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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里成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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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萧执剑,十指纤虔

玉笛萧声流转觥筹,摇曳灯火交错河上小舟,夜风携着河水的凉拂开了舟上垂落的丝绸,露出吹箫之人。

这人里着白衣,外套淡色粉裳,纤细十指奏出仙乐之音,使听者如痴如醉。

一众痴人醉者中,唯有尉迟舟依旧神色清明。

握着酒樽的手指微微泛了白,失神间,杯落酒倾,他拂开身旁的侍女,起身朝那吹箫之人走去。

他步履已是踉跄,走得急,甚至踢到地上的酒器险些摔倒,可目光却未离垂帘之后那人分毫片刻。

轻功跃起,落至舟头。

掀去欲盖弥彰的遮挡,尉迟舟猛地抓住那人的手。

邹泉一惊,“郡王……”

“嘘。”食指放置唇上,淡淡的檀木香混着酒香钻进邹泉的鼻腔。

清明似乎在握住那双手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不见了,如视稀世珍宝,地位仅次于亲王的尉迟舟竟单跪下了身,以仰望的姿态,捧着这双手,痴痴地看着。

这双手修长而骨节分明,白皙而温润,指尖泛着淡淡的粉,指腹长着薄薄的茧,握萧温柔,执剑有力。

深刻心底。

尉迟舟小心翼翼地在虎口落下一吻,从始至终未曾抬头看邹泉一眼,却虔诚而温和的言道:“汝可愿跟吾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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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独立,雪落衣襟

冬日斜落,寒风轻起,细雪纷扬落下,一夜而去,再推门看时,满庭银装。

邬啼身着一袭殷红衣袍站于飞雪之中,任风吹乱如瀑青丝,任雪覆盖肩头,一眼望去,宛如雪中红梅,冷冽而妖冶,圣洁不可侵,易碎需呵护。

尉迟舟解下狐裘,轻轻地披在邬啼身上。

“殿下……”邬啼侧头,脸颊却触碰到尉迟舟的鬓角。

“勿言。”气息纠缠眉角,唇瓣厮磨耳廓,沉溺之声中叹息仿佛落进深潭,潭面之上未掀起半分波澜,潭面之下却是波涛汹涌。

双臂环扣腰身,邬啼浑身一颤,而后又绷紧了身体,似如临大敌。

唇舌游走在雪白纤细的脖间,散出缱绻旖旎的春色。

身前温热,身后冰冷,尉迟舟在白皙的脖上咬着,印下绯色的痕迹,他轻声而言:“汝可还好?”

“甚好。”长睫微颤,邬啼垂眸看着环着自己手臂,压去声音中的情绪,尽力显出平日里的冷漠,“殿下无需挂念。”

连带着温热,禁锢骤失,指尖微不可察的停顿,似有千万贪恋,又是狠心决绝。

转身带起的风钻进衣襟,邬啼不禁抬手抓住了系在颈脖的带子,唯恐狐裘被掀落在地上。

积雪吞没了脚步声,踩上与停下皆是无声,尉迟舟转头看着邬啼。

仿佛过了数年,又似乎只有一刹,雪白了墨发,尉迟舟看着那背影,竟红了眼眶,喉头哽咽。

他蹒跚往前走着,“天寒,甚冷,甚冷。”他喃喃自语,念着念着仿佛寒气侵身,竟缓缓地佝偻了身子,弯曲了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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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西执笔,字字皆你

六月之中,庭西树影参差,合欢曳曳因风而动,缕缕淡红随日而展,燃尽凉亭朱颜。

尉迟舟坐于亭里,宣纸铺展,执笔而书。

一着着青色衣裳的男子踏着夏日炎热,手握一把青檀折扇,携着合欢清凉款款而来。

扇尖顶着侧颚,沅景站在尉迟舟身后,眉间微蹙,抿唇摇头,“施力不足,字迹优柔,差矣。”

闻言,握笔之手微微颤抖,收尾之处斜出丑态,尉迟舟看着字,轻轻笑着,言语间净是轻浮慵懒之意,“何不把手相教?”

沅景淡淡一笑,撤去已书之纸,铺开一张新纸。

他搁下折扇,俯身半环着尉迟舟,掌心覆手,温热相触。

沾墨,提笔,落下,一笔而成——放下。

“何为放下?”尉迟舟轻轻嗤笑了,敛起的眼眸流露黯淡之色。

沅景叹息,松开了手,掌心手背热度散开,凉意袭来,他道:“这便为放下。”

伸手去拿折扇,却被抓住了手腕,尉迟舟直直地看着他,字语哽出喉咙:“若是吾放不下呢?”

