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在裴玄安身后出了金龙殿。
霞光映照在金瓦筑的龙头上,反射在裴玄安的衣服上。他微微仰头,晚风吹着他的青丝,拂过他的眉骨、鼻梁,他似乎轻叹一声。
却也随晚风,融进霞光里了。
当苍白的容颜覆盖上沧桑,当迷茫的眼神蜕变成坚定,当雄狮缓缓苏醒,当金龙逐渐腾飞。
他分明是老谋深算的样子,却不知为何,你总能看到赤红热血少年的影子。
长安故人问我,道寻常、泥酒只依然。
你快步追上他,与他并肩走在宫道上。
昭熙(谢秋水)裴相爷是有何事?
他避而不答,连脚步也未曾停下半分。
只是看你向前,他略略放慢了步子。
裴玄安:和玲。
他一直都是沉稳静默地走着,不知为何,他尚未备车。连翘也只在公主府候着,你们只徒步向前走着。
出了宫门,他领着你走过了寻常百姓人家住的西市。他忽的戏谑地开口,偏头笑着看你。
你一时未反应过来,愣了片刻,登时一恼。
昭熙(谢秋水)裴玄安…你大胆!
你有些恼羞成怒,冲他大声喝道。
他朗笑一声,走得快了些。
你也快不跟上去,揪了揪他的袖口。
昭熙(谢秋水)裴玄安,我问你,这有何好笑?有何好笑!
他一出了宫门,便不是平日里沉静的样子了,此时他笑得不同于往日,一直笑到眼底。
裴玄安:殿下息怒,臣…未曾笑。
你恼怒的跺脚,觉得颇没有面子。
昭熙(谢秋水)裴玄安!你叫本公主出来,到底是何要事?
裴玄安:殿下跟着臣走就是了。
你与他在河道旁漫步,正是初春的时候,岸堤上的杨柳新抽了枝儿,些许柳絮洋洋洒洒落过你们身旁。
培学案一撩衣袍,也没有了拘束,席地坐在桥边上。
你也略略的理了理裙摆,弯身坐在了裴玄安的身旁。
他正欲要开口,身后却有一穿着粗布麻衣的老伯背着背篓路边走过。
“阿四,来啦?”
那老伯见了裴玄安,顿时眉眼开笑。
你听见了他的称呼,扑哧笑出声来。
昭熙(谢秋水)阿四?
裴玄安也不恼,笑着冲老伯点点头。复又转头看向你。
裴玄安:…小名儿,不好听的。
你咯咯笑着,双颊显得尤为可爱。老伯颇为兴奋地冲你扬声喊道。
“姑娘好福气,阿四心肠这般好,对我们这些个草民尚且如此,更别说对姑娘了。”
昭熙(谢秋水)哈哈哈…他良善?
昭熙(谢秋水)老伯您说笑了。
那老伯扶了扶背篓,看向裴玄安。
“我还赶着回家烧饭,头一回见阿四带姑娘来这儿,改日定要赏脸到我的小草庐里歇歇。”
裴玄安点了点头,笑着应下。
那老伯从背篓里取出一个白瓶,扬手一扔,裴玄安随意地一抬胳膊便稳稳接住了。
“自家酿的米酒,不醉人的。”
说罢,那老伯便哼着小曲儿摇摇摆摆地走远了。
裴玄安:殿下…不如一起小酌一杯?
你摇了摇头。
他低头轻抿一小口,白皙的脸上霎时便染上了几分红晕。
他确是一杯就倒的,在宫宴上也极少见他饮酒。
他正低首去喝,你略略抬手一挡,便与他的鼻梁触碰到了一起。
你像烫了手似的赶忙将手缩回,只是…
你未曾烫了手,脸上却是滚热的。
昭熙(谢秋水)你小名……为何叫阿四?
