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亲

我瞧着不远处被激起来的白尘，来的人还不少，三人骑着马向我们奔来，小玖，沈括还有千夜。到我们身边时兜头的袍子取下，沈括率先跳下马背对着萧肃道：“兄长已经办妥了，影风正在处理后事。”

萧肃轻轻点头，我知道那是萧肃在处理和叶安婚事的后事，他算着我就算不来抢亲，自己也万万不能拜这个堂。可是我去了，他才顾不得那么多，自然说走就走了，就这几个时辰，叶府萧府包括陛下的部下都去追我们了，当然，那只是萧肃给的假象罢了，找到的也不过是一具早就血肉模糊和萧肃有着相似身形的一个男子罢了，为了寻求相像，连身上的疤痕都是和萧肃一模一样。

走后的几天又传出因独子跌落悬崖身死，萧彧受不住打击就辞官归隐了，王莽十分信任萧肃，但是俗话都说伴君如伴虎，信任是一回事，儿子过于得民心也不是什么好事。萧彧此时将自己摘出来遂了王莽的心愿，也遂了那些看他不顺眼的官员的心愿。下一任镇国大将军选的是王莽心仪之人，萧家父子本就不在乎这些功名利禄，找到了梦想之人，根本不在乎朝堂之上如何变更。

萧肃身死，世人皆是惋惜和心痛。就算是有人不信，也被这世人表天妒英才之心给感染了。至于叶安，她深知萧肃没死，但是她又有何办法呢。那日过后闭门在叶家再未出门，听闻是那日过后大病一场。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好。”萧肃只是轻声一句回答，他知道影风办事一向让他放心。

小玖走过来将一个小小的暖手壶递给了我轻声道：“阿姐向来怕冷，今日又穿的这么单薄还是不要着凉了，快进马车里待着。”

像是准备好了一般，千夜是架着马车来着，那架马车好在并不是十分华丽，不至于引起大家注意。

萧肃从小玖手中接过马的缰绳对我道：“姐姐快进去吧，咱们要在雪下大之前去找个地方歇脚。”

我牵着小玖进了马车内，车内不知道怎么做的，十分暖和，连冬日用的外袍都多备了几套，我选了一件萧肃喜欢的颜色递给了萧肃道：“穿这个吧。”

大家都藏着笑不出声，都知道我是看不得那声婚服，许是天寒地冻的萧肃也不想调侃我了，接过外袍就穿上，我与小玖才进了马车内，车内的暖气将我睫毛上的雪花都融化了，慢慢凝成了雪水掉落在地面，小玖连忙拿了张帕子递给我。

我知道要去哪，但是我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又或是我该说什么。

说实话，我在害怕，害怕看到他们，又期待却又害怕。

那张张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却也是我我对不起的那一张张面孔。

小玖毕竟与我生活了十多年，她瞧出了我的不自在只能轻轻的捏捏我的手道：“阿姐。”

我回过神瞧了瞧她，她还是跟当年离开前一模一样的天真可爱模样。焚玉教的记忆她不完全记得起来，对她而言却是极好的。其实想想好像我也是，过得最快乐的那段日子居然是眼瞎的那段日子，虽然会为每日吃食担忧，但是那时候除了这个好像也没其他的担忧了，果然啊，长泽说得对，这人啊活的太明白也不是什么好事。

“小玖。”我看向小玖，又继续道：“慕平死了。”

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小玖愣了一下才反应道：“真的吗？阿姐，该！谁叫他那么坏！”

我看着自己干净的双手，却觉得有着洗不净的鲜血围绕在手边：“嗯，就在一个时辰前他来寻我，被我杀了。”

“他怎的好意思来寻阿姐，这一切的一切不就是他造成的吗？枉我以前还叫过他哥哥。”小玖不解气的呸了一声。

细细回想起慕平的话笑道：“他说他这么做是爱我。你信吗？”

“他在说什么胡话，杀了我们的族人却说是爱你？这种人真的是死不足惜。”小玖继续道。

我并没答话，冷风吹起了马车的帘子，我瞧见了萧肃正好看过来的眼神，他听见了我和慕平的每一句对话，可是到现在他什么都没说，又或是他能说什么呢，当初他这么做不也是为了让我活的轻松点吗？这世上的这些道理又怎么说得清楚呢，又或是只能说慕平选了个十分令我憎恨的办法吧。

若他当时没有这般做，就没有之后的事情，那我与他有可能吗？其实我不知道，但是我至少知道，我与他无夫妻缘分但是至少有朋友缘分。可是，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呢，这世上哪里那么多如果呢。

