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入住周家

直到孟鹤堂跟着周九良穿大街过小巷七拐八绕来到一座看似已经荒废许久的宅子前，他看着这座宅子的主人抬手轻轻一推，两扇腐朽的木门立刻发出刺耳的惨叫——“吱呀”一声，悠远绵长，千回百转，在静谧的夜色里传出去老远。

这尼玛也太惊悚了吧？！

多亏孟鹤堂还有那么一点儿自制力勉强能补足他不太大的胆子，让他还能控制住自己的双腿，不至于当场跑路。

“请进。”周九良往旁边闪出半个身位，面不改色地对孟鹤堂做了个请的姿势。

“……”孟鹤堂谨慎的没有动，先往院子里扫了一眼——好家伙，满院子的乱草蓬蒿起码得有半人高，几间屋子都黑洞洞的，半点灯火都没有，好吧，他一个人住，家里当然没人点灯，但是整个宅子这般荒废，一点儿人气都没有，也太恐怖了吧？“你、你确定这是你家，不是鬼宅？”

周九良对他的恐惧完全在意料之中，很平静地解释道：“确实是我家没错，至于这宅子为何如此，是因为我自从买下它之后就从未收拾过。”

“为什么不收拾？”孟鹤堂奇怪地看着周九良，觉得他的打扮和穿戴虽然谈不上精致华贵，但至少也足够干净整齐，从头到脚不沾灰、不攒褶，怎的就对住处这般马虎？

“职业习惯，喜欢把自己藏起来。你瞧，我住在这儿好几年了，除非上头找我来发任务，否则便是左邻右舍也不会来串门儿，他们甚至没注意过这里住着一个大活人，还以为它仍像以前一样荒废着。”

好吧，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可是听起来未免太与世隔绝，太孤单寂寞了。不过看周九良适应良好的样子，孟鹤堂也不好多嘴，只是问：“那你平时，不掌灯也不开灶么？”

周九良摇摇头。“一个人清锅冷灶的，不想做饭，都是从外面吃完回来。至于掌灯么，虽然备着有灯，但我又不考功名，不必挑灯夜读，有什么公文信函的都留待白天看。”

看孟鹤堂问了这么多问题，仍在门口徘徊不前，周九良还以为他要打退堂鼓了，便说：“你要是害怕的话，现在走还来得及。”

他不说还好，一说就弄得孟鹤堂有点儿下不来台了，他老脸一红，挺起胸脯道：“爷们儿我被人挟持的时候都没害怕过，还能怕你这屋子？我看这独门独院的挺清静，就这儿了！”说罢，他一步当先跨过门槛进去了。

周九良有点好笑地紧随其后，看着孟鹤堂一溜烟小跑着穿过庭院直接冲进堂屋。“桌上有灯，怕黑的话可以点上。”

他话音未落，一豆暖黄色的灯光已经亮起来了，瞬间驱散了屋里的黑暗。孟鹤堂一点上灯顿时放松下来，老老实实地挨着灯坐下，守着这点光明寸步不敢离，甚至顾不上看看椅子上干不干净，有没有落灰什么的。

“这灯你拿去用吧，我用不着。哦对了，往后你就住那儿吧。”周九良指了指西边那间厢房，他自己住的是东厢。这宅子小，除了堂屋和两间厢房之外就是厨房和杂物间了，实在没有更多选择给孟鹤堂。“枕头被褥在橱子里，不嫌弃的话便拿出来用，不然你明天上街买新的也成。”

耐着性子给自己未来的室友嘱咐完，周九良已经困得忍不住打起了哈欠，他把随身的单刀和铁钎都解下来挂到墙上，正要往自己卧室走，却又被孟鹤堂叫住。

“等等。”孟鹤堂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最终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纸包，看起来像是什么药，他一手端着灯一手拿着纸包走到周九良跟前，“拿着，这是我自己配的药，名叫‘好梦’，是专治失眠用的，你虽然不是失眠，但它也有静心安神的功效，能助你放松身心，迅速入睡。它的用法很简单，你拿它当熏香，或是取一点用水送服都可以。今天来得仓促，不曾准备什么，你先用着凑合一下，我明天配了更好的药再帮你调养。”

“谢了。”收下孟鹤堂送的药，周九良先托在手心里掂了掂，又好奇地凑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只觉得一股仿佛兰花又不是兰花的清香钻进鼻子里。“唔，好香呀~”

