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漏洞【116】

【116】过去与现在！

现在，克里斯•阿夫顿与维多莉娅•格兰的意识都被头脑大师夺去，头脑大师清点着那位“推销员”先生支付给他的定金，意识夺取装置还真是个方便的小东西，可在柯劳德成为头脑大师之前，他那些自封为“心理学教授”与“精神病学专家”的同事，他们竟敢对他的发明表示否定？

什么叫人道主义，什么叫用机器进行意识封锁来治疗抑郁症、精神疾病是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什么叫停职通知？一夜之间，头脑大师便失去了一切：他的工作，他的名誉与财富，他用以栖身的一间小出租公寓！除了，除了他头上的这台发明品，除此之外他的囊中空无一物！

“享受你们的幻境吧，二位。”

协助焦痕小姐他们越狱，这也是头脑大师的计划之一。不过，三台安保机器人突然在街道上发疯，这倒不在他的预料之内。可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缺乏摇滚弗莱迪那些铁壳保镖的干扰，他对克里斯与维多莉娅的引诱与伏击也就容易多了。

“现在，我要你们在我的指挥下，开着你们的警车前往银行。”

比起像爱德华兹吩咐的那样将他们直接干掉，头脑大师想到种更加有趣的处刑方式—想想看吧，如果昔日里一直在为维护正义奋斗的警官，现在沦落为他手下的两名银行抢劫犯，那新闻媒体与那些崇拜过他们的人会做何感想？在这之后，就算他们没有被其他警员击毙，他们也别想再在这座庞顿中城立足了！

更何况，这样一来，头脑大师还能额外收取一笔红利：银行保险库里的钞票与金块可都是硬通货，这不是冒险与赌博，而是提前知道号码并掷币下注。反正不论如何，他都能领到爱德华兹承诺过的剩下三箱钞票，何乐而不为呢？

到时候，只要把抢劫的罪行甩给爱德华兹就好。让那些警员亲自忙活去吧，光是查清楚那位推销员先生的身份，就够他们操劳上好一阵子了。

“我们去取点儿零花钱吧—！”

坐上警车后座，头脑大师将仍处于昏迷状态的焦痕小姐踢出车外。维多莉娅持枪坐在

他身边，克里斯则为警车点火，准备发动汽车离开此地。借刀杀人，完美的借刀杀—不，不对，此情此景可不适合用“借刀杀人”一词来形容！

借人盗窃，这个词还不赖。实际上，这个词是头脑大师用不到五秒中的时间临时想出来的。深思熟虑后，他认为自己还蛮喜欢这个词的！

克里斯眼前的一切，就像是飓风的中心般平静，可其外围又像是旋转的气流般混乱、恐怖，甚至充斥着一种不可名状的荒诞之感—就像是在黑夜中紧闭双眼，且只有在最纯粹的黑色梦魇中才会倒映出的鬼影残像！可眼前这间屋子，它的装饰与家具风格令克里斯感到熟悉。首先，这里不是真的，绝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家！

这里只是又一个荒谬的幻境，房屋四壁装有窗户，可没有一面墙壁上装有大门。看来钥匙什么的也用不上了。没有斧头，没有枪炮与炸药，只有处于幻境中心的克里斯。他回想起自己在高中时与迈克尔一同观看《无限恐怖》时，迈克尔对他说过的话：如果一切都只不过是梦的话，那尽可能地去莽撞就好，反正醒来后你就会发现自己仍旧毫发无伤！

任何在梦中出现的怪物，它们的存在都不足为惧。

荒谬的景象亦是同理。

克里斯用自己的身体，确切地说是他的肩部与肘部撞向那些墙壁—很有趣，看似坚硬的红砖墙壁与水泥外壳，居然连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的撞击也承受不住。这更加证实了克里斯的猜想—那位自称是头脑大师的家伙，他只是想用这些花架势来困住他与维多莉娅，可从战斗力层面来说，他终归也不过是焦痕小姐与绿林游盗那种街头小贼。