就算他不这般做，卉玉难道就不会背叛我了吗？萧肃就不会与我相见吗？慕家就没有这些灭顶之灾吗？

这世上的因果，谁又说得清楚呢，比如我和萧肃，我也没想到小时候的一次相见，却将我二人羁绊的如此深。果真是阿娘说的，这缘分二字真的是妙不可言说不清道不明。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眼见天越来越黑我们才寻了个客栈落脚，可谁知道刚下马车就被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给扯了过去将我挡在前面，我还没转过身去看清楚，就看见对面隐隐约约走来两个熟人。

长泽气急败坏道：“你躲着那个负心汉就算了，为什么要躲着我啊，我不过是来找你一个吃个饭啊，快出来。”

另一边走来一个人我细细瞧了瞧才发现是萧彧将军，平日里穿的虽说不是华丽但是也十分贵气，今日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衫让我一时还没认出来。他道：“都躲了一路了，也该与我说说话了吧。”

我心里想这是个何方人物能让这两尊大神都这样，萧彧就算了平日里也算和蔼可亲，但是长泽都能难得说话这般温柔。

被那人抓着胳膊不能动弹，只能尴尬的对着二人笑笑，并对萧肃投去了求救的目光，萧肃轻声道：“父亲，师叔。”

萧彧轻轻点头，长泽随意摆摆手皆表示收到了。

下一秒，萧肃走到我身后笑道：“娘亲。”

大堂就我们几人，虽说已经夜深人静了，但是也不如这一刻的安静，大家都默契的不出声，我脑子懵了一下才反问道：“娘亲？”

那人才慢慢放开我，走到我面前，我瞧清楚了那是一张和萧肃有着几分相似的容颜，虽然岁月如梭瞧着上了年纪了，但是也能从一点一滴里找到这人曾经也是个美人。脸还是有些圆润，瞧着十分和蔼，也有着些许的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她听到我反问立马点了点头。

“娘，你这是作何？”萧肃开口道。

白玉轻声道：“你快把你爹和你师叔弄走，我就想安安静静吃个饭，他们二人都能吵起来。”

原是今日迎亲之后，白玉被萧彧发现了落荒而逃，听说了萧肃要路过这去某处，就赶着过来，谁知道萧肃将此事也告诉了萧彧，萧彧自然跟着来，长泽怎么知道的她不知道，不过她偷学过长泽的秘术，想着寻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也是奇了怪了，那个模糊人容颜的秘术瞒不过长泽就算了，怎的连萧彧都瞒不住。在茶摊上就这么被认出来了，要是知道这样容易被认出来就不冒险了。

自己儿子都只是能稍稍感应到不对劲，也不知道萧彧是怎么做到的。

萧肃只能噙着笑看着被父亲和师叔逼得无可奈何的白玉，白玉也心知这孩子是打定了心思看她笑话，她只能换个办法。

我被她扯着换了个方向，要不是这数月被萧肃喂得胖了不少，我估摸着她刚刚那个力道能将我拉的摔倒。

“阿言？阿言是吧，你饿了吗，要不要陪娘亲用晚饭？”听到这话，我才知道这萧肃的性子除了像他乐旻师叔，也跟白玉脱不了干系。

娘亲二字突兀的在大堂上响起，萧肃噗的一声笑出声，他极少这般笑出声，不过今日他双亲和我都在，像是满了什么愿望，自是笑的控制不住。

小玖和沈括也是捂着嘴偷笑，知道笑出声要被我记恨。千夜不用说了，又是一口热茶喷出。

我有些许尴尬道：“白玉师叔，不必如此客气。”

师叔二字让她愣了愣，她皱眉道：“师叔？你为何叫我师叔？”

萧肃走上前拉过我，对着白玉道：“娘，阿言是药石师叔的女儿。”

“什么？她是师兄的女儿？”谁知道白玉还没激动，长泽一把推开萧彧走上前，上下打量着我，我以为萧彧已经将此事告诉了他们，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就让我们相遇了。

长泽一向不太看的来眼色，上前将我拉来拉去看了个遍，盯着我的脸瞧了一会儿才醍醐灌顶一般，拍了一下脑门：“我就是说觉得你很像谁，那时候忙着天时的事就忘了去思考了，你与药石师兄真真的是十分相像啊，唉，当年师兄与我们告别这么多年过去了竟是没有第二次相见的机会了。”长泽是三人中秘术修的最好的，一眼便看出来我继承了阿爹的灵力，自是猜到了阿爹不在人世的消息。

只是可叹，当年三人一同拜入灵泉山，从小一起修习，那时候师父开玩笑说要将白玉嫁给药石，长泽还为此生了好长时间的气。若不是药石生性温柔怕是早就打他一顿了。只能温声解释那是师父的恶作剧。可谁知，白玉离家出走后，药石为了寻白玉回家出去之后也在没有回来了。此后这三人都再也没相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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