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若非凌不疑日夜兼程往这边赶,倒真也有些清平盛世、美景良辰的错觉了。
恋爱中的人,总是沉溺而不自知。业力相近的人会相遇,业力相当的人会结合,这是有一次庙会,一个老和尚说的。
那时她仰头笑问:“与我业力相当的人,是文官还是还是武将。”
和尚答武将。
二叔母葛氏将她拉走了,一路上教导“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可是,可是老和尚没有骗钱,她也没有钱啊。
现在想想,至多是骗人的吧,她想嫁楼垚。楼垚被他伯父压制,在白鹿书院学习了许多年,始终没有得到为朝廷效力的机会,只得在家中漫卷诗书,空负了青春年华。
即使楼垚当官,怎么着也不会是武将。可见那和尚功德不够,算命不准。
楼垚见少商坐轿子闷,便费心思弄来一辆敞篷车,样子比名字华贵多了,唯一一点不足就是无法遮雨,但瞧这天气,便是画求雨符咒十天半个月内也没用。
“少商,喜欢吗?”
“嗯,好看极了!就像那什么,凤鸾春恩车似的。”
“……”
“那什么,少商,你确定你知道什么是凤鸾春恩车?”楼垚问完,自己先脸红了。
“知道啊,就是宫里的娘娘侍寝坐的车咯,宫里不这么叫,可能觉得粗鄙吧,也就是民间话本子里这样说。你别多想,我就是随便说个比喻,你知道我不爱看书的,有时候词不达意,多担待哈。”
“你也上车啊。”程少商瞅着楼垚,此刻他可真像个手揣在袖子里的局促的小孩。
“我还是跟在车后吧。”
老实巴交。好像能心口如一似的。
少商不悦,加大音量,拍了拍右边的位子:“这里这么宽敞,睡觉都没问题啊!”
楼垚:……
坐就坐,他又不亏。
途中经过一处离白鹿书院很近的地方,敞篷车缓缓驶过时,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偶遇了田间一个浇水的长者,那绝不是常年耕作之人会拥有的长相,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书香气,他看起来和叔母年纪相仿,岁月对他真是宽容,都没留下什么痕迹。
少商和舜华长得不像,但那长者却一眼认出了她就是桑舜华的侄女,仿佛已然恭候多时。
“问老师安。”楼垚慌忙不迭从车上跳下来,拍了拍下摆并不存在的灰尘,差点重心不稳。
他就是皇甫谧?程少商一怔,他和桑舜华的事,她听到过一点,皇甫谧当初年少轻狂,觉得桑舜华长相普通,便不顾婚约出外游历七年,桑舜华耗费了五年的青春,终于想通了接受了程止的提亲。
算是先婚后爱,也是有滋有味。
很显然,皇甫谧后悔了,桑舜华过得幸福,而他却终年丧妻,这非常不符合他的理想。“你可以过得好,但不可以比我好”,心情烦郁之时,常常对月饮酒,后来他觉得这下下去不行会得精神分裂,于是把得意迪子袁善见拉过来对饮,就这么通宵达旦,你一壶我一盅,诉说着对旧爱的依恋之情,二十多年了,就是放不下放不下啊。
“这么紧张做什么?”皇甫谧笑盈盈的。
天公不作美,雨说下就下,少商楼垚遂舍了敞篷车,跟着皇甫夫子去一处避雨。桑舜华是有意避嫌,知道到了皇甫谧地界,决定和丈夫程止绕路,再行与少商会合。
这避雨的凉亭也是热闹,八角亭明明窄小,却聚集了好几路人:早就在那的袁善见,一身玄色略面瘫的凌不疑,以及刚刚才来的少商、楼垚和皇甫谧。
老师还在场,袁善见也依然带着纨绔的语气道:“我知道咱们书院人才济济,‘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只是这里可不盛产鸳鸯呐!楼师弟,多日不见就有新欢在侧?魅力不小啊。不过你这样成日耽溺情感可不好,让我考考你,最近有没有荒废学业?给你一个时辰温习!”
“师兄,我……”
楼垚扶额,有没有荒废他不知道,只能说是正常遗忘吧,但最近没摸书了,他有点慌。
“怎么,师弟不愿意?”
皇甫谧站在凌不疑那边去了,无意往回望一眼楼垚,他们嘴唇在动,但少商一句也听不到在讲什么。
什么国家机密哟,这么谨慎。
“岂敢。”
“那好,书简我现在就有,你先看着,等雨稍止我再行考校。”
凌不疑的脸,像天空一般,冰冷阴郁,他转身看向程少商,一言不发,看得少商都要自我怀疑,我究竟哪儿得罪这尊大神啦?
难道是郡主生日那次,她为了撑场子假意说凌不疑对她有意?可是凌不疑也听见了,当众都承认了,他肯定不生气啊,这是要干嘛,秋后算账?
喂喂喂,拜托,能不能有点男子胸襟!
良久,凌不疑才道:“程四娘子的车虽华贵,然华而不实,大雨不止,不若乘在下的马车,也能快些与你长辈见面,蜀地不比京城,我还是送你一程罢?!”
程少商没什么话说,只是看了看楼垚。
“没事,我也可以骑马的,等师兄考完我,我就来,那么凌将军,多谢你了!”
凌不疑理都没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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