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 凤皇

“然儿来了。”

两人从内宅穿过来到后院，费的时候并不算多，一进院门便看见徐淑瑶坐在门口指挥着众人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宴会上的一切所需。

“娘，您身体刚好些，莫要太过劳累。”

阮憬然笑着走到徐淑瑶身边，轻轻搀住徐淑瑶的胳膊，母慈子孝，一副和睦的模样。

徐淑瑶的心疾其实在第一日就没什么大碍了，但阮微澜怕她的身体还受不住风，便常叫她在屋中躺着，已经是几日没有出来走动了，就连阮憬然那里也少去。不过这也给了阮憬然时间消化磨合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她没有名字也没有记忆，阮憬然这个身份正可以填补她所有的空白，她已经有些分不清自己是不是阮憬然，亦或说她已经是阮憬然了。

“姨母，然儿你们都在呢。”

母女二人还没说上几句亲切的话，肖茹雪便走了进来。

“表姐。”

见到肖茹雪，阮憬然脸上的笑容立刻淡了许多，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她如此排斥，但这种近乎本能的厌恶让她无论如何都与她亲近不起来。

母女间的对话被打断徐淑瑶也隐隐有些不乐，只轻轻颔首后也不再开口，场面顿时有些尴尬，肖茹雪不自然地向前走了两步，似乎是伸手也想要搀住她另一支胳膊。

“后院的事不多，你们不必杵在这里，我先进去瞧瞧，你们忙自己的去罢。”

还没等肖茹雪的手碰到徐淑瑶的肩膀她就开了口，借着回头的机会将身子微微侧了侧避开了肖茹雪的手。

这下肖茹雪的手不得不放下来，只能捋了捋袖口好似不那么尴尬。

既然徐淑瑶开了口，阮憬然也不好做的太难看，她随意坐在了一张石凳上，身后的乔巧自然地将手中的书递了上去。

“妹妹可是还在恼我？”

肖茹雪自然地坐到了对面，她今日穿藕色的上衣配湖绿色的下裳，深褐色的长发只用了一支银簪绾在脑后，小家碧玉的模样瞧着水灵灵的，再将这眉头一蹙，嘴里不论说什么都教人忍不住想相信。

“自然不是，只是我大病初愈，免不得要虚弱些。”

阮憬然将书抬得高了些，似乎是连她的半片衣角也不想瞧见。

后院的东西都备得差不多了，眼看着也到了要开宴的时候，两人跟着徐淑瑶往花园中走去，路上阮憬然冷漠的态度肉眼可见，肖茹雪还想要开口却被乔巧三两句话给绕了回去。来回两三次后肖茹雪似乎是终于放弃了继续搭话，一路上再未开口，让阮憬然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父亲。”

“姨夫。”

等一行人踏入花园时，阮微澜就已经坐在席间与一众宾客谈笑风生了。

席间客见徐淑瑶露面纷纷起身，虽然她不过是一届女流，但不论是她自身的背景和能力还是如今阮王妃的身份，都令人不敢小觑。

“阮王爷可真是好福气，能娶到王妃这样的贤内助。”

“ 是啊，王爷王妃伉俪情深真教我等羡慕啊。”

纵然徐淑瑶常听闻这样奉承的话，但白净的面皮上还是泛了红晕，阮微澜表面上虽是一副不温不热的模样，但那些话分明都落进了他的耳朵里，微微发红的耳尖儿满是藏不住的欣喜。

“微澜能娶到淑瑶属实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喧闹的人声中兀得响起一道好听的声音，犹如一张古琴拨动了最低沉的那根弦，只半个呼吸的功夫所有人便都噤了声。

来的是个男人，瞧着年龄与阮微澜相仿，长发被紫金冠绾在脑后，一身蚕丝黑袍，上头绣的是展翅金凤，栩栩如生的模样一看便不是不是出自寻常绣娘之手，他举手投足看似平平无常，但周身气度却雍容华贵，此人正是凤皇，凤凌峻。

“陛下。”

众人敛了敛嬉笑的神色，恭恭敬敬地朝着凤凌峻行礼，就连阮王府一家也不例外，这不是规矩，而是尊敬。

“淑瑶，许久不见，近日可还好？”

凤凌峻望向徐淑瑶的目光中隐隐带着些热切，但看着对面两人挽在一起的胳膊，他又不自然地眨了眨眼撇开了目光。

“多谢陛下关切，阮家一切都好。”

世人只知凤凌峻与阮微澜是生死兄弟，但却鲜少有人知晓当年结义时还有一人正是徐淑瑶，不过都是前尘往事了，那时凤凌峻还只是皇子，如今连皇后都已是娶了两任，而阮憬然也已经有五百岁了。

几句寒暄后众人一一落座，徐淑瑶与碧玉耳语了两句，早已侯在院外的婢子们便端着早已准备好的菜品呈了进来。

“然儿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凤凌峻招手将阮憬然唤到身边来，这个孩子是他自小看到大的，与她母亲一样温婉又明媚，深得他欢喜。

“叫陛下挂心了，臣女已无大碍。”

能受邀前来参加宴会的，大都是阮家的挚交与心腹世家，虽然碍于凤凌峻在场不能太过洒脱，但几杯酒下肚后还是很快活络了起来。

“然儿是大姑娘了，比起从前倒是成熟了许多。”

凤凌峻端起面前的清茶呷了一口，似笑非笑的模样显然是又记起了几百年前的事情。

“凤伯伯，我那时不过是二三百岁的孩童，正是像学舌鸟一般的年纪，您怎的总是拿这件事打趣我。”

糗事重提让端坐的阮憬然差点笑出声来，她没想到凤凌峻看起来一丝不苟却喜欢跟小孩子开玩笑，若是让旁人见到恐怕是要吓得张大嘴巴。

“是是是，是伯伯错了，然儿是个大姑娘了，要脸面了。”

凤凌峻爽朗地笑了两声，再望向她时眸中隐隐带上了些让她胆寒的目光。

“今日伯伯前来给你带了些礼物，不知道然儿喜不喜欢。”

不等阮憬然回应，早就侯在院门口的内侍官便侧身将人请了进来。

“三皇子到。”

传唱声响起让略显嘈杂的花园中静了下来，一片火红的衣角先出现在院中，随即便是那张让阮憬然难以忘怀的脸。

“原是三皇子。”

瞧着这男子如火似的张扬，阮憬然禁不住轻喃了一声，而坐在她身边的凤凌峻自然也一字不漏的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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