听见这一声细细的嘀咕，本来已经端着灯往西厢去了的孟鹤堂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想竟捕捉到了这位鉴查院六处杀手孩子气外露的一面。

“……”发觉孟鹤堂回头，周九良一秒绷起脸，若无其事地一撩门帘回房去了，好像刚刚那一幕从未发生过。

“嘁……”原来其实是个特会装酷的小屁孩儿。

表面是高冷杀手，内里是甜萌少年，这设定攻略起来就特么带劲！孟鹤堂一边铺床一边肖想，是越想越激动，都把刚刚对这宅子的恐惧给抛到脑后去了，只想着今后要怎么把这个小可爱给吃掉。

“阿嚏！”另一边对形势毫不知情的周九良打了个喷嚏，但并未多想什么，用过药之后很快便入睡了。

睡吧，毕竟睡好了才有精力应付一切啊。

第二天一早，孟鹤堂先起来的，他本想亲手给周九良做顿早饭，可惜厨房里柴米油盐什么都没有，他只好跑出去买了些包子回来，又留了字条嘱咐周九良记得吃，这才往鉴查院去了。

孟鹤堂到三处的时候，刘筱亭正在测试新制的暗器效果，一见他来立刻撂下手里的活儿迎上去。“小师叔早啊，昨晚怎么没回来？”

“太晚了不想回来，就直接在他家住下了，哦，我是说周九良家。”孟鹤堂歉意地拍了拍刘筱亭的肩，“没来得及跟你说，劳你惦记了。”

“小师叔客气了。”其实比起担心孟鹤堂的人身安全，刘筱亭倒是更好奇孟鹤堂跟周九良的关系，按说他这个小师叔应该是第一次进京，不认识什么人，而六处的周九良在鉴查院干了好几年了，他俩昨晚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怎么孟鹤堂第一次见面就跟人上家去了，还住了一宿？“那个……小师叔，你跟六处那位，老相识啊？”

孟鹤堂不明白他怎么问这么一句，茫然地摇摇头。“不是啊，昨晚刚认识。”

“呃，那你就跟他上家去住了一宿？”关键是周九良居然还同意了？这肯定是周九良忽悠的，不然刘筱亭都觉得这事儿解释不过去！

“昂，怎么了？”

刘筱亭嘬着牙花子有点儿发愁，总觉得自家平时看起来挺机灵的小师叔这次遇上坎儿了。“小师叔啊，江湖之大，人心险恶，有时候就算是在一个屋檐下讨生活的同僚，也不一定靠得住啊……这个周九良，初次见面，就邀您留宿他家，恐怕是图谋不轨，心怀叵测……”

听刘筱亭一溜烟奔着贬损周九良的方向去了，孟鹤堂连忙拦住他。“慢着慢着，筱亭啊，你误会啦！是我，我主动提的，我说我不喜欢一个人住，太孤单冷清，想找人搭伙合住，他正好也是独居，就同意了。”

听完解释，发现自己脑补错了方向的刘筱亭尴尬地挠了挠头，但他还是觉得这事儿有些地方存在他无法理解的蹊跷。“这样啊，可小师叔您不喜欢一个人住，怎么不跟我们说呢，早知道这样我们就安排个人伺候您起居了，现在还累您自己找外人搭伙，这要是让师父知道，定要责怪我们怠慢您了。”

“嗐，哪那么多事儿，师兄不会在意的。”看刘筱亭还是不太安心的样子，孟鹤堂前后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然后招手示意刘筱亭附耳过来，压低了声音告诉他，“其实那就是个现抓的借口，我之前一个人过的时候也没觉得怎么样，是遇见他之后才突然发现自己孤家寡人太久了，应该找个伴儿了。”

“哦……”刘筱亭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您是看上……”

他后半句还没说出口，孟鹤堂就羞得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嘘……先别说出去，等这事儿八字有一撇了再说。”

小师叔要求保密，刘筱亭当然满口答应——要是不答应，他怕是要当场被小师叔捂死在这儿，犯不上，犯不上。

放下这茬，孟鹤堂又想起件事。“筱亭啊，待会儿你帮我找几个干杂活儿的……算了，就在处里找几个不太忙的，跟我上周九良家去，给院子里拾掇拾掇，他那院子荒废好些年了，乱草蓬蒿的，我估摸着里面肯定有不少蛇虫鼠蚁之类的，正好咱们给清理一下，没用的都烧了，有用的都弄回来做药，也算是一举两得。”吩咐完，孟鹤堂就直接回自己房间去了，准备卷铺盖彻底搬进周九良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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