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漏洞【159】

【159】众厄之灾（其二）

占领一座城市，这件事有时做起来比说起来要容易许多。至少对手下掌握着一支罪犯大军的招魂魔而言，事实正是如此。

只用了不到一天半的时间，招魂魔与他手下那帮破坏神便令大半个城市沦陷为废墟。

交通瘫痪，电力故障，慌乱的人群四处逃窜。灾难片般的场景，招魂魔对此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黄金、钞票，珠宝首饰与快餐店，随便让绿林游盗他们去翻抢就好。引擎大师也将一袋又一袋钞票塞入囊中，增加着他车厢的重量。

灰烟，烈火，废墟，碎石，满是焦痕与灰烬的柏油路面，阵脚破碎的警备队员们与被突破的拦截工事。锈铁探长的铁拳，将一根水泥电线杆直接击倒，巨大的通电石柱坠落后，又冒出数颗耀眼的白色电火花—这就是破坏的乐趣。

“收拾了那帮警员还有四个铁皮罐头，在整座庞顿中城满载而归，还有这些破坏和惊恐的行人们—今天就是我绿林游盗劫富济贫历史的巅峰啦，我都想不出接下来我们还要做些什么才好了。”

绿林游盗切割着桌上的一块草莓布丁，现在，招魂魔正与他新结实的同伴们一起，为满足身体的必要需求而努力着—吃午餐。

聚餐这种事情既是个放松机会，也可以给众人提供一个发表见解的舞台—接下来，有谁想出什么好计划了么？

“我有个计划—我们去车行里偷上几串钥匙，然后载着油桶和电子音箱在城里通宵达旦狂飙，这样如何？”这个主意是引擎大师与冲击波一同想出来的，冲击波个人感觉这个主意还不赖：终于，他可以在整座庞顿中城来个巡回演出了。

“木偶是铁，粮食是钢。一顿不吃，饿到发慌！坚果胡桃，通通搬光！”胡桃杀手用它那把实心木锤敲打着桌面，桌上的烤蛋糕与曲奇饼干根本无法激起它的食欲。于是它选择用一种更加直截了当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去抢些坚果，最好是胡桃。

事实证明，以上那两个主意在其他恶棍看来，都如空气中的二氧化碳一般可有可无—否则，他们也不会将这些计划无视，然后继续诉说起他们自己的计划了。第三位发言者是绿林游盗。

“用这些钱去雇佣些小喽啰，把我们的组织做大做强，就像电视上那些中东的恐怖组织和邪教徒那样—但我们不会疯到朝自己身上灌气油或画鬼符。

在这之后，我们就可以朝庞顿中城隔壁的几个城市考虑了。

三周之内，我们就能占领犹他州，将这份劫富济贫的事业发展下去！当然啦，我们要救济的第一批穷人就是我们自己。”

绿林游盗掏出自己放在衣襟下的演讲稿，相比于前两个，这倒算是个比较宏大的目标了。可是，他对自己的同伴们提出了更加诱人的建议：有谁想玩赏金猎人的游戏？不喜欢么？没关系，反正奖品只有一份。

“黑程式与鬼面锯这两个吃里扒外的家伙逃走了，焦痕小姐背叛了我们。现在你们应当感到幸运，因为你们的竞争者在减少，”招魂魔将手中的红酒杯放回桌上，为自己又添上半杯香槟与两颗冰块，“我希望你们能带猎物回来，我所指定的猎物。”

“你来说出要求，我们要先看看奖品如何。”冲击波擦拭着吉他上的金属棱面，对于招魂魔所准备的奖品，他也对此怀抱期待。当招魂魔将自己搜刮到的宝贝从囊中取出，并让它在众目聚凝之下闪烁光辉时，没有人能够再掩住他心中那份震惊—

毕竟，钻石这样集华丽优雅与经济价值与一身的宝物可谓是不可多得的存在。特别是那颗钻石的大小，竟有一颗眼球那么大。在招魂魔逐字诉出目标的名字后，恶棍们握好掌中的武器，向不同的方位进发搜寻起来。

