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一连包了雅间六日，惊蛰三人也不去别的地方，就单耗着。等酒楼打烊了这才去对面的客栈住下，天一亮又来雅间。

"等了六天了。"离枯敲击着桌面，又看着惊蛰，"倒不如出去打听打听其他事。"

惊蛰瞥了他一眼，"你知道要选哪个人效忠?你知道谁是有能力的?百姓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若是选错了人，那就是踏错了路，想回头可就不容易了。"

离枯倒也听明白了，只是有些烦闷，这雅间虽是阴凉的地方，可也抵不住空气中带着的炎热。待得久了，又闷又热。

正在这时，只听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惊蛰比了个"嘘"的动作。

正是隔壁的动静！

隔壁是二人结伴而来，一路并未有闲谈，待二人坐下了才随意闲谈起来。

不多时，小二招呼着人上了菜，而后把门带上了。那其中一人站起身来确定门关着了，外边并无人路过，这才又坐回去。

"显王又被李侍郎参了一本?"那人才坐回去，另一人就这样道。

"可不是！你说那李侍郎偏偏与显王对上了。"那人回了。

另一人又问道，"这回李侍郎参了显王是什么罪?"

"还不是显王之前宠了个烟花之地的女子，还带回府里封了个妾的位分。这被李侍郎抓着了，说显王宠妾灭妻。"那人回答。

"显王这可就不对了，他那王妃可是盛丞相的嫡女，他竟是为了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还怠慢了嫡妻?"另一人感叹。

"可不是，只是这二人现下这梁子是结大了。"那人夹了一筷子菜吃着，又喝了口酒这才回答。

"你说李侍郎一个小小的侍郎怎么会有胆子跟显王结梁子?"另一人还是想不通，虽是侍郎是正二品，可毕竟显王是王爷，是有权争皇位的。

"这李侍郎啊，明面上是不站队的，可实际上啊，他是励王一派的。"那人又道。

二人又说了大半个时辰，待酒足饭饱之后，二人这才又结伴而去。

惊蛰轻笑，"看来是有人选了。"

"是显王?"楚绾挑眉，显王位高，有权争位，更有权庇护他们。

"是。"惊蛰笑着答了。

"那还不走?"离枯只觉再待在这雅间一瞬都是折磨，倒还不如之前苦命训练的时候，在这里简直无聊极了。

"去哪儿?天还没黑呢。"惊蛰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申时过半了，"待到亥时初再走。"那时天已经要黑了。否则那二人刚走，他们便走了，着实引人注目。

更何况到亥时初，正好办事。

"为何?"离枯皱眉。

"是不是傻?那二人刚走，我们便跟着走了，这岂不是引人怀疑?若是之后做什么杀人的事，这岂不是让人怀疑到我们头上?"楚绾白了离枯一眼，又看向惊蛰，"惊蛰，你怎么还忍得了这么笨的人?"

惊蛰低低笑出来了，离枯怒目，"你才笨。"

楚绾不予争辩。

离枯倒是瞧出来了，这楚绾只喜欢惊蛰，对着他倒是随意调笑的，这一想着，顿时就想好了怎么回，"等惊蛰到时候嫁与我，这三人行里，可就只剩你一人了。不过瞧你着性子也是没人要的，只要你求求我，我就收你留在我们身边做丫鬟。"

楚绾顿时就垮下了脸，怒骂，"做你的春秋大梦！"

惊蛰与离枯都以为楚绾是被离枯语气气着了，离枯倒是一脸神气，惊蛰怕他二人打起来，连忙劝架，"绾绾大度，怎会与你这等小人计较。"

楚绾听着惊蛰帮她说话了，这才好了不少，"惊蛰……你真会嫁给这个木头吗?"

惊蛰一愣，随即有些好笑，"你怎会这般想?命都还握在别人手里，我怎会思虑这些儿女之情?"

楚绾脸色有些难看，离枯也不例外，惊蛰倒也不想猜他二人又是哪根筋被戳着了，只是道，"好了，别多想了。待天黑了，绾绾陪我去做件事，离枯你先回客栈。"

离枯立马又问道，"今日不用我?"

"你先养神，之后的日子里，缺了你可不行。"他二人在一起就会吵起来，怎能让他二人一起跟着?

离枯只得作罢，楚绾倒是没什么反应，似是还沉浸在刚刚的事情里。惊蛰也不做其他打扰，楚绾对她的态度很不一样，惊蛰只觉得奇怪，却又觉得她并未做什么其他事情，这才放心让她跟着。这三个多月的相处，虽是惊蛰并不能像信任离枯那样信任楚绾，却也不再如一开始那般防备。接下来的日子里缺了人手，到底真该彻底信任楚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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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亥时，惊蛰和楚绾二人独自上了街，惊蛰左拐右拐进了一个小胡同，里面有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乞丐。

楚绾掩鼻，那老乞丐身上的味道实在太难闻。

惊蛰也被熏得咳嗽了一声，却依旧走上前去。

那老乞丐连忙喊道，"别过来！"

惊蛰顿下脚步，"我能帮你。"那老乞丐大抵是腿被打折了没法接，已经化脓，发出阵阵恶臭。

那老乞丐摇摇头，"老乞丐这一生已经足够困难，又何苦再多添受苦的日子。"

惊蛰沉默，良久才道，"我能帮你治伤，也有银两帮你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老乞丐眼睛一亮，随即又苦笑，"贵人何必如此，我不过是个老乞丐。"

"能在众乞丐中寻着你，便是你我的缘分。"惊蛰并不走上前去，许是味道太熏人了。

楚绾挑眉，惊蛰又和楚绾小声说话，"绾绾，你去找个大夫来接他回医馆，记得银子要使够。"

"你当真要救他?不过就是个老乞丐。"楚绾有些讶异，她跟了惊蛰三个月时间，如何不明白惊蛰是个怎么样的人。聪敏，冷静，可也着实够心狠。当时有难民向他们讨要一个馒头，她都能视而不见的。怎么这一个要死的老乞丐，还能让他发了善心。

"帮帮他吧……"惊蛰低垂了眼睑，楚绾不忍心瞧她这副模样，连忙应了声离去了。

"贵人……"那老乞丐听到了这番话，着实惊讶。

"您不必这番，我也是有条件的。"惊蛰看着老乞丐，"我想知晓李侍郎府在哪儿。"

老乞丐连忙答了，"一直左转三次，有一个李府，那里就是了。"顿了顿又道，"您若是不想走正门，后门还需再转一次。"

惊蛰点头，"好。"

"贵人，若老乞丐日后能捡回一条命，这命自然是您的。"那老乞丐又道。

"不必，你好生活着就行。"惊蛰冷着脸，似是被熏着了，转身走出了巷子，在巷子口站着等楚绾回来。

已是入夜，不如白日的炎热，倒是有些寒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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