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天各一方

秋曦瞳大婚的前一日，梅皇后正拉着她的手，与她一块儿坐在桌前。

梅皇后事无巨细地交待着婚礼当日要注意些什么，还交待了许多婚后跟夫家的相处之道，最后甚至道：“要是苏家待你不好，尽管回来跟母后说，母后替你做主。”

她看着烛火下秋曦瞳恬静的面庞，不由得鼻子有些发酸，“想到你马上就要嫁人，这心里还是怪舍不得的。”

秋曦瞳往前探了探身子，搂着梅皇后的肩膀道：“这只是嫁人，还都在京城，母后怎么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再说了，苏公子怎么会待我不好呢，母后您多虑了。”

苏彻这些年对她的用心，是整个京城的人都看在眼里的。

“退一步说，即使苏公子对我不好，我就和离回来母后身边，以后长居宫中小佛堂好了。” 秋曦瞳笑着开玩笑道。

梅皇后戳了她脑门一下，也跟着笑了，“还没过门就说些不吉利的话，仔细被苏公子听去了不大高兴。”

她心里其实也知道苏彻是一定会对瞳儿好的，可是想着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就要离开自己，心下总是寂寞难耐。

“母后要是觉得寂寞，不如多去宁妃娘娘那里坐坐。” 像是看出了梅皇后的心思般，秋曦瞳提议道。

宁妃娘娘就是西戎嫁过来的阿格丽瓦，二人关系向来是极好的。

“遇昌弟弟如今能下地走路了吧，我前几日还去瞧了他们，弟弟的眼睛很像他娘，又黑又亮的，头发也很浓密。” 秋曦瞳道。

梅皇后点了点头，看着这时辰也不早了，便道：“还有…还有最后一件事要交代给你。”

然而她说着，脸却红了，看起来十分不好意思。

秋曦瞳隐隐约约猜到是什么事情，但对着自己母亲，她还是十分不好意思主动提的，便只乖巧地坐在那里候着。

“你…你自己看看吧，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管嬷嬷。” 梅皇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放到了桌上。

“要说的大抵也说完了，别太晚睡了，不然当心明日眼睛肿。” 梅皇后又道，随后她急匆匆地离开了屋子，竟是看也不看那本小册子一眼了。

秋曦瞳拿过那小册子，一个人悄悄地快速翻了几页。

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那是什么，但那一张张活灵活现的图片还是看得她面红耳赤了起来。

大致浏览了一番，她便将那小册子塞到了一口箱子的最下头。

那箱子里装的都是她最贴身，也都是最喜欢的一些东西，里头八成的衣裳都是浅蓝色的，在这一点上她跟原身倒是一模一样，都是最喜欢浅蓝色。

至于原身那个小姑娘…应该已经转世了吧……

她从妆奁最下层拿出了那根手雕的梅花簪子，原本还略显粗糙的表面，如今也被她摸得光滑了起来，那上面的每一个雕痕，似乎都在诉说着那个少年在打磨这根簪子时的深情与用心。

她能想象出秋遇安认真时的表情，他一定是眉头深锁，眼神专注的吧。

或许还会因为紧张而从额角滑落一滴汗？不，漠北那么冷，应该不会吧。

秋遇安总是口口声声说她冷心冷血，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内心的挣扎与不安呢。

她的手指抚摸过那簪子，最后终是插在了自己的发髻上头。

当时他送自己这根簪子时，自己居然一次也没有戴过给他看，那时觉得以后总有机会，如今却成了一种奢望。

她叹了口气，端详了一会儿镜子中的自己后，还是将那簪子塞进了箱子里面。

既是最后一点念想，那便没有理由不带着。

她甩了甩头，让自己不要总是想着那个不可能的人了，与其想这些，不如再在脑海中排演一下明天婚礼的流程。

可是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一看着外头漆黑的夜空，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他，想起那个在寒梅园的深夜。

他现在跟姚姐姐过得很好，而且还会有别的侧妃，他们的世界，终究只会是两条平行线。

蓟王府内。

秋遇安又练了一晚的剑，仍然是像昨日那样张开双手双脚躺在书房后面的小院子中间，仰望着夜空。

今日又不同于昨日，他今日先喝了很多酒，再练的剑。

酒气随着汗水散发出去后头脑又清醒了过来，他不喜欢这种清醒的感觉，他宁愿脑子混混沌沌的，这样那些回忆才不会如此清晰地印在脑海中。

他随手抓起身边的酒坛子，一仰脖子又灌了下去。

他的动作很粗暴，洒出来的酒洇湿了衣领和面庞，让他看起来无比的狼狈。

这二十多年来他好像都没有这么狼狈过，即使是在战场上，他也是十分讲究的，他绝对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如街边的地痞一般，醉着酒，躺在地上。

眼前的景色模模糊糊，看不太真切，他不知自己是醉了还是有些晕了，眼前怎么突然出现了一丛丛的梅花？

秋曦瞳就在那秋千上，看到他来了，朝他张开双臂，可是就当他要触碰到她的时候，她的身影突然化为了乌有。

他偏过头，拿起那只空了的酒坛，狠狠地将它砸碎在了地上。

碎掉的瓷片割伤了他的手，可他根本察觉不到疼痛，只怔怔地看着手心里的那道红痕。

不知道这样盯着那伤痕盯了多久，他只觉得头脑越来越昏沉，直到最后失去了意识。

十一月初四，大吉，宜嫁娶。

秋曦瞳大婚当日，整个皇宫，甚至整个京城，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是一片鲜艳的红色。

宫墙本就是红色，装饰也都是红色，甚至连每个人身上，穿着的也都是喜庆的红色。

整个京城都在庆贺这一场盛世婚礼，每个人的面上，也只余下开心这一种神情。

秋曦瞳正跟一群闺秀一块儿在屋内，闺秀们轮着给她添礼，各个儿都羡慕她觅得良人，看着她的眼神里都是掩不住的羡慕。

秋曦瞳打量了屋内的女眷一圈，梁惠姚不在，她已经嫁了人了，应该是在外头跟那些夫人们一起吧，屋内的这些女儿家都是还未婚配的。

全福夫人见时辰差不多了，便上前来给她梳头。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她嘴里念叨着祝词，一边麻利地为她梳着新娘要梳的繁复发髻。

周围的闺秀们闹哄哄的，都还是小姑娘，压不住性子，也叽叽喳喳地跟着起哄。

“这苏公子接亲怎的没见动静？” 张若兰向外头张望了一番后道，“莫非是给他出的题目太难了，他解不出来？”

就在这时，董艺从外头一边走进来一边道：“哪儿能呢，我刚才去外头探了一下，苏公子才高八斗，外头那些人吟诗作对哪里是他的对手，但是又偏偏不服气。这不，出了一道又一道的题目呢，有些题目我听着，那可真教一个晦涩难懂，真是难为苏公子了。”

张若兰掩着嘴笑，“不过就是迎亲时的小门槛，他们那么认真做什么，又不是考状元。”

秋曦瞳也跟着笑，“人人都说文人相轻，大约就是不服气他这京城第一才子的名头吧，比试比试也无伤大雅，苏公子反正不可能输。”

自从方少锋过世后，这京城四公子的名头就提的少了，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苏彻又得了个“京城第一才子“的称号。

两人一个是京城第一才子，一个是京城第一美人，还真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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