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谢公子的酒：她逆光而来1

五醍酒肆东大街，有位阿妈刚买完菜回来，孩子吵着吃米豆腐，阿妈觉得磨米太麻烦了，而且至少要等一天，便哄着他讲一个故事。

一个“求人不如求己”的故事。

从前一名信佛的人名叫小西瓜（阿妈的孩子也叫小西瓜），他遇到了难事，便去寺里求拜观音，他在寺里看到一个也在拜观音的人，后来他仔细一看觉得他和观音长得很像。小西瓜想，是不是菩萨显灵了，以真身示人，他就问那香客是不是观音，那人回答说就是观音本人。小西瓜不解，那你干嘛自己拜自己呢？观音笑道，因为求人不如求己。

小朋友听完故事，主动帮助阿妈磨豆腐去了，他实在太想吃米豆腐。

……

五醍酒肆里，顾客寥落。谢逊拿着鸡毛掸子，在手里无意识地轻敲，抬头看天花板，发现有个角落里，竟然有蜘蛛网！

不是，生意清冷归清冷，但也不至于这么明显的地方都没打扫到吧！五醍酒肆可是天子指定的生日宴酒水承办机构，谁不图个虚名，或慕名而来，或新鲜好奇，会在此处小坐片刻。他们对酒肆的评价，往往随着期望的增高，满意度持续降低。这就很不好，比如谢逊现在发现的，角落里的蜘蛛网。

卡洛琳·里维特曾说，如果你看到一只蟑螂出没，代表有成千上万只蟑螂在埋伏。

蜘蛛不似蟑螂，那般被人们厌弃，可见了也常常避而远之，或选择终结它的生命。不过话说回来——

蜘蛛象征知足常乐，有很好的寓意，明代以后，皇宫里的蜘蛛都不予清扫，因为蜘蛛助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逃过一劫。那时候朱元璋还是个小屁孩，元朝军师算出真龙天子的着装打扮，正是朱元璋（少时），后面有追兵，朱元璋慌忙不迭地逃命，逃到一间破屋子，蜘蛛立马吐丝，网结得密密麻麻，于是追兵散去。

可是谢逊又不是朱元璋，而且他严重觉得蜘蛛网有碍观瞻，客人瞧了，也不免产生清冷萧条之感，也许这次来了，下次就不来了，或有朋友要来，也劝说别来。这就是“坏事传千里”的典型范例，是应该被载入教科书的例子。

于是，谢逊挥着鸡毛掸子，三下五除二扫干净了。高个子的优势出来，搞卫生也不用搬凳子，这就很香。

前台的柜子上，摆设如昨，一切都井然有序。托盘里是玉色酒壶，悬空的是常见几种酒的种类：古井贡酒、文王贡酒、女儿红、五添浆……娟秀小楷描在了木牌上，笔锋都十分规整，像在填“田字格”，一截竹竿用于固定，另外两截吊着木牌，像极了日光灯光LED荧光灯单管。

绕过前台，谢逊径自来到匾额前，先鞠了三个躬。

如果不是成为“皇商”这份荣幸，谢逊恐怕前半生都是童子鸡了。这偌大的家业也守不住，什么事都讲个天赋，他的天赋在音律舞蹈方面，而非酿酒。要有一个比较，那便是：音乐为主业，酿酒为副业。这是他心中排名。很不巧，现实中刚好反了。

一面遗憾没来得及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一面又莫名庆幸还好他们先走了，不用再受这份苦。

“等孩儿下来陪你们，黄泉路上再行谢罪，实在是有愧您的所托……”点燃一大束香，轻烟袅娜如同大雾四起的晴天清早。

“慢些跪——”身后有一个吆喝声。

好熟悉的声音，是慕容回来了？这个家伙昨天不还语气坚定地说，我还年轻要另谋高就，就不同尔等一块赴死了。

慕容和谢棠，买来了神像、鸡和蜡烛，谢逊眯起眼眸，这是准备干嘛，求佛菩萨保佑他们能顺利酿出五添浆？难道他们把酿酒的缸子放在供奉台前，五添浆就会咕噜噜自动冒出来？

谢棠朝着谢逊方向，笑道：“表哥不用那么惊讶，慕容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对咱们酒肆最衷心的就是他了。”

慕容见小棠夸他，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

“老板，我听说滨海这地方靠东边儿，离东海最近，东海保护神是东海龙王三公主，也叫三圣母娘娘……”慕容在努力解释，似乎想证明拜神的合理性。

谢棠也连连点头：“就是的，我们三个人，还能让酒肆就这么垮了？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众人拾柴火焰高！”

“我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慕容接上。

谢逊狐疑地看着二人，他们何时关系这么好的，竟然，莫名有种“夫唱妇随”的感觉？谢逊摇摇头，女大不由娘，也不由兄长呀。

“你管这个叫……我命由我不由天啊。”谢逊把鸡拎出来，很健康的羽毛色泽，双脚被红绳捆着，翅膀还能扑腾两下。

呃，慕容说，这总比你拜匾强。

三人赶快架场子，捧来最香醇的美酒，和最可口的食物，以献给三圣母娘娘。

慕容憨到都不知道拜神的方式，嘴里叽里咕噜念佛号，不知道的还以为，此地妖气弥漫，有道士捉妖呢。

“还是我来吧，我是掌柜的。”

谢逊也憨，他的方式就是，双手合十念念有词“求三圣母赐酒”。

一旁的表妹茫然，机械地重复动作。

肯定是香烧少了，三圣母觉得我们不诚心。不知谁说了一句。

拿！线香还是檀香！

有啥拿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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