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如有如果

她撞向桌角的时候，她看向了台上的王齐和沈嫣然，她看的清清楚楚的，沈嫣然一脸惊恐吓得都快站不稳了，王齐一把抱住她，那人的刀砍来时。沈嫣然吓得闭紧了眼睛，王齐侧身挡了挡，被砍了一刀，可是他没有喊疼，第一句话却是“嫣然，不要怕。”

她其实一直没有妄想过王齐会过来救她，只是她看着这一幕，她在想。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疼不疼？怎么不会给我说一句，不要怕。

她尝试着想站起来，也不知道是疼的难受海狮看到这一幕更难受，她想是不是就这样死了，他也不会看自己一眼。

可是总有人不会让她死，疼的无法言喻的时候她感觉到一个温柔的力量将自己拉了起来，在刀光剑影中将自己紧紧的抱在怀里，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归来时的风霜感，但是在那一刻她却觉得无比温暖。那人还说：“别怕，有我。”

青儿大呼：“将军您回来啦！”

韩辞趁乱拉起摇琴，搂住她的腰将她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他不知道摇琴已经受了重伤，只是轻轻拍怕她的肩膀安抚着她，并让青儿好生照拂。

摇琴看着韩辞厮杀的背影，突然又觉得是不是世上还是有个人在心疼着她，在想着她，在保护着她。

虽说对方来势汹汹，但是好在韩辞与王齐武功不错，加上及时来的府兵将几人制服了。

王齐正想盘问是那家人，其中一人突然拿出手中短箭趁大家都放松警惕时射向了沈嫣然，韩辞和王齐都相距甚远没能一把挡住短箭，沈嫣然惊呼一声。

“啪”的一声，短箭并没有刺穿沈嫣然的胸膛，只是沈嫣然胸膛的某样东西碎了。

东西碎裂的声音在沈嫣然胸膛响起，沈嫣然茫然的从衣服里拿出那个已经破碎的东西，并对着王齐道：“你送我的护心镜救了我一命。”

下一秒护心镜的碎片就掉落在了地上。

摇琴不顾肋骨断裂的疼痛，疯了一般冲上前，王齐还在安抚受惊的沈嫣然，韩辞也不知道摇琴要干嘛。大家都直直的看着她，

她蹲下去直直的看着碎成几大块的护心镜，眼神木讷，声音带着些许孩子气般的抱怨，她说：“碎了？”

韩辞自然知道这是她送给王齐的，王齐也知道，但是他现在没法上前安慰。

摇琴自言自语道：“怎么就碎了呢？”

沈嫣然以为她是怜惜护心镜，轻声安慰：“韩夫人，不过一块护心镜罢了，不必心疼。”

韩辞抬头看向王齐，眼里带着些怒意，他上前扶起了摇琴，可是摇琴固执的不起来，也没管王齐说了什么，一直喃喃道：“怎么就这么碎了呢？”

韩辞轻声安抚：“琴儿，走，咱们回家。”

突然摇琴举起其中两块碎片，望向韩辞，破碎的镜片还能反映出两人的表情，一个痛心，一个木讷，摇琴轻声道：“这可是用我双手换的，怎么就那么容易碎了呢？”

王齐闻言微睁双目，撒开抱住沈嫣然的手，两步走到他们二人面前，一把拽起韩辞声音低沉带着怒意问道：“什么意思？什么叫用她的双手换的？”

堂上的人都被王齐的所作所为惊到了，包括沈嫣然。

韩辞唤来青儿，扶起摇琴，转头对着王齐施礼道：“卑职夫人受了惊吓，胡言乱语了些，青王殿下还请莫怪，卑职先告退了。”

到门口时，因为疼痛而有些晕厥的摇琴被韩辞拦腰抱起走了回去，一路上还在喃喃着道：“怎么就碎了呢。”

