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下）朔日

“你既然没有心上人，怎的一直不肯…不肯……” 梁惠姚的声音小了下去，她实在说不出口接下来的话。

“怎么？你很想要吗？” 秋遇安无所谓地道，抬起眼睛有些好笑似的看着她。

梁惠姚的脸“刷”地一下更红了，只站在那不安地低着头，她突然就明白了刚才海桐跪在这里的感受。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原因，你别瞎猜。” 秋遇安主动为她解围道。

梁惠姚咬着嘴唇，“嗯”了一声后又道：“我今日去了母妃那里，提了一嘴给你纳侧妃的事……”

秋遇安沉默着翻动了几下书页，没有回话。

梁惠姚紧张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神色如常，似乎没有特别高兴也没有特别不高兴，这让她又忐忑了起来。

就在一卷文书翻完了以后，秋遇安将它一下放在了书案上。

随后他抬起双手，舒展了一下筋骨。

“你开心就好。” 他如是说道。

梁惠姚有些迷惑，给他纳侧妃怎么成了她开心就好了？

可是她不敢追问下去，只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就不问问是谁吗？”

“是谁都一样，所以无所谓。” 秋遇安浑不在意地道。

梁惠姚更加迷惑了，她此刻多么想问一句，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没有心上人，那么那个“同”字又是怎么回事。

是什么让他在新婚当夜，居然能念着那个字，还落下了眼泪呢。

“没什么别的事，就早点去歇着吧，别整天想这些了。既然有侧妃要入府，添置下人收拾屋子也有的忙吧？” 秋遇安道，“后院你全权说了算，我很放心。”

梁惠姚点了点头，然后回道：“我先去看看海桐，殿下记得用这银耳莲子羹，千万别忙得太晚，身子要紧。”

海桐被秋遇安变相拒绝，必然觉得自己是受辱了。

那是自己从小到大的贴身丫鬟，她作为主子，不去看看实在说不过去，指不定这会儿她就窝在房里哭吧。

“嗯，去吧。” 秋遇安淡淡地道。

梁惠姚福了福身子，如释重负地离开了这间屋子。

秋遇安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眸子里含着一潭抹不去的幽深。

两日后就是秋曦瞳的婚期了，秋遇安让自己沉浸在公务中，以为自己累了就不会再去想她。

可是他错了，他想她想得发狂。

特别是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刻，似乎府里每个角落都有瞳儿的影子。

刚才梁惠姚和海桐闹腾的这一番，着实加深了他心底的烦躁。

秋遇安深呼吸了几口，依然无法平静下来。

想不到如今自己都要有侧妃了，说起来还真是讽刺，不知道这样的自己，在瞳儿心中是不是一个水性杨花的男儿？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明明自地震那日后二人就不再相见，更加没有任何交谈或者书信往来，可是隔着时间和空间，他依然能被气得气血翻涌。

是因为蓟王妃的自作多情，还是秋曦瞳的不闻不问？他不清楚。

他并没有特意去追问即将进门的侧妃是谁，他也不去阻止，他好像想用这种方式无声地向秋曦瞳呐喊。

你看啊，我又要有侧妃了，这是不是你一直期望的？这是不是你一直想看到的画面？你的内心可会有任何一点波澜？你可会…可会后悔？

他站起身，走到了院子里，想要压制一下心头的这股无名火。

自从他那天练剑把院子里砍得一片狼藉后，费白就学乖了，他把书房后面的小院子给秋遇安单独辟了出来，隔了个能练剑的地方。

周围摆着的都是繁复的廉价花草，让秋遇安几剑砍个痛快也毫不心疼。

秋遇安握着他的玄铁重剑，在院子里自己操练了起来。

他专注着自己的招式，丝毫不拖泥带水，在他眼里此刻眼前就像是在跟千军万马厮杀一般，他只想发泄个痛快。

待夜色已经浓厚得化不开了时，他终于精疲力尽地倒在了地上。

他喘着气，呈“大”字形地躺在院子中央，身周都是被毁了的花花草草，满地的狼藉似乎正在哭诉主子刚才可真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身上的汗水黏黏腻腻，向来爱干净的他，此刻却一点也没有要去沐浴的念头。

他只想静静地躺着，感受着这浩大的天地。

头顶的天空一片漆黑，没有月亮，就连星星也吝啬出来露个脸，将自己藏了起来。

“今日是…新月啊。” 秋遇安喃喃道。

不知道秋曦瞳现在在做什么，她是已经入睡了？还是也在仰望这片漆黑的夜空呢？

若是她也在看着这片天空，他们的目光一定会在空中的某个地方相遇吧。

秋遇安朝上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他自嘲地笑了，收回手来覆上了自己的双眼。

到底是造化弄人，他身边的这几个女人，都不是他想取的那一瓢弱水，而那个日思夜想的人身边，为她披上外衣的终究也不是他。

可是他依然放不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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