“拆掉房子，身上没有伤。我的手和头都还在，现在只要去找到维多莉娅就好了！”

克里斯敲了敲他的额头，很有意思，他可不记得自己喜欢这样说话，感觉就像是自己成了第二个迈克尔。不过，要是迈克尔真的在这儿的话，说不定克里斯会更好受一点儿，至少还能有个人去陪伴他，和他一起穿过砖墙外的黑暗。

克里斯在黑暗中行走着，摸索着。他不确定这黑暗中会出现什么，他努力去劝说自己不要多想，他努力试着去保持同一个前进方向，不要迷失，不要重复走之前走过的老路，不要畏惧和恐慌—要想做到以上这些，可比在脑中想想要困难许多。

终于，他所需要的光芒在眼前出现了。那只是一束极其细微的白色光线，尺寸不比一根银针大上多少。可克里斯还是发现了它，它抓住它边缘的墙壁，一样的柔软，一样的不堪一击。他将那些墙壁与虚构的砖块粉碎、撕下，他开始以那束光的源头为目标去挖掘，不顾身上的污垢、汗水与劳累，他像是一台机器那样挖掘进发，不顾一切！

“维多莉娅，维多莉娅，千万不要有事！我马上就到！”

克里斯认为，自己可能会需要开点镇定止疼片，因为他已经有点儿失心疯了。

一抹天蓝色，一抹灰绿。最后，为蝴蝶的金色双翅点缀上些许紫色斑纹。绘画，维多莉娅很久都没有接触过绘画了。可这不代表她会忘记已有的技巧—她也明白，这副画无论是就上色还是基本技巧而言，都算不上是高超。可能与父亲一起画完这副画，这对她而言就足够了。

这是幻境，维多莉娅她也知道。她知道自己左眼的视力早就衰退了，她知道自己这辈子也不可能剪掉左半边脸的那撮刘海。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早就牺牲了，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工作是一名警察，而不是她曾经追求过的艺术事业。可是，当她看到父亲对她的画作表示赞许时，她的脸上也露出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种简单但真挚的快乐，真好。能像小时候那样，和父亲一起绘上一笔，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好到就算维多莉娅知道它们是假的，她也不愿放手。她知道这只是一出荒诞的剧目，可她既是观众也是演员，她不想拆穿父亲与眼前这一切的虚假，更不想伤害到那看似坚强的自己—她不是个坚强的人，这一点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陷入父亲的温暖怀抱里，维多莉娅享受着这足能以假乱真的幻境。父亲的幻象一如往常，轻轻抚摸着维多莉娅地后背与额头，他脸部的胡茬让维多莉娅感到刺痒，可她喜欢这种带着刺痛的幸福。父亲的身上，是他最喜欢的一套棕色方格衬衫，不是那套常不离身的警服，也不是那件黑色的防风外衣，只是那件在假期时经常伴于父亲身上的棕色衬衫。现在，二人都该好好休息一阵了。

坐在一张红色的皮质沙发上，父亲为她泡上一杯浓巧克力奶，维多莉娅为之加入两小勺糖，之后是一小杯牛奶。这是她和父亲最喜欢的口味，坐在阁楼的阳台边，维多莉娅小饮一口杯中的巧克力奶，虚拟的甜蜜中夹杂着最真实的苦涩。父亲的眼神由欢乐转换为严肃—在维多莉娅的印象里，只有在维多莉娅犯错时，她的父亲才会用这种目光去鞭策她。

维多莉娅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而且她大体也能明白，眼前这道来自过去的父亲的幻影，他的内心亦是如此。父亲打开二人身前的窗户，起风了，窗外的枝头上，几片黄叶随风悠落，落入父亲那布满纹理与皱纹的掌心。维多莉娅放下茶杯，像是小时候打碎了花瓶、弄丢了玩具时那样，将双手背在身后，站在自己的父亲身前。

“维多莉娅，有这样的生活，你真的开心么？”

“父亲，我—”

