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贞跪在我的面前,腰背挺的笔直,像是一株内在柔韧的蒲草。
“民女参见太后娘娘!”
“知道今日为何召你过来吗?”
我看向李贞,在听到我问话的瞬间,表情闪了闪。
显然对于今天之所以会被带到这里来,她是知情的,或者对于李家以及她的祖母所做的那些事情她或许也是知情的。
我有些好奇这位李家四姑娘在李家扮演的是一个什么角色了。
“民女知道!”
她抬起头来,微微的抬高视线,却也只是停留在了上位者的衣角上。
主政太后的常服也是绣着繁复复杂的团,花团锦簇,恰有一束光照在了衣角上,绣线中的金丝晃花了李秀的眼。
“那你说说吧,你知道的!”
李贞将她所知道的都讲了出来,其实和钟氏所说的也没有多大的区别,而唯一不同的是她提到了她父母的死因。
“你说你的父母是被吴王派人给害了的?你可有证据?”
李贞点头,从袖袋中拿出一张纸来,一个暗炎卫接过来送到我的面前。
我看完将纸递给了一边的夏夜,他接过来看完挑了挑眉,招手叫来一个暗卫,让他送进大狱中。
“给钟氏看看!”
“来人,将李四姑娘带下去!”
李贞被带下去后,夏夜走到我的椅子后,无比自然的伸手环住了我。
自从上次的那个吻之后,这个家伙就以我的面首自居了,各种亲密接触信手拈来,无比的自然。
我拍了一下他的额头,将他推远一点,呼吸喷在我的耳边弄的我后背都有些发麻。
“李家你想怎么处置啊?我的娘娘!”
我用手指抵着自己的额头,想了想说:“抄家流放吧!李沅等人流放西邑,钟氏和安乡侯赐毒酒!”
“娘娘真仁慈!”
我看了他一眼,用手掐住他的脸颊,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家伙眨眨眼我都知道他在打其他的主意!
“臣只是想要物尽其用罢了!这个李沅倒是不错!”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将他收进暗炎卫?你不怕有一日为了他的家人报仇吗?”
夏夜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记。
他笑的志满意得:“臣既然敢用,就不怕他反噬!”
我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你只要不怕他反噬,那就用吧!他的确是把好刀,却也是把双刃剑,注意不要割到手!既然要用李沅,不如再给他一个恩典吧!”
“您是说长房的幼子吗?”
我点头:“恩威并施才是驭下之道!”
“娘娘这般为臣着想,臣真的无以为报,就以身相许吧!”
我推开夏夜凑过来的脑袋,实在不明白这个家伙的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一句轻飘飘的以身相许有什么用!本宫可是要实打实的好处!”
以前看话本的时候,每每看到以身相许这种话的时候,我都觉得说这话的人,未免觉得太看得起自己了。
以身相许究竟价值几何?可能一文不值吧!
夏夜走到我的身前,单膝跪了下来。我挑了挑眉,不知道这个家伙想要做什么。
他拉起我的手放在他心脏的位置,隔着布料我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有力的心跳。
“娘娘,皇天后土,碧落黄泉,我夏夜今生只忠于肖霖,若有违背必当剖心以偿!”
剖心吗?我五指变勾,将他胸前的布料抓在手中。
“我要你的心做什么?炖菜做汤吗?若是有一日,你背叛了我,本宫就把你做成人彘,放在明理堂!”
夏夜皱眉:“为何不是放在凤盛殿?”
这人真是有病!
继元二年秋,安乡侯私通外族,赐死,抄家流放西邑!
李贞带着李家一群老弱妇孺等在城门口,她们今日就要被流放西邑了,今生再也无望回到京师,她看着晨曦下的京师,脸上无悲无喜。
李家其他的小辈都惶恐无依靠在各自的母亲身边,畏缩着像只鹌鹑。
“三妹妹!”
李沅牵着幼弟从街角走了过来,他的脸色苍白,嘴唇还干燥的裂开,渗出一缕一缕鲜血。
“大哥,七弟,你们来了!”
李贞看到李沅勾了勾嘴角,兄妹两人在城门对视,他们彼此都知道这恐怕是今生最后一次相见了,此后山高路远,再也无相见之日了。
“三妹,对不起!是我没有用!”
李沅觉得惭愧,他以为自己会和祖母父亲一样被赐死。然而他却没有,只是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安乡侯长子李沅,而只有戴罪之人李沅,成为太后手中的一把刀。
哪怕有一日身死魂销,也不会留下任何的姓名!
夏首领将一杯毒酒和一块腰牌放在他的面前让他选,他想他应该选择毒酒的,然而求生的本能却让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腰牌。
他的内心在时刻在煎熬,这些时日他白天和暗炎卫一起训练,他练的特别的刻苦,想要将身体里最后一丝的力气给耗尽。
因为只有这样,夜晚的时刻他才能睡的着,才不用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大哥,你没有对不起我们!相反,我们还应该感谢你!因为有你和七弟在京城,这一路上押送的官差才不会肆无忌惮,我们才能有条命到西邑!”
她摸了摸七弟的头,然后蹲下身来:“小七,以后要乖乖的吃饭,听大哥的话,好好的读书!”
李洪点点头:“三姐,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李贞的眼中含泪:“等小七长大了,三姐就回来了!”
李洪用力的点头:“那我一定好好的吃饭,快快的长大!”
负责押运他们的官差开始催促李家众人上路,李家人的悲戚声再次响起。
李贞擦干眼泪,对着李沅扯出一个笑来。
“大哥,保重,你要好好的保重自己,你好,我们这些人才能活着走到西邑!你是李家的希望!”
李沅第一次清醒的认识到这位三妹的优秀。他看着她带领着整个李家的族人出了城门,迎着朝阳慢慢的消失。
“三妹,李家未来的希望不是我,而是你!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你们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李沅一直等到李家人的身影消失在官道上,才牵着李洪的手准备将他送回他们现在的住处。
“大哥,你会不会有一天也像三姐他们那样的离开我?”
李洪哭的双眼通红,他还没有从家破人亡中回过神来,转眼间身边只剩下嫡亲的大哥,他就像是一只惊弓之鸟,任何的响动都会让他心惊肉跳。
李沅给他擦眼泪,拍拍他的肩膀,想要安慰他却也不知该怎么说,他自己也无法保证。
“李沅,纪镇府找你,你赶紧去!”
李沅点头,然后低声的跟李洪说:“哥哥要去办差了,你自己回去可以吗?”
李家已经被抄家查封,李沅带着李洪住在暗炎卫所的后院,这里也是所有暗炎卫的住所,就是夏夜在后院也有房间。
李洪点头,对着哥哥摆摆手,然后走进了后院。
李沅到了卫所的办事大堂,才知道与其说是纪肆找他,不如说是夏夜找他。
“卑职参见夏首领,不知首领找卑职来有何事需要吩咐?”
夏夜斜靠着椅子,手里拿着一张纸,他听到李沅的话,抬了抬眼,指了指右边桌子上的纸,示意李沅拿起来。
李沅依令拿起那张纸,第一眼扫过去便缩了缩瞳孔。
“果然,左相的笔迹你这个学生定是认识的!”
李沅没有说话,若是往日他定是会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恩师的,然而经历了家破人亡,已经是个死人的他已经磨灭了所有的热血和冲动。
“首领要卑职做什么?”
夏夜勾了勾唇,笑的一脸无害:“无事,只是想让你保护一下左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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