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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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番外:性本爱丘山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入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您好,丘山下民宿”

……

老板娘走了。

大熊善意的谎言,她一直没想拆穿,病人的身体状况,其实自身是最清楚的,她却甘之如饴服用着大熊递来的“麻醉剂”,至死方休。

为她扶了灵,大熊回来一路上都很平静,大熊在想自己是不是很冷血,为什么从头至尾,他一滴眼泪都没掉,他甚至觉得,现在无比宁静,无比幸福。

接下来,大熊想找个妥帖的人经营着丘山下,价格可以好好说,只求对方善待这家民宿,不要拆除“伤心档案柜”。可惜现在的人少有这份情怀,只看直接的利益,“伤心档案柜”不拆,会少赚很多钱,摇摇头转身就走。

两个月了,价格压到倒贴那么低了,依然没有愿意出手的买家。大熊怅惘许久,忽然接到了靳成武的电话。

他对这个男子有印象:来过两次,第一次是来乌镇旅游,第二次是专门来“伤心档案柜”的,锁一条项链,祭奠无终的暗恋。

那时她还在。

大何雨:你好,丘山下民宿

彼时,何雨也戴上紫色假发,俨然老板娘的气质。靳成武套个金色蓬蓬假发,在外面宽阔的坪里晒白萝卜片,因为老板娘说,要将在「张大姐甜酸萝卜」弄到的祖传配方发扬光大,逐渐改良,在异乡也发展起来,作为丘山下的新特色。

大何雨:这里是伤心档案柜,是我们这里的特色,你们看,这里有风铃,有桃木簪子,有永远都不会寄出去的信,有泛黄的书页,都是客人们希望留存在这里的回忆,一段暂时不愿意面对的回忆,我们会替客人保存一年,如果一年以内,他反悔了可以随时来取……

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好像看见历史重来一遍。

今天来的也是两个女生,一个男生。

何雨初次来时,亦是如此。

她介绍的,正是老板娘所介绍的。

男生一向缺乏耐心,着急地打断:“那如果超过一年呢?”

大何雨:珍贵的东西,值得一个人义无反顾一次,如果真那么重要,他又怎么会等那么久才来取?超过一年,物品就作废了,自然去废品该去的地方。

大何雨:靳成武!你人呢!

靳成武:到!老板!

大何雨:叫我老板娘

靳成武:老板娘

大何雨:水管爆了,你还愣着干啥,要水漫金山了呀,快进来大家一块搭把手!

就修了个水管,像集体过了泼水节。

何雨翻了个白眼

大何雨:你知道吗,我超想躺平

大何雨:要是知道当老板那么累,我还不如继续在上海打工

靳成武:是老板娘

大何雨:我从来没有经营过商铺,万一到时候都赔了咋办?

靳成武:求我呀

靳成武:我可是蝉联了12周的销冠,而且我在老家给妈妈买了个小超市,进货记账什么的也都是我在联系,稳赚不赔啊!

大何雨:我觉得不赔就很好了,赚不赚的倒不是很在意

靳成武:有格局啊老板娘

大何雨:对了,刚刚出版社给我寄了样稿,铅字哎!可把我激动坏了,不过我现在是没脸看我写的那些矫揉造作的情绪文字,要不然,你当我第一个读者吧?

大何雨:写的都是身边的故事

何雨把书扔给靳成武,就上楼了,这个点,老板娘要敷黄瓜面膜,睡美容觉啊。可不敢打扰。

靳成武定定神,端详书封,青蓝色的装帧,”v”字的完美时针角度,书名叫《没有工作的一年》,如果说看到这他都一切正常,那么目录里那行“沉默的项链”则令他呆立当场……

原来他做的这些,自以为隐秘的难以启齿的,何雨都知晓吗?

“他很抗拒我把他当弟弟,觉得这是一种轻视,其实我是在他身上看到自己,想忍不住对过去的那个我好一点,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弥补,还是情愫。”

“都说人要贵有自知之明,可我就是太有自知之明,所以才可以那么好的保持那份如履薄冰,他可会知,可会知啊。”

“我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就是突然的某一天,他出现在我面前,笑嘻嘻地喊我姐姐,还了我当时的心愿,可我又忽然,不想他是弟弟了。贪嗔痴,我实在是五毒俱全,七情六欲,没有哪样逃得过。好在做人有一个好处,就是克制,只要没到精神失控的时候,我都能克制得相当好。”

……

一幕幕,像电影花絮,又像人生倒放。

新年那一天,裹着厚厚的袄子,在顶楼看了很久的烟花,她的背后是霞光殷红的灯笼,把她的面容都染成绯色,他们瞎聊了很多,他都不记得了,只最后一簇烟火绽放在夜空时,他多年单惯了的心竟渴望安定;

追债那一天,他26年以来最尴尬的一天,他宁愿天天跟那个眼镜男扯皮,也不想被她撞见那么歇斯底里、大吵大闹的他的样子,为了十万块发疯泼皮的样子,更不想看到她眼底的心疼,说出要拿钱接济他的话,她总那么心软,他欠她更多了;

排队那一天,她母亲来上海做手术,在公立医院挂不上号,她只是在zone里抱怨几句,他下了班便马不停蹄地往医院赶,基本每次都是下午六点排到早上七点,上夜班似的星月兼程,就这么鏖战了三天,他揉了揉模糊的眼睛,才敢确定终于挂到了专家大夫的门诊,欣喜若狂地给她打电话,得知阿姨已经做完手术,旁边有宋泽林在细心切水果;

买项链那一天,他刚刚升了经理,去轻奢首饰店挑礼物,柜员小姐问他是否买戒指求婚,靳成武脸红摇头“买给一位女性朋友的生日礼物”,导购便笑着推荐很高档次的项链,他想,那些戴在何雨脖子上没有哪条是不好看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而他太穷,他极为不好意思地选了一款最便宜的,即便如此也花了他两个多月的薪水,他有些沮丧,经理又怎么样的,连给心仪之人买一条项链的钱都没有;

……

靳成武:老板娘,书我看完了

大何雨:怎么样?修订版比原版还是要好很多的

靳成武:不啊,我拿的就是原版

大何雨:你说啥

大何雨:我靠,我那个责编真的是一孕傻三年

大何雨:寄样稿都搞错,我不发了,天呐我社死了,你……我……那什么,里面写的东西都是胡言乱语的,你不要,就是不要当真

靳成武:为什么啊

靳成武:我刚刚去了伤心档案柜,项链还在,我写的那张便笺却不见了,老板娘,你说世界上怎么真有这种买椟还珠的傻子哟?

大何雨:你说谁傻子,你才傻子你全家都傻子!

靳成武似笑非笑。

靳成武:怎么办,这条项链本来就是给她买的,当时没送出去我已经很后悔了,现在她还是不肯给我机会……

大何雨:我没有不给你——

“何雨姐!!!”

“我过来啦正巧路过!正好我这里带了很多水果,美容养颜,你肯定爱吃!”

大何雨:艾玛,太有缘分了,留下吃饭吧,小雨啊,咱都多久没见了,姐姐可羡慕你了,游览祖国河山,还能搞钱。

“不了,我半小时后还有活动安排呢,后天,后天中午我一定厚脸皮找姐姐讨一顿饭吃!”

“咦,小武哥,你咋?”

靳成武:(凶狠)怎么,水果没有小武哥一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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