什么时候和慕平联系上的,她不肯说这边也不知道,慕平还在虎视眈眈的盯着慕家,着实是个祸害。
慕翟走下了台阶,看了一眼萧肃和长老们,几人也不敢开口问她到底怎么了,慕翟回过头捏了捏自己的被卉玉抓过的手腕眼神空洞的看着那把上好的锁,那是一把可能永远慕翟都打不开的锁。甚至她连锁芯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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