“不要害怕，说出来就好。可我需要最真实的答案。”

“我—我—！”

维多莉娅不再压抑内心的情绪，多年以来的思念、痛苦与孤独，伴随脸颊两侧的泪水一同喷涌而出：她怎么可能会不开心？这么多年了，在无数个寒冷孤寂的夜晚，在无数个能让维多莉娅畅想漫游的梦境里，这就是维多莉娅最希望得到的东西—有父亲陪伴的童年，一个完整而又完美的童年啊！她不想再掩饰下去了，她喜欢这样，她真的想要留下，想要不再离开。同时，她也不希望父亲再次消失！

此刻的维多莉娅•格兰，将那张冷漠无情的扑克面具完全卸下。现在的她，只是一位在父亲怀中流泪、内心充满伤痕的女孩。她知道这幻境早晚会被推翻，早晚要在她眼前彻底破碎，分崩离析。可是，她不想就这样放开父亲的手：她不能再次失去自己的父亲了—

“我真的好想你！这些年来我一直梦想着有这一天！父亲，我不想再离开您了—！”

父亲的安抚与充满慈爱的笑容，又让维多莉娅的泪水迅速干涸停息。维多莉娅感受着父亲赐予她的温暖，待她的情绪在他的怀中被平复后，牺牲于爆破案现场的英雄，维多莉娅的父亲开始救赎最后一名需要帮助的人：他的孩子，维多莉娅•格兰。

“你的心是勇敢的，我的孩子。可你总得学会独立作战，总有一天，父亲怀中的孩子要迈出最艰难的一步，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维多莉娅的父亲，对自己的孩子做出最后的教导。这是在他消失与此之前，能为他的孩子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他能够读出维多莉娅的心，他也知道，即便维多莉娅的心经历了十四年的岁月，可她心中的那道伤痕依旧无法愈合—

“可是父亲，如果迈出那一步，意味着我要放下过去。那我不要这样的成长，父亲，我真的很想您！我真的不想…这么快就和您分开…！”

“不要专注于过去，我的孩子。留心你的现在，留心于你脚下所踏的道路。过去的伤痕只会拖累行动的脚步，未知的未来不是我们退缩的借口，而是我们必须为之前进的理由。”

“可是父亲，很抱歉，我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维多莉娅说出自己心中最后的疑虑，她的恐惧与不安，也像是一块夏日中的冰块般缓缓融化。可它们留下的水渍还在折磨着她，让她的身心饱受折磨，“—您这样伟大的人。我总会对未来感到迷茫，感到恐惧与无助。比起努力，我耗费了太多时间去回忆，去担忧…”

幻境开始破碎，维多莉娅周边的一切都开始破碎，裂隙中露出更多刺眼的白色光芒。在混乱与无序的包围之下，父亲的幻影为自己的孩子做出最后的教导—

“战胜恐惧的唯一方法，就是服从恐惧。承认它的存在，用你的智慧与诚实去与之斗争，维多莉娅。有很多时候，事情的发展总是事与愿违，有时胜利会需要些运气。可只要尽心尽力地为之努力，即使失败也无怨无悔。”

“可是爸爸，如果今后我依然思念着您，我可能…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您了…”

“傻孩子，我会永远陪伴着你的，”父亲的幻影，在彻底消失之前，将他的手放于维多莉娅胸前，眼神中的平静与仁慈异常温柔，“就在这个地方，在你的心里。”

“父亲…我，我明白了！谢谢您！”

“去吧，维多莉娅。你的朋友们在等你，你的现在需要你亲自去守护！我会一直在这里守望着你，祝你一路好运，所向披靡。”

在泪水与温暖的浸泡中，维多莉娅的思绪回到现实。擦干两道自眼眶流出的泪痕后，她与克里斯相视一笑，踩下刹车，两只手枪的枪口对身边的头脑大师。当一副银色手铐被拷上头脑大师的双手时，他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下。

只不过，格雷戈里那边恐怕就有点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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