到了韩府找来了大夫才知道她的肋骨已经撞断了两根，心中本就有伤，又因护心镜碎了气结于胸，要好好调理。

当夜，王齐翻墙来了韩府，问韩辞到底怎么回事。

“她说这护心镜是她用双手换的，到底怎么回事？”王齐压着怒意问道。

韩辞倒是漫不经心回答：“青王妃可有受伤？”又自言自语道：“也对，有青王殿下保护，王妃怎么会受伤呢。”

王齐一把揪起韩辞的衣襟说道：“韩辞，你不要讽刺本王。本王耐心有限。”

“那殿下又当如何？殿下可知今日若是我没有及时到场，可能她就死了。”他扯下被揪住的衣襟继续道：“不过殿下哪里注意得到她呢，殿下把她的一切付出都当成了理所当然，就连她送的护心镜都可以送给旁人。”

“你知道嫣然体弱。”

“对，王妃体弱需要护心镜，但是摇琴就不需要了吗，殿下怕王妃体弱在路上受伤就让摇琴代替去宫中，怕王妃体弱就把别的女人送的护心镜送给王妃，怕王妃体弱不能受刺激，本来打算迎娶摇琴，最后又骗了她。”韩辞笑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心甘情愿被你骗。”

王齐一时语塞，他将护心镜送给沈嫣然也不过是那日沈嫣然整理他物件时瞧着十分漂亮才要来的，他也没想过会被摇琴知道，也没想过护心镜会碎。

韩辞继续道：“那殿下又可知，摇琴为了这个护心镜自愿断了手筋？”

“她现在早已弹不了琴了。”

王齐讪讪开口：“你说她...她是自断手筋换了这个东西？”

他不是没想过一个弱女子得到这个护心镜得用多大的付出，但是他不愿知道，他不想心软。

可是却因为这个东西，她再也不能弹琴了。

“离开了殿下，她还是这舟房双景之人，可是现在断了手筋，就算勉强愈合，但是她却再也弹不出当年名动天下的那些曲子了。那回去青楼又能做什么？任由那些人践踏吗？”韩辞说。

房里的摇琴像是起了药效，发出丝丝的声响，应当是扯到了伤口。

王齐抬腿就想往里面走，韩辞一把拦下：“青王殿下进去不合情不合理，还是请回吧。”

说罢，回了摇琴房中，再也没有出来过。

不知道韩辞在床前守了多久，摇琴才有了转醒的迹象。

摇琴看着还在床边坐着都睡着了的韩辞，不忍吵醒他一直没有开口说话。韩辞脑袋没有支点，一直摇摇晃晃，晃了几下终于把自己晃醒了。

“醒了？可还疼？”他第一句话是这个。

摇琴静静地看着他，想开口又觉得扯到了伤口，就轻轻摇了摇头。

韩辞以为她是又难过又疼，连忙问：“可是伤口还疼？要不要再给你传唤大夫？又或是睡了那么久，可是饿了？我让青儿给你煮点什么。大夫说你要吃清淡的，粥可行？又或是你想吃点什么？”

摇琴看他手忙脚乱的模样，稍稍扯动了一下嘴角，无奈道：“你问那么多，我都不知道回答哪一个。”

他才知道自己太过于慌乱了，连忙挠了挠脖子，摇琴才发现他耳根子都有点红红的。

“我不饿，伤口也不疼了。”摇琴轻轻地说道：“你去歇息吧，不用守着我了。”

显然韩辞只听进去了前半句，后半句完全没听进去，他笑道：“没事就好，我要是迟回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坐着都能睡着，我倒是第一次见。”绝口不提今日发生的那些事。

“常年行军打仗，虽近几年国泰安康了，不需要行军打仗了，但是这坐着就能睡着的习惯改不过来了。倒是让你见笑了。”韩辞见她想起身，上前轻轻的扶起她。

摇琴找了个稍稍舒适的坐姿，偏头看着又去为她倒水的韩辞道：“痛吗？”

“什么？”韩辞以为自己听错了，明明受伤的是她。

“你在战场上受伤时，痛吗？”她问道。

韩辞松口气，回答：“自然是痛，但是那时候只想着如何能够打赢胜仗，哪里还有心思管自己痛不痛。”

摇琴接过水杯又道：“是吗？”

“人啊，一旦心中有个信念，就会忘记身体上的疼痛。”又道：“那时，我就想着我赢了，就能回家。”

摇琴点点头：“那如今呢？你心中的信念是什么?”