“尉迟。”沅景一根一根的将紧攥着手腕的手指掰开,力度近乎残忍,言语更是视而不见尉迟舟眼底深处的痛苦,“放不下便是折磨。”

不知何时,庭西的合欢飘落了。

尉迟舟独自坐在凉亭里,看着宣纸上洒脱的字迹,缓缓抬手掩了面。

“放不下了。”似乎有液体淌湿了残留在手背的热,尉迟舟低低笑了,“早就放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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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若雪,形似神无

昨日一阵风来,院子里的枫叶金灿了大半,混着几簇火红,瞧着着实好看。

檀念一身素白衣衫,提着一壶寒潭香,懒懒散散地坐在树下落叶上。

寒潭香取自高山寒潭水酿成,喝起来比一般的酒要清凉许多,洒落在颈脖更有些许凉意。

酒入肠,酒微凉,一壶酒尽,身侧传来声响:“此酒不可多饮。”

檀念偏头看去,正是尉迟舟。

“余觉尚可。”嘴上虽是如此说着,檀念却还是放下了酒。

尉迟舟伸手将他拉了起来,拉进了怀里,撞进了眼里。

檀念面容姣好,唇红齿白,蓦然看去,有股子阴柔媚气,可近了细瞧,却是眉若剑,眼含星,俊秀却英气。

尉迟舟揽着檀念细细的腰肢,鼻尖相抵,呼吸交缠,低语:“可有念吾?”

檀念笑了,嘴角绽开浅浅的酒窝,好看得勾人,“余甚念言陌。”

言陌,是尉迟舟的字。

余甚念言陌。

记忆重叠,错乱了时空,摧毁了记忆。

唇齿相依,酒劲后起,分不清身处何处,深深沉沦,剥去衣物,如同野兽,占领,战栗,奉上,索取,无穷无尽。

熟悉的眉眼,刻入心头的模样,越深入越疼痛,越沉溺越无法自拔。

余晖晕在身上,斑斑驳驳,牙齿咬在喉结,苦涩漫在舌尖。

喘息未平,可心口已经疼得尉迟舟几乎窒息,他匐在檀念身上,嗓音沙哑却是冷漠得骇人:“汝可怨吾?”

“怨,”檀念丝毫无畏,还笑了一下,“与不怨,又作如何?”

尉迟舟抬眼看着他。

檀念泛红的眼角可怜得心疼,而他的眼神却是平静如潭水,“言陌可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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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谁?尉迟舟头一次在寒室里失了神。

他痴痴地看着躺在冰棺里好像只是睡着了的人,低语道:“他今日问吾怨不怨。”

“怨不怨?”尉迟舟低声笑了,笑着笑着竟有些疯癫狰狞的模样,“怎么可能不怨?”

记忆飘远了去。

那年隆冬,君上以通敌叛国的莫须有之罪,手持长剑,亲自斩杀罪臣晏自蹊。

二十八年的手足之情,被君上一剑斩断。

十九年的相伴爱恋,被君上一道口谕生生折去。

尉迟舟成为国史上第一位以郡王的身份被贬谪,封美名曰“钧州郡王”,实则连质子都不如。

三年了,整整三年他活得人模鬼样。

尉迟舟抚摸着冰棺里的人的脸颊,双目通红,而眼底的恨意溢于言表,“自蹊啊自蹊,汝说吾怎会不怨?”

吾怎么可能不怨?!

这要叫他如何不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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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岁将至,钧州城内灯火通明。

尉迟舟独坐阁楼,半眯着眼看着楼下阑珊。

温了的秋露白香气更浓,入口却像昏了头。

刚过戌时,突有急报。

“君上急令,钧州郡王尉迟舟速归。”

尉迟舟冷冷地笑了一声,一饮而尽杯中酒,起身下阁楼,朝寒室走去。

“自蹊,吾要归京了。”尉迟舟在晏自蹊的额上奉上一吻,又在心口出印上一吻,“吾要回去,把这一剑还给君上。”

翌日。

尉迟舟跨上马,握紧缰绳正欲走之,却蓦然回首,往府内看了一眼。

府内,萧声宛转,伊人独立,府内,墨痕未干,巧笑盼兮。

他缓缓闭了眼,再睁眼时,眸光冷冽,“都杀了吧。”

杀了吧。

邹泉的手指如汝,邬啼的身影如汝,沅景的言行如汝,檀念的容貌如汝。

他们都像汝,但没有人是汝,也无人能够代替汝。​

吾要走了,所以,都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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