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别了

张若兰推了秋曦瞳一把，揶揄着道：“这还没过门呢，就知道护着夫君了，过了门还不知道怎样呢。”

秋曦瞳抿了抿嘴，垂下了眼帘，映着脸颊上已经上好了的两抹腮红，显得无限娇羞。

董艺托着腮，颇有些惆怅地道：“能得一个两情相悦的夫君，真真是极好的，就不知我有没有这个福气。”

张若兰“啧啧”了几声后道：“董家还能少得了你的，怕是天上的星星都能给你摘下来，再说你还小，也不急嘛。”

她已经辗转知道了自己要被许为秋遇安侧妃的事了，她还听说是因为秋遇安早就对她有心。

任何一个女子听说这么一个风华盖世的男子心仪自己，怕是没有人不在心里欢呼雀跃的吧。

她也知道自己出身比不上梁惠姚，梁惠姚在上头做正妃，她没什么好不服气的。

再说，她跟梁惠姚关系自来也还不错，嫁进蓟王府做侧妃大约就是她最好的出路了吧。

董艺冲张若兰笑了笑，不再说话。

这里头没有一个人知道她跟高丽世子李展的两年之约的，她也知道这事儿说不得，免得影响她的清誉。

可是眼看着两年之期就快到了，她也不由得焦虑了起来。

二人两年之间真的完全没有联系，高丽也不曾再来进贡，她即使想打听高丽的消息也无从下手。

也不知两年过去，李展还记不记得远在中原的自己？

点上口脂，秋曦瞳的妆容便算是完成了。

她仔仔细细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镜中的美人儿明眸皓齿，尤其是那一双点漆似的双眼，即便是戴上面纱，那也是遮不住的风华绝代。

周围的闺秀们使劲儿夸着三公主殿下的美貌，也不知其中有多少真心实意的赞美，有多少言不由衷的嫉妒。

“殿下，吉时快到了，就是这蓟王殿下还不见影子……” 管嬷嬷凑近秋曦瞳耳边，有些担忧地道。

作为最宠秋曦瞳的二哥，自然是应该由他来背秋曦瞳上花轿了，可是都这个时辰了，居然完全不见他的人影。

管嬷嬷刚说完，就见外头的芍药冲她招手。

她走过去，芍药附在她耳边低声叨咕了几句什么，只见管嬷嬷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秋曦瞳眨了眨懵懂的双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管嬷嬷走回来，轻声在她耳边道：“刚才芍药说蓟王殿下昨日喝得酩酊大醉，在院子里就睡了过去，不知是不是着了风寒。”

听罢，秋曦瞳蹙起了眉头。

管嬷嬷以为她不大高兴，连忙道：“太子殿下是来了的，实在不行，您看看让太子殿下背您上花轿如何？这个蓟王殿下也真是——”

后头的话若是说出来便是僭越了，管嬷嬷适时地住了嘴，然而她的神色却说明她对蓟王殿下这种行为的确是十分不满的。

“再等一等吧。” 秋曦瞳淡淡吩咐道，“我觉得他会来的。”

她又跟闺秀们说了一会儿子闲话，管嬷嬷和芍药轮流进进出出的好不忙碌。

等到外头响起吹打的声音，管嬷嬷摇了摇头道：“等不得了，再等下去，就会误了吉时了。”

秋曦瞳看了外头一眼，终是妥协地“嗯”了一声，然后盖上喜帕，由芍药扶着出了屋子。

反正只要是哥哥，都能背她上花轿，是谁都一样。

就在她以为是太子哥哥要来背她的时候，她突然从喜帕下头看见了一截熟悉的袍角。

他穿着一件驼褐色的袍子，袍角绣着一支杏花。

那杏花秋曦瞳认得，正是他从锡兰回来的时候，她送给他的那块帕子上的花，只是当年她绣得不好，他便让宫中绣娘比照着绣了支好的纹在袍角。

她目光往上移了一下，看到了他腰间的香囊，不知道那块帕子，如今还是不是躺在这只香囊里面？

“我来晚了，上来吧。” 秋遇安拉过秋曦瞳的手，让她轻轻地伏在了自己的背上。

秋曦瞳顺从地趴在他背上，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

她有多久没跟他这么亲近了？她似乎有点想不起来了。

刚才拉他手的时候，总觉得他手心里的茧子又厚了一层，看来即使在京城，他练武依然练得很勤啊。

周围的闺秀和公子们都在闹腾腾地起哄，可是在他们二人眼里，那些方外之人、方外之物仿佛都不存在，浩大的天地，此刻只余他们二人。

“我听说你昨天喝醉了？” 秋曦瞳率先打破沉默问道。

秋遇安扯着嘴角冷笑了几声，“明知故问。”

秋曦瞳不说话了，她隐隐约约猜到为什么昨夜秋遇安会喝醉了，可是她不想问，她只想逃避那个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原因。

秋遇安的领口十分温暖，身上还有些未散尽的淡淡酒气。

她趴在他背上，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那温度是如此地令人熟悉，熟悉得让她不由自主地湿了眼眶。

秋遇安感受到背上的人抽泣了两下，问道：“瞳儿，你哭了？”

秋曦瞳并不掩饰，在他耳边低低地“嗯”了一声，搂着他脖子的手不自觉地紧了几分，“一想到此生从此一别两宽，再也没有什么关系，说不难过当然是不可能的。”

秋遇安身子一僵，稍稍回过头道：“不如我现在就带你走，只要你点头，我立刻带你出京，我们连夜就去漠北，或者直接逃离中原，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听罢，秋曦瞳的心一下子跳得很快，秋遇安每次提到要带她走，那些话语都像有魔力一般。

她几乎就要点头了。

可是耳边传来的吹吹打打声，似乎是在提醒她，这可是她跟苏公子的婚礼，是苏公子，不是这个她爱着的男人。

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就这样走了，郭贵妃怎么办？母后怎么办？姚姐姐又待如何？还有你那些侧妃呢，你让世人如何看待她们？又如何看待我？遇安，我们不能这么自私。”

秋遇安转过了头，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明明都是预料之中的答案，却还是让他有些恼火又伤心。

“你刚才说，我们再也没有什么关系，那也不尽然。” 秋遇安淡淡地道，“我依然是你二哥，一辈子都是你二哥。”

秋曦瞳没说话，只是又抽泣了几下。

“蓟王殿下还真是舍不得妹子啊，只是上花轿都红了眼眶。” 旁边许国公许恕调笑的声音传来，秋曦瞳这才知道原来秋遇安竟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蓟王殿下自来是宠妹狂魔，这还用说。” 另一位公子跟着笑道。

“我看苏公子以后若是不好好待三公主殿下，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苏公子对三公主殿下一往情深，怎么会待她不好，你第一天来京城吗？” 旁边的那些公子们都笑话开了。

秋遇安顿住了步伐，轻声道：“花轿到了，我扶你进去。”

秋曦瞳点了点头，秋遇安牵着她的手，为她掀起帘子让她坐进花轿里头。

在秋遇安正要放下帘子的时候，秋曦瞳突然叫住了他，“遇安。”

秋遇安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准备听她要说什么。

秋曦瞳稍稍掀起喜帕，露出了一截线条流畅的下颚和红唇，只是唇边隐隐约约似乎有两道干涸了的泪痕。

就在秋遇安以为她要说什么舍不得分离之类的话的时候，她缓缓张开了双唇。

“遇安，别了。”

“嗯，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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