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容烨,才十二岁,跟在她身旁,不过两年光景。
楠竹亭的对弈,满盘的黑子白子,容烨蹙眉凝视着这盘棋,右手执黑子,应该下在哪里有些左右不定。
孟卿九一旁悠闲的品茶,单就着他脸上的表情看,都被他被逗笑了。她放下茶杯,丹唇勾起,涂满蔻丹的手支撑着面颊,道:“怎么?阿烨被朕难住了?”
容烨未抬眸,专注在棋盘上,却道:“陛下棋艺精湛,是容烨所不能及的。”
他放下手中的黑子,这才抬眼看着对面一身鸾凤纹长袍的女子。色如春晓,面若桃红。本当屹立九天而揽月,偏要下到红尘沾春梅。
他微微一笑,还带着少年稚气,却比任何这个年龄段的人更加成熟。
“是容烨输了。”
“哈哈哈。”孟卿九闻此,心情一阵愉悦,“难得听到阿烨说这句话呢,朕今日高兴,要送给阿烨一个好消息。怎么?你要不要听?”
容烨颔额,就算他不想听又能怎么样,反而会引起她的反感,触怒龙威。届时还不是自己受罪。
孟卿九起身,楠竹亭外的湖水清澈,锦鲤不紧不慢的游动,她道:“今日北侯来找过朕了,他说有意把他的嫡女苏齐悦嫁于你,这件事,你怎么看?”
她看向容烨,少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喜悦感,唇边还是一贯温柔的笑容。才待在她的身边两年,就让她越来越看不懂他的心思了。
她没有发现,容烨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不可察觉呢颤抖了几下。
“北侯府的千金自然都是极好的。不过容烨无官职傍身,不如禹都那些高门子弟,如何能配得上苏小姐?”
孟卿九点头,“确实如此。朕听闻那苏小姐可是难得的美人儿,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冠有禹都第一才女的称号,不过……”
她走至容烨身前,那时的容烨不过才到他肩膀处,只能仰视她:“朕的阿烨也不错。若是苏小姐见过阿烨了,定然难以忘怀。”
至于官阶,呵,她倒是没有想到容烨一直都打算在她手中夺权。可她,本来就是打算把这天下治理太平后,再将皇位禅让给他,只是没想到……他也太心急了吧。
思此,她的胸口处一阵钝痛。容烨啊容烨,等我回禹都,又该如何面对你呢?
汀兰进来时,孟卿九还没有入睡。撑着脑袋坐在桌前,不知正在想些什么。她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才将人给晃回来了。
“怎么了小姐?有心事?”
在凤鸣阁待的久了,她惯是会猜人的心思。
孟卿九点头,露出一抹少见的担忧:“此去禹都,也不知道会面临些什么,我怕……”
怕什么?
怕小铃铛早已化作尸骸?怕故人相遇?还是怕自己心中怨气难消,冲动占了上风,一把刀子扛在肩上就要杀入皇城,取了那狗皇帝的命?
她不知道!
“小姐这般聪慧神勇,不管是面临些什么厉害的角色,定然可以逢凶化吉的。”
汀兰甜甜一笑,是十五岁的青涩与朝气。孟卿九吐出一口浊气,释然道:“是啊,本姑娘我十五年华怎么能说出这种丧气话呢?太不符合本姑娘的性格了,你说对不对?”
见小姐想通了,汀兰猛的点头,能有多大劲儿就有多大劲儿,生怕孟卿九看不见似的。
“而且我听闻禹都可是个好地方,特别是享有禹都第一美男的沈琰沈公子,人前人后个个称颂。真想去一睹佳人风貌啊!”
“你啊——”孟卿九食指点着她的眉心,“可别到时光顾着看美男,将自己给弄丢了。”
“怎么可能?!”
“是是是,就你鬼丫头机灵着呢。对了,我想问问你,清酒,也就是我,家中可还有高堂?或是亲朋好友的?”
毕竟是霸占着别人的身体,自然是要对她的父母负责的。
汀兰虽听得她话中有些怪异,但毕竟天真单纯的紧,并未深究,便回答道:“小姐是幼时便入的凤鸣阁,当时大概是八岁,在阁中也就待了七年之久。当年的凤鸣阁并没有多大的名声,不比药师宫和沧海明月阁。”
“不过阁中规则甚为残酷,凡是与大人物沾边的,都是惹不起的。那时你我同为仆役,专干些苦力。原本是过的好好的,奈何几日前你去给大人们送衣物,不小心触怒了前任阁主,便被赏了裂魂散。索性得公孙大人相求,也留得个全尸。”
唉,孟卿九摇摇头,凤鸣阁简直就是比当年她在皇宫之内还要嚣张许多啊!被赐了毒药,还得说“赏”。她就说嘛,当年怎么就没有像徐彪这般作为,也拿朝中佞臣当个靶子,让其他人长点心?
不过也算是自己劳心劳力了几百个日夜,肃清朝廷这件事,终是解决了。
“没想到我就是送了趟衣服,结果就毙命了。啧啧,也得亏了我福大命大,没有死透。”
嗯,这可不得亏了清酒这倒霉孩子死透了,她才能借尸还魂,否则就成了天地间的孤魂野鬼,连地府都不收的那种?
汀兰点头,“不过小姐此番也是因祸得福,我可从来都没有见过小姐如此前这般英姿飒爽。竟能将前任阁主打的落花流水?倘若不是因为我亲手去葬的你,还以为你不是清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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