“如果有人找到的话，去中城郊区的废弃钢铁厂那里找我，你们知道是哪一座的。”招魂魔对一众罪犯的背景喊话道。真是帮好骗的傻瓜—只是块打了增光蜡的玻璃制品就能将他们耍得团团转，帮助他将雷诺斯带到自己身前！

“好了，琴娜女士。您可以带着孩子们从柜台后面出来了，”招魂魔装模作样地取出自己抢来的牛皮钱夹，抛给那名女人几张钞票，“毕竟我还要结账，不是么？”

琴娜护住怀中的格雷戈里与雪尔莎，眼中的恐惧尚未被镇定完全压制。可她知道自己不能收下这笔钱—否则，招魂魔的酸液绝对会瞄准她与她的孩子们。果不其然，不一会招魂魔便自座位上起身，捡起那叠钞票后，用手将它们溶为一把飞灰。

“免单是么？您人可真好啊。”招魂魔拿起桌上的仿制钻石与两小碟油煎培根，用酸液销蚀掉整具木桌后，在他转身离去之前，他又对琴娜•斯塔福特补充了最后一句餐饮服务评价：“不仅如此，您的选择也很明智。”

招魂魔的阴影远去后，琴娜与格雷戈里、雪尔莎一同展开挖掘，破败不堪的甜品店中多出一堆废石。现在，他们要从中找到三个曾与罪犯们进行打斗、拼尽全力保护他们的人：莉兹，埃纳德，之后是焦痕小姐。

冰袋，冷水还有绷带。急救箱，上一次琴娜买到的急救箱在哪儿？现在这种情况下，不要说是急救箱，就是去森林里找一群德鲁伊和回复术士过来也不为过—不，这也太疯狂了—琴娜先是为自己倒了杯冰水，她现在有点精神失常了。

“哥哥，为什么我们还要救她？她可是个坏人啊。”在格雷戈里为焦痕小姐包扎好伤口后，雪尔莎的问题似乎有些直言不讳了。格雷戈里抚摸着雪尔莎地额头：人是会变的不是吗？时而变好，时而变坏。现在，他们应该给焦痕小姐一个机会。

“雪尔莎，在你被熔融弗雷迪改造成机器人后，在埃纳德让你恢复之前。我有把你当成是怪人么？我和妈妈她有放弃过你吗？”格雷戈里反问雪尔莎时的语气，除去稳重外，还多增了几份严肃。或许，这就是一名男孩地成长印记也说不定。

啊，雪尔莎听到关于机器人改造的内容后自然只是挠头疑惑—毕竟，她在被改造与控制期间的记忆，也都被埃纳德使用金属细胞所封存了。

那些记忆，对一个仅有七岁的孩子而言还太残酷了些，格雷戈里也明白。

在经过琴娜的眼神警告后，格雷戈里又急忙为刚刚的话进行自我圆谎：唔，呃。他的意思是说，如果某一天雪尔莎也成了个十恶不赦的坏蛋，那他也会给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每个人都有再次选择的权利。

唔，这种解释可真是烂透了。

现在，格雷戈里认为吉秋一家都去夏威夷岛度假可真是个明智之举。至少那里没有这帮拿着弓弩、酸液、汽车零件与木锤四处为非作歹的—奇装怪咖？

“真是多事之秋啊。”格雷戈里用中文说出这句话，这还是他在看电视中文频道时学到的话，连发音都不算太标准。不过，他认为只要够酷就好了。

就像其他国家的人争先恐后要学习英语一样—这的确有点儿虚荣心作祟的感觉。

“不用担心，虽然我打不过那个喷酸的大骷髅，可对付她还绰绰有余。”琴娜说完，又拿起自己用于打扫的扫帚与拖把，眼中的火光仿佛也回到了不久前的过去—焦痕小姐把自己叫做什么来着？

卖甜点的老太婆！这件事还不算完，就算她今天救下了他们三个，也不能一笔勾销。除非焦痕小姐她当面道歉。

兰瑟的公司大厦，显然成为了众人最后的避难所。躲藏不是唯一且永久的办法，这一点每个人心中都无比明确。至少现在他们还在一起，没有人受伤，至少兰瑟在考虑公司迁址时，将它选到了一座四面环海的人工岛上。