裴玄安:……
他的手顿了顿,仰头望向南归的孤雁。
裴玄安:我在家排行第四。
裴玄安:公主只知三年前我孤身一人赴京赶考,这些年掌了权仍是独居,
裴玄安:却不知我曾有两位阿姊和一位兄长。
裴玄安:我祖籍虽在江南,到了冬日,却也是彻骨之寒。
裴玄安:每日念完书从从学堂回来,母亲都在门口冒雪等我归家。
裴玄安:我并非出身高门大户,学堂里仗势欺人的富家子弟看上了我的阿姊,要娶她做妾。
裴玄安:我们家世代读书人,怎能任他这般辱没,兄长便前去与他理论。
裴玄安:往后的事…不提也罢。
裴玄安:自这以后,母亲便病了到我上京赶考时也没能治好。
裴玄安:母亲担心二姐忙于守孝,耽搁了婚事,便草草嫁人了。
裴玄安:后来之事…我便记不清了…
后来的事,他理应是记得的,不过是不愿再回忆罢了。
他此时已有些微醺,长睫垂下,遮住了眼色。
你原以为他定会难过许久,没想到,他抬起头看向你,眉眼弯弯得笑着。
裴玄安:殿下莫不是在套我话?
你一愣,无奈摇头。
昭熙(谢秋水)怎会?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他双手撑着地,身子略微后仰。
裴玄安:我不依。殿下说说幼时的事罢。
你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他唠了许久,说的大抵是儿时与皇兄、凝华和温珩一同嬉闹的趣事罢了。
昭熙(谢秋水)我仍是记得那年,凝华大病一场,为躲灾难,便去寺里面静养了半年。
昭熙(谢秋水)她回来时不但身子大好,脸也红润润的。
昭熙(谢秋水)她同我讲,那寺里有个小和尚,法号觉净,平日里呆呆的,皇妹欺负他,他也只甘愿受着…
你尚未讲完,裴玄安便打断了你。
裴玄安:凝华公主…莫非是喜欢上了那寺里的小和尚?
昭熙(谢秋水)是。
裴玄安:即便那和尚愿意为她还俗,皇家也断然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昭熙(谢秋水)确是如此,可凝华到这时候,也仍惦记着那和尚。
昭熙(谢秋水)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
裴玄安:……
裴玄安:难平是人心。
他说完这句,忽的又凑到你面前,你二人的青丝被风吹的打旋,几乎要缠到一块儿去。
他轻声笑到:
裴玄安:嘿,秋水,和我回家罢,你把故事里的另一个人换做是我。
如此戏谑的话从他口中一出,你确是惊到了。
昭熙(谢秋水)裴玄安,你莫不是喝浑了。这说的是哪般混账话!
他沉默不语。只是枕着胳膊息地躺着。
他的锦衣华服沾上了草屑,金丝线儿绣的祥云染上了泥土。
云也,泥也,有何差别?
他闭眼侧卧,你瞧天色不早余晖西落,轻声催促。
昭熙(谢秋水)裴玄安,你到底有何事要说?
他带着倦意伸伸懒腰,再睁眼时,已不复刚才的微醺,只是面颊上还带着酒后的醉红。
裴玄安:想来长公主还未曾知晓,西越王意图南下与荆楚和亲。
你微微敛眉。
昭熙(谢秋水)是西越的公主嫁来荆楚,还是…?
裴玄安:臣不知。西越王在信中往往绕绕,只说愿结秦晋之好。
昭熙(谢秋水)…若是他来求取荆楚的公主,该当如何?
裴玄安:殿下莫慌。
裴玄安:西越王也并非指名道姓要取殿下。
你登时有些着急,相比于他的云淡风轻,你倒更像一个毛毛躁躁的少年郎。
昭熙(谢秋水)可,皇妹尚未及笄。
裴玄安:西越王若是现在动身,还需三月方能到达郢京。
裴玄安:臣算了日子,今年二月初便是凝华长公主的及笄之礼。
昭熙(谢秋水)即便是凝华及笄了,我身为其皇姐,也断然不能让她去和亲啊!
昭熙(谢秋水)况且她曾和我说过已有意中人,若我再令她去和亲,岂非太过不仁?
裴玄安叹了口气,倦倦地揉了揉额角。沉吟片刻,再三思量,刚才缓缓答你。
裴玄安:还有三月时间,容臣再考虑一番吧。
一提这糟心事,先前轻松的气氛霎时消失了。
裴玄安的酒也醒了一大半,仍是恢复了往日的沉静淡漠的模样
裴玄安从地上起身,不同于方才的自在,倒是有些嫌弃锦衣上的泥土。
裴玄安:天色渐晚了,臣送殿下早回吧。
你此时心情也十分凝重,直到了公主府也没人肯说话。
还未等你走到门外,便见温珩在霞光中站着。
见你与裴玄安走来,他点头向裴玄安示好,目光却紧紧盯着你。
温珩:和玲竟是走回来的?也没备辆马车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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