“还是回家。”韩辞笑道。

又寂静了片刻，其实韩辞一直在等摇琴说今天的事，他这个人心思很细。虽然未曾跟女子多多接触什么的，但是他懂的，郁结于胸就是要说出来才好得快。

接着又寂静了片刻，但是他们二人都是耐心的在等着对方开口一般。

又是一刻钟之后，摇琴终于开口：“那我的信念是什么？”

韩辞楞了一下，又道：“看你心中将什么看得最重。”

“在青楼时，我看重清白。被赎出来之后，我看重王齐。被骗之后，我看重......”她说到这里停了停，微微皱眉：“对了，我现在好像什么都不看重。”

门外微风吹的树叶沙沙的响，韩辞起身去关了门窗，免得着了凉。

转过头时看到摇琴盯着手中的茶杯，发了神，坐了过去，想替她换一杯热水。

正当他伸手想从她手里拿过水杯时，摇琴突然反手抓住了韩辞的手，她手凉可怕，凉的韩辞一惊。

她开口道：“今日为何救我？”

像是觉得问了个好笑的问题，韩辞不禁笑道：“就算是一个不认识的姑娘，我都会伸出援手，更何况还是我的夫人。”

摇琴道：“那你是否又觉得我可笑？痴心一片落得这么个下场。其实今日的痛，我根本不痛。只是我看到他为了沈嫣然挨了一刀却没叫疼，而是率先安抚了沈嫣然。突然就觉得有点疼。”没有放开韩辞的手，韩辞也任由她握着，她看向韩辞继续道：“那时候，只是突然想起了，那日我被断了手筋晕倒在雨中的时候，他又是否知道呢。那日是你救了我。今日我危在旦夕时，也是你救了我。”

韩辞好奇道：“所以呢？”

可是摇琴只是摇摇头，将他的手放开，开口道：“所以，我在想你为什么几次都救我？”

“他是你的主上，你都替他骗了我，何苦不一直骗到底。非要接了我这个烂摊子，今日你应当去护着他，为何要来护住我。”她终于问出来她想问的。

原来今晚是想问这个，韩辞一直都怕她是被今日护心镜碎了给刺激到了，其实刺激固然是刺激到了，只是没想到她怎么想到了这个层面来了，为什么屡次三番救了他，韩辞其实也没有想过。其实那日就算是个不认识的姑娘晕倒在雨中，他也会救上一救，回来之后发现这姑娘被殿下骗成这样都死心塌地。又觉得这姑娘傻得可怜，先是可怜，后是惋惜，现在不知道是什么了。

韩辞反问道：“你觉得呢？”

摇琴回：“总不至于你在我身上还有利可图吧，韩将军。”

韩辞坦然道：“若说我是喜欢你呢？”

摇琴转过头看向韩辞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丝毫看不出是个可以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将军，但是她已经被骗过一次了，她笑道：“是吗？”

另一边却不知道如何接话，是吐露心声，还是以往一样嬉笑大脑就过去了？等韩辞想好如何回答时，摇琴已经借口累了，睡下了。

他想，实在不行，下次说明白吧。

可是之后的无数个日夜，他都在想，如果那夜我说明白了，是不是一切都不同了。

等他出门轻轻关好了门时，摇琴慢慢睁开了眼睛，她一向在青楼中都会演戏，也看得出来谁是演戏。虽说王齐演的太过逼真将她都偏了，但是她近日却从韩辞眼里看出了真诚，是演都演不出来的真诚。

她死死的捏紧被褥，喜欢我吗？

随即又想到，如果那日是你救了我，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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