“原本我爷爷打算在这里盖高尔夫球场的，后来他发现这里的沙子上根本长不出草。咳咳咳，说的有点远了，所以，现在我们有什么计划么？”

兰瑟从娜塔莎的机械臂上接过一杯咖啡，之后将阁楼上的高倍望远镜调转至庞顿中城中心区的方向：火焰，废墟，爆破与惊恐的人群—这种东西可真没什么看头。

既然所有人都在这里，那就不妨点个名好了：克里斯，墨菲斯，维多莉娅，雷诺斯，兰瑟他自己，雪诺，娜塔莎，摇滚弗莱迪和他的三个好伙计，梦魇玩偶—兰瑟还是没能记住他们的名字—最后，迈克尔与伊丽莎白他们还算幸运，在这种时候选择出去度假—还是在拉斯维加斯！

“我以为我们是来看梵高艺术展的。”灯红酒绿的商业街区中，伊丽莎白正与迈克尔一同围在一只巨大的五彩轮盘前。拜托，这儿可是全美国最著名的合法赌城！

“二十四小时后他们才会开始展示，”迈克尔看着自己用筹码换出的小滚珠左右滚动、摇晃着，最终停在点数较大的五十号绿色块前，“看啊我赢了！有什么想买的吗？”

当迈克尔洋洋得意地从服务生手中接过两叠红色筹码后，他高兴到转过身去高举起双臂欢呼—啪嗒！—身后夏洛特手上的八大叠筹码差点被他碰散掉。迈克尔也没能想到这一点：夏洛特的运气居然会比自己还要好。

“只是些小技巧，我十岁时就无师自通了。”说完，夏洛特将那些筹码放上前台，将衣领下的扑克牌与灌铅六面骰抓住，迅速塞回内衣夹层之中。

伊丽莎白有些后悔了，跟着迈克尔一起报销路费，结果这就代价？如果她现在还在庞顿中城，至少她还可以沏上杯红茶，和克里斯他们聊聊天之类的。

现在，事件发展的镜头切回庞顿中城。混乱与暴动尚未结束，在招魂魔发布关于雷诺斯的悬赏令后，拥有目标们的罪犯充分演示了何为不择手段。克里斯认为，现如今的情况不容乐观：哪怕一小滴乐观也难以容入。

可是现在，他们失去了警视厅，失去了最基础的火力保障。就算还有摇滚弗莱迪与墨菲斯他们的帮助，战局的结果也尚存险数。这种情况下，兰瑟居然还笑得出来，他都有点羡慕对方的乐观了—盲目乐观？—也许吧。

“没有火力保障？哈哈哈克里斯，这是我所听过最大的笑话了，哈哈哈太搞笑了能再说一遍吗？抱歉抱歉，但是—”尽管兰瑟现在的幽默感变得比迈克尔更低，可出于最基本的尊重，克里斯还是打算让他说完，“—但是，你是不是忘了我，你最坚强的后盾先生啊？”

“哈—哈—！娜—塔莎—咳咳—抱歉我太激动了些，可自从我看了那些特工电影后，我就做出一个打算，并且它已经被付诸实践了。”

兰瑟清了清嗓子，再次对娜塔莎下达命令后，用手指暗示所有人将目光转向他的书架—只是些套了纸壳的假书—当那些书架以墙壁为转轴，向四周展开一百八十度旋转之后，书架后所藏匿的东西令所有人都为之震惊，就算发出尖叫也不为过。

书架后的幕墙根本就是个简易军火库：麻醉枪，防弹衣，催眠瓦斯与催泪弹，还有各式众人闻所未闻、未曾目睹过的新式武器。新型液氮子弹，高密度金属材料，还有一把复古式木弩，外加双截棍。

兰瑟也对此做出补充：这些武器都去枪支管理协会登记过，这可都是合法私人财产。

“怎么了？我爷爷他就喜欢收藏枪支，尽管他的枪法不怎么样—”兰瑟拿起一把装满钢制箭矢的木弩，射向墙壁上的标靶后又将弓弩放回，转而对其他人做出鼓励：“所以你们现在想要做什么呢？是继续等着还是拿上这些去拯救世界？”

“这家伙不错，你可以努力努力了。”雷诺斯小声对维多莉娅说道。等待他的自然是一记有力的踢打，现在可不是适合开玩笑的时候。

要想拆散一个由罪犯组成的大型团伙，唯一的方法便是逐个击破。在众人挑选好各自的称手兵器后，策略的制定也紧序展开。首先，他们要将罪犯们分开，其次，他们本身需要集体行动。

“太棒了克里斯，我已经等不及了！吼哈嘿呀—！”毛绒陷阱学着某位中国武打明星的样子甩弄着双截棍，可除去他自己以外，他没能伤到任何人的头顶。

“毛绒陷阱，我认为，你最好还是赤手空拳地行动比较好。”出于对毛绒陷阱，也是对他人的人身安全考虑，墨菲斯收回了毛绒陷阱手中的双截棍，将之重新挂起。

这次行动需要至少两人一组，墨菲斯与克里斯，配对当然会是这样：一如既往。可比起分散行动，克里斯他还有个更好的主意。

让猎人变成猎物，用诱饵引诱猎手。

“哈哈哈我喜欢这个游戏！实际上，我爱这个游戏！惩罚这帮臃肿不堪地腐败机关的执行人员—用暴力让他们反省—！”

绿林游盗将自己的汽锤充满空气后，又对面前这位被吊在天花板上的俘虏拎起大锤，奋力挥出。道森警长被捆得像个加了肉馅的老香肠，他已经承受过三顿不算太小的殴打了：胡桃杀手的棒球棍，引擎大师的拳头，还有锈铁探长的钢制冰球棍。

“哦对了，那位招魂魔是要让我们抓哪颗炉渣来着？”锈铁探长扔掉已经被打弯的钢制冰球棍，经过他的提醒后，三人才意识到各自的行动错误—与道森警长玩游戏的时间太长了—他们该去找那个侦探，那个叫雷诺斯的家伙。

“这不公平，我还没玩儿过呢！”冲击波才刚刚调整好自己的电子音箱与吉他，其余四人便只剩下了背影。

临行之前，绿林游盗转身对他做出提醒：随便他咯，如果他不稀罕招魂魔手里那颗钻石的话。

五名罪犯分散开来，向着不同的方向进行搜寻。效率很低，可没人愿意与对方进行合作，亦或是提出有关合作的主意。

身为五个罪犯，他们没有将对方当做竞争对手来落井下石，这或许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之心了。合作？合作就意味着战利品要分红，没人会喜欢分享。

这一次，咖啡的味道明显不如之前。这是招魂魔在心中对手上这杯手摇咖啡的评价—他不是第一次品尝尤伦卡的咖啡了。

自从上一次在这里遭遇焦痕小姐后，他就一直想要再来一次。也明白为什么这次的咖啡会如此差劲：甜苦分布不均，多余的浮泡，底部积攒着未能融开的咖啡渣。是因为恐惧，是因为他自己。

因为，尤伦卡早已失去她身为绯红刑者时的威慑与力量，早已失去她身为机械杀手时的记忆。可她面前的男人早已不再是斯佩洛，而是只游经地狱后归来的冤魂，对他的恐惧是难以避免的。

不知为何，招魂魔突然起身，如果—如果她还在的话—应该会比眼前这个女孩的年龄小上一点，可惜，那些都属于可悲的斯佩洛—他那同样可悲的过去罢了—

“不用找了。”

在他起身离开之前，在他将一叠钞票放上吧台后，招魂魔没有回头，推开大门后重重叹了口气。怜悯之心，他不需要，在他了结自己的夙愿过后，他会在地狱的另一头与她碰面。

可是雷诺斯，他就是那个夙愿，他必须死去。是他让斯佩洛成为了招魂魔，血债血偿在他看来一向都能与公平划等号—向来如此。

就让那侦探带着罪孽滚下地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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